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開場白就讓劉徹愣了半天,什麽話都沒說,跪倒一大片大臣,而且嘴裏還不斷的說著感謝的話.劉徹聽了好久,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蘇任將太學左近的房舍以他的名義送給了這群貪得無厭的權貴。不管蘇任做的對不對,既然有人感謝自己,劉徹還是很高興。

散了朝笑嗬嗬的對內侍道:“去,把蘇任給朕叫來,這小子做之前也不和朕商議一下,差點讓朕在群臣麵前丟了麵子,看朕怎麽收拾他!”

韓嫣連忙道:“正是,這蘇任假傳聖旨,乃是欺君之罪,應該斬首!”

劉徹回頭望了一眼韓嫣:“你跟著朕幹什麽?今日沒事嗎?”

韓嫣一愣:“臣伺候陛下呀!每天這個時候,都是臣伺候陛下去宣室看奏章的。”

“哦!今日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韓嫣無奈,隻得行禮退出。走到門口,正好看見公孫敖和公孫賀兩人聯袂而來,手裏提著一個食盒。兩人有說有笑,從韓嫣身邊經過,看都沒看他一眼。若放在平時,這兩人見了韓嫣至少也得點頭示好,可經過上次宣室的那場小型宴會之後,兩人看出來了,韓嫣已經不再得寵。如今讓陛下上心的人成了蘇任。

韓嫣是大夫,公孫賀和公孫敖不過是建章宮的守衛。兩人對他不理不睬,韓嫣心裏的氣一下子就升了上來:“站住!你二人不在建章宮,跑這裏來幹什麽?”

公孫敖和公孫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韓嫣一眼:“原來是韓大夫,怎麽出宮呀?以前這個時候您不都在陛下身邊嗎?”

“不用你管!還沒說你兩人來幹什麽?”

公孫賀將手裏的食盒亮了亮:“剛打了幾隻野味,知道陛下喜歡,就送些來!”

“你倆何時能如此輕易進宮了?”

公孫敖冷笑一聲:“這個嘛,韓大夫恐怕也管不著吧?”

“你!”

公孫賀連忙解釋:“前幾日陛下親賜我們令牌,這才能隨便出入,要不然我們就是再有膽子,也不敢隨意進宮!”

“陛下親賜?胡說什麽?你們等著,我要去找程不識問問,他是怎麽管理手下的!”

“要去就去!誰還怕你不成?”公孫敖瞥了韓嫣一眼,拉著公孫賀繼續往裏走。

韓嫣一肚子的怒氣沒地方發泄,瞅著公孫敖和公孫賀的背影,咬著牙使勁忍住。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看見李當戶和衛青兩人朝自己走來。衛青韓嫣認識,本是平陽侯府的馬童,因其阿姊衛子夫的緣故,來到長安,在建章宮當差,進出宮闈倒也不難。但是李當戶算什麽?他老子李廣不過一個長樂宮衛,韓嫣全然不放在眼中。

李當戶和衛青路過韓嫣身旁時,停下腳步對韓嫣施禮。韓嫣翻著白眼睛瞅了瞅兩人:“怎麽?你們二人也要麵見陛下?”

李當戶道:“昨日陛下讓我等今日前來,陛下有旨,不得不尊!”

“昨**們也來了?”

“是!每日這個時候,陛下都會相招!”

“每日?”韓嫣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了,皺起眉頭:“難道,陛下也給你倆親賜了令牌,可以隨便出入?”

李當戶恭敬的回答道:“韓大夫所言正是,前幾日陛下賜下令牌,讓我等每日等散朝以後來此!”

“你等?還有誰?”

