readx(); 蘇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雖然在他昏迷的時候有人幫著換了衣服,也洗了澡,但蘇任還是覺得全身上下依舊有股子死魚的味道。那日蘇任之所以敢跳進黃河,正是因為他已經發現阿巽在船下,要不然打死他都不會往黃河裏麵跳。

蘇任半躺在船艙裏,肚子裏的水吐幹淨之後身子也虛了不少,剛吃了幾個麵餅依舊覺得很餓,阿巽連忙讓人再去拿幾個,便開始對蘇任回報在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當聽到灌夫將河內和潁川兩郡攪合的雞犬不寧,蘇任的心情總算好了起來。

“那兩個老不死的可有消息?”

阿巽連忙道:“兩人都很狡猾,在第一時間就派了草上飛和白日鼠跟蹤,還是被他們逃了,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估計很難找到。”

蘇任擺擺手:“兩個老家夥都是隱藏的高手,朝廷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消息,咱們的人就更別想找到了,走了也就走了下次再出來的時候多多留心就是。”

“諾!”阿巽立刻點頭,很快又湊上來問道:“黃十三和蠻牛二人,先生準備如何處置?”

“他們現在何處?”

“沒有先生的吩咐,我們沒有和他們聯係,現在蠻牛還在潁川尋找先生,黃十三已經回了長安,兩人都有人跟著。”

“嗬嗬。”蘇任笑了笑:“這兩個憨貨,老黃不用管,讓他回去鬧去,讓蠻牛回來,這家夥是一根筋,若是找不到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估計等走到海邊就剩下自殺一條路了。”

阿巽點點頭,他有些羨慕那個叫蠻牛的家夥。論起來他跟蘇任的時間不算晚,至少比蠻牛要早,但是論起蘇任的信任,就算自己現在沒了別的心思,依舊沒有蠻牛在蘇任心中的地位高。蠻牛雖然愚蠢了些,勝在一個忠誠,若當初自己沒有胡思亂想現在會怎樣?阿巽不知道。

蠻牛還沒有回來,來福和墨雨兩人卻來了。當然,阿巽他們已經轉入暗處,蘇任現在暫住在河內郡靠近黃河岸邊的一戶漁民家中,不知道阿巽用了什麽辦法,那戶漁民一口咬定是他打魚的時候救了蘇任。對於平白無故多出來的恩情,漁民一家高高興興的就答應了。

聽完蘇任的敘述,來福連忙起身行禮:“在下有負文先生所托,讓先生受驚,來福任憑先生處置。”

蘇任將來福拉起來:“你不在旁邊就不算沒盡職,再說這一次你到馬邑也幫了我很大的忙,若論起來你在老師心中和子侄差不多,我是老師的學生,咱們二人是兄弟,別動不動就主仆相稱,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來福咬牙道:“先生可知那些人的來曆?”

蘇任看了墨雨一眼,微微搖頭:“來人和邊通等人有關,相比是他們一夥。”

“這等小人,我這就回長安要了這三人的性命!”來福也算個一根筋,常年跟著文黨,受文黨熏陶嫉惡如仇的性子估計也是從文黨哪裏繼承下來的。

蘇任連忙將來福拉住:“來福兄且慢,既然我已經答應他們不動朱買臣和王朝,那就暫時放他們一馬,至於邊通聽說已經關了起來,等回去有的是機會收拾,雖然他們都不是好人,但是承諾就該遵守。”

來福想了想:“先生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憑先生做主,但凡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先生盡管吩咐。”

蘇任一笑,看了墨雨一眼:“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曆,但其中一人我還是認識的,就是當初跟墨雨公子一同來長安的老者,如果想要弄清那些人的來曆,墨聰先生多少應該知道一些,不知……”

來福立刻道:“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墨兄可願意帶我去見見墨聰先生?”

墨雨一愣,望著一臉真誠的來福不知道說什麽好。狠狠的瞪了蘇任一眼,咬了咬牙:“我出來的久了,也不知我家巨子現在何處。”墨雨越說聲音越笑,最後幾乎不可聞。

來福道:“既然如此就慢慢找,你不是說你們墨家有專門聯係的方法嗎?留下記號,相比墨聰先生就回來找你。”

蘇任沒有再說話,對墨雨的憤怒也是視而不見。既然你墨聰陰了我一把,那就別怪我陰你,找不到你你徒弟代替就是,這就叫父債子償。

墨雨是被來福拖出去的,蘇任心中有些好笑。墨雨這麽精明一個人,將來的墨家也會交到他的手上,怎麽就對來福無能為力?難道說他們兩人……。蘇任打了一個寒顫,連忙將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剔除。

阿巽出現在蘇任眼前:“先生,要不要派人跟著?”

