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莊離長安城五裏,緊挨著渭河。這是蘇任來到長安之後購買的一處莊園,原本這裏就是一片灘塗,渭河發水的時候將這裏淹沒,等到枯水期,又露出來。荒草長的一人多深,除了水鳥之外,沒人會到這裏。自從蘇任購買了這裏,先修了河堤,又派人清楚了雜草,經過兩三年的整治變成了十頃良田,外帶二十多畝果園。

蘇任之所以弄這麽一個地方,完全是本著狡兔三窟的做法。長安城的家中不能有太多的人,更不要說全副武裝的精壯。為了自身的安全,蘇任建起了平安莊,陸陸續續從元山和溫水調派人手留在這裏作為自己的幫襯。

並非蘇任對長安城沒有信心,也不是在防備誰,完全是蘇任心裏作用作怪。作為後世人,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法將自己完全融入,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平時看似堅強的軀殼下包裹著一顆擔驚受怕的心。

俗話說的好,你越是害怕那禍事總是會離你越近。平安莊出事了,大事,天大的事!一直平安無事的平安莊被人襲擊了。三個家丁被殺,另有三十幾個受了傷,而行凶者竟然跑了。

蘇任大發雷霆:“禿鷹,到底怎麽回事?”

禿鷹和花豹子是蘇任來長安時,路過劍門關接收的山匪。他們被蘇任送到元山待了一段時間,平安莊建好之後便從元山調了過來,為的就是保持平安莊的武力,在必要的時候起到一個出其不意的作用。隻可惜就在昨天晚上,他們卻被別人出其不意了。

禿鷹跪在地上:“昨夜來的人十分厲害,剛進莊子我們就發現了,五十多人一起圍攻都不是對手,實在不是兄弟們不努力,是那夥人太厲害了!請先生明察!”

花豹子也道:“是呀,隻有五個人卻配合默契,絕不是一般的刺客,更像是武藝高強訓練有素的遊俠!”

“遊俠?”蘇任眉頭一皺:“可以肯定?”

“至少有八成可能!”花豹子連忙道:“以前兄弟們還是山匪的時候劫過人,那些遊俠劍術精妙,平常沒有十幾個人難以近身,昨天夜裏來的人比以往見到的還要凶狠!幸虧他們見被發現就遁走,若硬拚咱們的傷亡還會更大!”

“目的何在?”

花豹子與禿鷹對望一眼,紛紛搖頭。

蘇任看著兩人,兩人也有傷,一個是左臂一個是右腿,明顯也是拚了命的:“起來吧!這件事也是一個教訓,平安莊的意義是什麽,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一次你們也努力了,讓兄弟們放心,死了的加倍補償,受傷的好好養傷,要針對這次事情總結經驗,決不能有第二次!”

“喏!”禿鷹與花豹子長出一口氣。蘇任能把這裏交給他們,那是看的起他們,也是對他們的信任,如今出了這事,失職指定跑不了,心中暗暗發誓得想些辦法,決不能再發生昨夜的事情。

訓完了禿鷹和花豹子,蘇任扭頭問韓慶:“韓先生怎麽看?”

韓慶看了看還沒有離開禿鷹和花豹子。蘇任立刻道:“都是自家兄弟,沒什麽隱瞞的!”

韓慶微微點頭:“若真的是遊俠,以在下看十有**是墨家作怪,目的嘛,先生應該知道。”

“他們?”

韓慶點點頭:“前幾日崔老掌櫃說墨聰、墨雨兩人在翠香樓會見一位公子,在下打聽過是淮南王的五公子劉宏,在長安對淮南王威脅最大的是劉健,這樣講是不是就通了?”

蘇任點點頭,問禿鷹:“劉健可有什麽事?”

禿鷹連忙道:“屬下剛去看過,沒出問題。”

“壞了!”蘇任大叫一聲,起身就往門外衝,一邊走一邊吩咐:“看好劉健,千萬不能讓他出任何問題,實在不行就讓他住在密室!”

“先生慢點,您這是……”韓慶連忙跟上。

“回家!家裏還有一個呢!”

