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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冬季的來臨,樓觀書院的建設也進入了尾聲,各處的工程都在收尾。操場還需平整壓實,教室的外牆需要塗成白色,木工正在安裝門窗。宿shè樓的木製架子床正在搬運組裝,訂做的被褥已經催促了三回。食堂裏的鍋灶是蘇任親自設計,巨大的鐵鍋在柴火下很快就會變熱,比原本的銅鼎好用多了。

最主要也是最先建造起來的圖書館可是重中之重,靠著董仲舒和文黨的麵子,又有竇嬰從中幫忙,太史令這才勉強同意將埋放在倉庫中都快散架的竹簡搬出來晾曬,順便利用大漢報的作坊進行印製。一本本漂亮的書籍從竹簡變成書本,再放進圖書館,供來這裏就學的學子閱讀。

為了保證樓觀書院能順利招收到學生,皇帝可謂煞費苦心,上個月便派人將製作好的牌匾送了過來。金光閃閃的敕造樓觀書院六個大字瞬間閃瞎了長安人的眼。尚未正是開始招生,一批批坐著馬車帶著禮物的皇親貴胄帶著自家的兒子迫不及待的拜訪。

別人不知道敕造樓觀書院這六個字的含義,皇親國戚們非常明白。有了這六個字,那就說明這裏是皇帝的地盤,皇帝的地盤教出來的學生自然就是皇帝的學生。掛上皇帝學生的名頭將來蔭補個官絕對差不了,就連館陶公主都托關xì找人,想要將陳須送進來。

蘇任沒心情理會那些人,專門將主父偃調過來幫忙。大漢報如今已經成了司馬相如夫婦的主場,主父偃留在那裏純粹是個電燈泡。再說大漢報已經上了軌道,有沒有主父偃作用不大,能到樓觀書院做事,被那些大漢未來的官吏喊一聲老師,日後再入朝可想而知是個什麽待遇,最起碼不會比自己的學生低吧?

除了皇親國戚,再就是朝臣。雖然那時候人口的出生率不是很高,卻架不住多娶幾個妻妾,凡是有能力者家中至少有一兩個兒子,若是少了反而讓人奇怪。對於朝臣們將子嗣送進來,皇親國戚沒有任何意見,但商賈、農人、工匠這些人的孩子也能進入書院之後,抗議的浪潮立刻就起來了。

嚴格的社會等級下,高一級的人和低一級的人都是不說話的,何況還同桌而食同榻而眠,更別說還要接受相同的教育。別的不說,萬一某個皇親的兒子沒有一個工匠的兒子學的好,豈不成了天xià人的笑柄。在經過抗議被駁回之後,高等級的人做出了一個不約而同的事情,便是對自家兒子千叮嚀萬囑咐,決不能讓門楣抹黑。有甚者不惜用不能進祖墳進行威脅。

雖然隻是報名,場麵就已經宏大的一塌糊塗,幾乎半個長安的人都到了樓觀書院。若不是皇帝劉徹太忙,也會來看一看大漢朝的未來。這麽多人到來,將長安與樓觀台的小路向外拓展了好幾米,借著冬季的幹燥踩的嚴嚴實實,修路的事情都省了。

董仲舒露出了笑容,不再懷疑自己成為一代宗師的可能,整天站在門口,風雨無阻,凡是來報名的學子見了他都深深鞠躬,換幾聲安慰和褒獎。

文黨搖頭苦笑:“子恒呀!書院有了,學生也有了,老師從何而來?以老夫看,這段時間報名者不下一千,僅憑我們這些人恐怕難以教授?”

蘇任微微一笑:“老師不用著急,這會說不定都在路上,年前肯定都有著落。”

“你還是不願說明都是什麽人?”

蘇任笑了笑:“暫shí保密,等老師見過之後自然明白。”

一切收拾妥當,隻等著過年開學。為了保證到時候不出任何差錯,書院中的各項設施都在進行最後的調試。從後山直接引入水塔中的輸水官道一截截的檢查是否有漏水的可能。食堂中用的沼氣是不是能保證十幾個大灶所用。為學生們準備的院服和身份牌有沒有遺漏。一切的一切忙的暈頭轉向。

眼看著就要過年,從蜀中和青州來的第一批老師終於到了。他們屬於儒家的代表,都是董仲舒和文黨去年邀約的,有幾位竟然姓孔,蘇任自然明白他們來自何處。這些人的到來,讓書院熱鬧了起來,在董仲舒和文黨的接待下,一大群儒生過的格外愜意,特別對有人自願發揚儒家給予了高度評價。

兵家、法家、名家,陰陽家、農家、道家、醫家的代表紛紛而來。沒人知道蘇任是怎麽將這些請來的,也沒人知道這些人自秦以後在什麽地方,反正蘇任全都找了出來。其中,莊青翟和韓安國最讓人意外。他們是被朝廷罷官之人,這樣的人放進書院來讓董仲舒和文黨很不高興,幾次三番找蘇任理論,蘇任都以各種借口躲開了。

蘇任躲在自己的辦公室中擬定課表安排,董仲舒推門便進來,一張黑臉,蘇任立刻就明白所為何事。連忙扔下手裏的東西,笑嗬嗬的給董仲舒行禮:“嶽父來了,小子這就給您倒水!”