蘇任搖搖頭:“不必,這兩人關係很奇怪,且看看他們能幹出什麽事?長安現在什麽情況?”

“已經證實,皇帝已經知道先生失蹤,已經派人傳旨,讓黃河沿岸所有郡縣全力尋找,並治罪灌夫交由廷尉查辦,連竇嬰求情都不行!”阿巽停頓了一下:“尚在河內的大軍似乎也知道了先生失蹤的事情,李當戶、衛青、公孫賀、公孫傲四位將軍向韓安國告假,帶人也朝河內趕來。”

蘇任無奈一笑:“怎麽這麽大動靜?”

阿巽一笑:“還不止這些,蜀中商會已經發出懸賞,隻要知道您下落的人懸賞萬錢,江蘇也飛鴿傳書,崔久明已經啟程日夜兼程朝河內趕來,蜀郡也有動靜,暫時還不清楚到了什麽程度。”

蘇任笑了笑:“沒想到我這麽受歡迎,家中可好?”

“您的消息皇帝嚴令封鎖,書院尚不知道!”

“這是按照我死了來辦呀!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回長安!”蘇任呼的從椅子上坐起來:“派人通知崔久明和趕過來的李當戶等人,如實相告就可,並派人去書院保平安,等蠻牛回來立刻啟程。”蘇任忽然想起什麽:“怎麽沒聽你提起老黃,他回長安不是回家嗎?”

阿巽的臉上露出苦笑:“黃十三先去廷尉府沒進去,又去朱買臣和王朝家中,若不是京兆尹及時趕到,估計那兩人就要被黃十三打死了,現在黃十三被關在京兆尹,皇帝親自下令不可苛責。”

“好大的麵子!”

從蘇任住的地方出來,來福連拉帶拽。墨雨有些無奈。來福知道他出自墨門,但他不知道墨家和蘇任之間的關係。幫著來福處理匈奴中已經投靠伊稚邪的墨家敗類,墨雨也覺得合適。但是要去找巨子問話,墨雨想想都頭疼。巨子是誰?他住的地方乃是絕密,出了幾位親近之人外,連高級弟子都不知道。如果自己帶著來福打上門去,他能想象得到會出現什麽情況。

走了沒幾裏,墨雨不走了,將來福拉住:“來兄,你真的準備去找我們巨子問事情?”

來福點點頭:“既然蘇先生說墨聰先生在場,想必知道些情況,問一問又有何妨?看先生的樣子也沒怪罪墨聰先生和那些人在一起,放心我絕不為難墨聰先生。”

“你就沒想過此事是蘇任故意的?”

“為何?蘇先生是我家主人的學生,他絕不會騙我。”

墨雨無語了。他覺得來福可教的原因就在於來福實在,不像以前自己身邊的人那樣心眼多,現在看來實在也不是什麽優點。墨雨本想一走了之,看見來福清澈的眼神有否定了自己的這個辦法。

“找我們巨子不是不可能,不過你可想好萬一是蘇任騙你,你該如何?”

來福笑道:“不會的,再說咱們相交這麽長時間,也該去拜見墨聰先生,此事一了你跟我回樓觀書院,我保證你會喜歡上那裏的!”

在河內郡的城門口,墨雨留下一個記號,便和來福住到了張家老店。躺在榻上,墨雨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不知道這麽做是不是已經違反了墨家的規矩?也不知道巨子知道這個消息會是什麽反應?來福是他的朋友不假,可也是墨家的外人,更是敵人的人。如果真的將他帶進墨家核心區是好是壞墨雨都不敢保證。

來福口中說的好地方樓觀書院他也去過。雖然蘇任不讓他去書院裏麵,但是他並不是沒有辦法進去。走的時候書院還處在起步階段,但依他的睿智能看的見將來這座書院的成就。墨家之所以能一裏這麽多年不倒,即便是滄海桑田還是國家變遷,別的諸子百家眼看就要星散,隻有墨家的凝聚力最強,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他們善於總結。

從公輸家吸收了機關消息,從縱橫家吸收了詭辯,從陰陽家吸收了神秘,從法家吸收了規矩,甚至從儒家吸收了哲學。這些別人的東西經過墨家的加工之後就成了他們墨家的,這麽做不但救了墨家的命,還在為以後墨家東山再起做準備。

書院也是這麽一個地方,人家不像他們墨家偷偷摸摸的進行。人家光明正大,所有事情都擺在太陽底下,反而讓諸子百家的後人趨之若鶩,就連巨子都有些向往,更不要說自己了。

已經是三更天了,月亮已經偏西,窗外的天色黑沉沉的。墨雨翻個身,正好看見一道黑影出現在窗口,墨雨沒有驚訝順手將自己的短劍攥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