平安莊出了事,蘇任在驚訝之餘,連夜就帶著人趕了過來。後路被斷這可是大事,蘇任將能調動的人馬全都調來,甚至半個天罡地煞都一起出動,現在的平安莊幾乎被團團包圍,別說幾個刺客,就是來一兩千軍隊都別想攻進來。也正因為如此,長安城的家成了一座空城。

如果與墨家人商量事的真事劉宏,那麽平安莊很有可能就是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怎麽說劉健也是劉安的孫子,就算要殺,也得死在外人後麵。劉爽就不一樣,他是劉賜的兒子,在血緣上雖然和劉安有關係,卻沒有劉健那麽近。

一路狂奔,蘇任那叫一個懊惱,區區一個調虎離山的計策,他都沒看出來,放出去的大話算是丟人了。離城五裏雖然不遠,一來一回又在平安莊停留了好長時間,再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大漢朝不是大唐或者大宋,至少現在還沒法與之相比,天一黑是會關城門,除了皇帝誰也叫不開。

“小金子,你的馬快!先進城告訴你師父讓他小心,再把蘇凱找回來幫忙!”

霍金答應一聲,兩腿一加黑風。黑風嘶鳴一聲,揚開四蹄衝了出去。

天黑了,烏雲壓頂,伸手不見五指。蘇府對麵的一處民房中,二十個黑影靜靜的等待著。時間不大,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推門進來,這人在蘇家對麵開了一個小酒肆,蘇任從來沒有來過。

“公子,他們上當了!”胖掌櫃對坐在房間正中的一名黑衣人行禮道:“城門已經關了,他們沒有進城!”

黑衣人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胖掌櫃躬身退出門外。等胖掌櫃一走,站在床邊的黑衣人立刻揭開窗戶,其餘的黑衣人一個跟著一個鑽了出去。當胖掌櫃再進來的時候,這間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就和那些人沒來過一樣。胖掌櫃微微笑著吹熄幾案上油燈,再一次退了出去。

冷峻提著寶劍,閉著眼睛坐在大堂門口的台階上,院子裏沒有人也沒有燈,隻有微微的夜風吹動桑樹的聲音。自從蘇任走後,冷峻就一直坐在這裏,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天了,而且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

一聲輕響從西麵的院牆上傳來。冷峻深吸一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睛:“出來吧!既然來了,何必鬼鬼祟祟?”

很快,五六個身影落到了院子裏。雖說天黑的什麽都看不清,至少有模糊的影子。冷峻望著那一群人:“你們是何人?”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就站在冷峻眼前,手裏提著劍警惕著。

後院已經開打,冷峻卻沒動。既然現身意思已經很明確,就是要將蘇府現在唯一的高手留在這裏,至少也得纏住。隨著打鬥聲還傳來痛苦的慘叫和歇斯底裏的呐喊。

“動手吧!”

冷峻淡淡的說出這三字,手裏的劍也動了。

劉爽被嚇壞了,縮在床下渾身都在發抖。這些人來幹什麽,是個傻子都猜的出來。打鬥就在他住的小院裏,聽動靜還很激烈。他本不是個軟蛋,可關乎生命的時候誰都會感到害怕。在打鬥剛開始的時候,劉爽也提著寶劍衝出去過,剛露頭就被一劍劃破前胸的衣服,若不是院中的一名護衛拚死擋住,這會死的就是他了。

劉爽祈求老天保佑他,他還年輕並不想死,嘴上說的大義凜然那是另外一回事。院中的打鬥聲越來越小,慢慢的就消失了。緊跟著腳步聲從院中傳來,房門被人推開。借著天光他能看見七八雙腳進了屋子。劉爽極力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出半分聲響。

一柄寶劍突然出現在劉爽眼前,劍尖上還滴著血,血是黑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人呢?”一個聲音問道。

“剛剛還在屋裏,這四周隻有兩扇朝院子裏的窗戶指定沒走,找!”

翻箱倒櫃的聲音,一個瓷花瓶掉到了地上,發出啪一聲響,碎片到處亂飛。

“小心點!”又有一人說到。

“又不是咱的不用這麽客氣,找到人就行!”

劉爽很想衝出去,可沒有那個膽量,他心裏非常清楚,衝出去是什麽結果,就算不會當即被亂刀砍死,也會被抓。被抓之後還是會死,而且死的更痛苦。

“床下看了沒有?”

隨著這聲話問出來,有一個腦袋立刻出現在劉爽眼前。這一次他沒有手軟,寶劍奔著那顆大腦袋刺了過去。那人顯然被嚇了一跳,慌忙後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在床下!床下!”

蘇任望著黑漆漆的城門一籌莫展,城樓上站了一排兵卒,各個手裏攥著兵器緊緊盯著城下這夥人。長安城自建成以來,從來沒有這麽多全身武裝的人出現在城門口。守城的校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按照大漢律法,城下這群人已經算是賊人了,殺死無算。但校尉沒法下達放箭的命令,因為他的勃頸處有一把匕首泛著寒光。

“開城!快!”

校尉緊咬牙關,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要殺就殺,城門決不能開!”

石寶格外著急,問蘇任:“先生,現在怎麽辦?”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