“不必,老夫來就是想要一個解釋。”

“嗬嗬,嶽父與老師、孔先生、公孫先生都是陛下欽點的博士,是這書院中最dà的人物,還需要向小子要什麽解釋?一切全憑嶽父做主。”

“哼!說一套做一套,老夫不吃這一套,今日老夫把話放在這裏,這書院是老夫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有他們沒老夫,有老夫沒他們!”

蘇任心中誹謗:怎麽就成你辛辛苦苦建起來的,一沒有掏錢,二沒有出力,這話說的真叫一個大言不慚。心中雖是這麽想,臉上卻笑嗬嗬的:“嶽父既然這麽說,小子就給您一個解釋,還是那句話,嶽父以為天xià之事都能用儒家經典治理?”

“那是自然!儒家以德治國,君主有德乃是百姓福氣,自然風調雨順天xià太平。”

蘇任笑了笑:“既然如此,小子鬥膽問嶽父一句,若外敵入侵,儒家該如何應對?”

“以德服人!”

“若是服不了呢?就如匈奴一般,又當如何?”

“那就派大軍平滅,永絕後患!”

“大軍!儒家可知如何調兵遣將,如何分配糧草?何時行軍何時紮營,何時進攻何時後退?”

蘇任一口氣說了好幾個何時,董仲舒被問蒙了,好半天沒說話:“這等事情自有大將軍去做,何必他人考lǜ?”

“既然天xià隻有儒家,大將軍也是儒家,嶽父乃是當世大儒都不曾明白,一個儒家的大將軍又能知道多少?”

“兵家尚可,道家何用?”說不過蘇任,董仲舒便轉移了話題。其實他最不願yì的就是莊青翟一人,以前的道儒之爭,不少儒家人被道家排擠,甚至死於非命,在儒家人眼中道家自然就成了仇敵。

蘇任笑嗬嗬的將董仲舒扶著坐下:“好我的嶽父呢!天xià之事沒有哪一家一個能說清楚,大漢初期道家也做了不少好事,文景二帝時期天xià太平,百姓雖不富足,至少能吃飽穿暖,可見道家也有自己的長處,嶽父不可厭惡一人而擯棄學問,若嶽父能在學問上讓莊青翟自己走人,小子絕無二話!”

“這可是你說的!”

蘇任笑著點點頭。他現在就是裁判員,遊走於一群高人中間,既不能引起他們過分內鬥,也不能讓他們過於親密,隻要是在學術上的競爭,蘇任還是希望看到的。隻有這樣他們才不會私藏,將全部本事教出去,為後世積累更多經驗。

剛送走董仲舒,莊青翟又來了。老頭子自從來到書院,白眼自然沒少遭遇,誰讓前幾年他們仗著太皇太後的威嚴幾乎將儒家逼入絕境,殺了不少儒家人不說,連其他諸子百家的學問都沒有放過。這時候才明白自己當時都幹了些什麽。

莊青翟比董仲舒客氣,一臉的笑容還先對蘇任施禮。蘇任連忙讓座:“先生住的還習慣?若有不適盡管給胡濟他們說,先生能來小子替陛下感謝先生。”

莊青翟再次施禮:“子恒言重了,老夫待罪之身,能來書院教徒做夢都高興,一切都很好,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這就好,隻要先生多教出幾個好學生,陛下自然能明白先生的苦心。”

莊青翟重重的點點頭,喝了口茶,欲言又止。

蘇任笑道:“先生放心,剛才小子已經和嶽父說好,他們不會再為難先生,至於學問上的比試,自然得靠先生自己,必定小子不好在這方麵過多說什麽。”

莊青翟長出一口氣:“子恒不計前嫌,老夫感激不盡!還有一事,希望子恒能夠包涵。”

“先生請講。”

“哎!”莊青翟歎了口氣:“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學生當初出於對老夫不平,險些害……”

不等莊青翟說完,蘇任連忙擺手:“此事就此揭過,隻要他們能為書院做出一些貢獻,小子絕不會再提及,就當沒有這回事。”

莊青翟的眼淚險些出來,拉著蘇任的手不知道說什麽好:“子恒大度,老夫不如呀!”

兩人正在感情最濃的時候,主父偃跑了進來,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來了,來了!先生等候已久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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