“除了我們二人之外,還有公孫敖、公孫賀及蘇任蘇議郎,因蘇議郎興建太學有事,平日來的最少。”

“蘇任?一個小小商賈,陛下都親賜入宮令牌?”韓嫣說到蘇任兩個字的時候,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衛青看了韓嫣一眼:“陛下行事向來有自己的原因,我等二人隻是奉旨而已!還望韓大夫讓路,誤了時辰,陛下怪罪下來,我二人吃罪不起。”

韓嫣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他和劉徹從小就認識,在劉徹被立為太子的時候,就是伴讀。差不多十年來,兩人形影不離,同桌而食,同榻而寢如家常便飯一樣。在旁人眼裏,他是上天最大寵兒,因為他和皇帝的這層關係,韓嫣在長安城可謂是呼風喚雨,是除了館陶公主之外,最有權勢的一人。

即便是再大的官,見了他韓嫣都會遠遠的行禮。無論和誰在一起,他韓嫣永遠是中心,不是因為他是韓王信的孫子,也不是因為他的官位有多大,隻因為他和皇帝最親近。所有人都要巴結他,都要看他的眼色。然而,自從那個蘇任來了之後,皇帝對他越來越冷漠,有時候甚至兩三天都見不上一麵,這在以前從來沒有過。

站在原地,看著李當戶和衛青消失在道路的盡頭,韓嫣想要殺人,手已經放到了劍柄上,想了想又鬆開了。他想去找皇帝問問,卻又不敢。想找個地方發泄一下,這裏是皇宮。望著四下枯萎的野草和光禿禿的樹幹,韓嫣覺得自己被皇帝拋棄了。

六神無主的走出皇宮,遠處三匹馬快速的衝到眼前。一匹白馬,一匹黑馬,一匹紅馬。三匹馬非常神駿,高高揚起的頭顱,鼻孔裏吐出長長的白霧。馬上三人,蘇任為首。瀟灑的從白馬上跳下來,順手將韁繩扔給身後的黃十三,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邁步朝著宮門而來。

“韓大夫,真巧,你也要進宮?”

韓嫣瞪了蘇任一眼,沒說話。蘇任卻攔住韓嫣:“韓大夫,太學即將建成,左近房舍也在興建,若韓大夫有興趣,可以去看看,我給韓大夫打折!”

韓嫣俊俏的臉上如冰霜一般,他想讓開蘇任,蘇任偏偏攔住去路:“別這麽不近人情,買那些房舍的可都是長安城有權有勢的人,有武安侯、武強候,還有隆慮侯,不對,應該叫堂邑候,若是韓大夫喜歡,我可以在隆慮侯的房舍旁邊給韓大夫留一棟。”

韓嫣不想和蘇任說話,隻想鑽進自家的馬車。蘇任卻不依不饒:“我的房舍很便宜,一棟也就二十萬錢,這點錢對於韓大夫來說不值一提,韓大夫可以考慮考慮,在下恭候韓大夫光臨!”

韓嫣的眼光能殺人,瞪的眼角都快要裂了。身後的家丁要上前,卻被霍金和黃十三攔住。韓嫣知道,蘇任這是故意的,今日他要不說話很難擺脫蘇任,咬著牙答道:“我一定去!”

“好好好,在下等候韓大夫!”蘇任再次施禮:“不耽誤韓大夫,陛下相招,不敢延誤,告辭!”

大笑著從韓嫣身旁走過,來到宮門口,亮出腰牌,皇宮衛士連忙放行。霍金和黃十三也收了兵器,找了處避風的地方,看著韓嫣和他的家丁。被人在皇宮門前羞辱,韓嫣臉色鐵青,他的那些手下也如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跟上韓嫣。

風很大,吹到臉上如刀子一樣。明日就是年關,是長安城最熱鬧的時候。韓嫣知道,今日的羞辱,很快就會傳遍長安,而且會成為百姓們的談資。他韓嫣的名聲本就不好,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爬上自己的馬車,車裏的火盆阻擋不住外麵的寒風。車輛啟動,路上坑坑窪窪,左右搖晃。懶得罵車夫。韓嫣裹緊衣服,靠在車裏生悶氣。轉過街角,馬車沿著北大街往他的府上走。忽然,風吹起車簾,外麵一座金碧輝煌的大門樓引起了韓嫣的注意。

“停車!”

“籲……”車夫連忙帶住韁繩。

“這時什麽地方?”

“剛過公主府,很快就到咱家了!”

“不回家,去公主府!”

“諾!”

調轉車頭,往回走了一點,馬車再次停下。有人揭開車簾,韓嫣從上麵下來。又開始下雪了,還不小,地麵上已經白茫茫一片,幾個仆人拿著掃把正在街道上掃雪。見韓嫣過來,連忙走的遠一點,免得將雪濺到韓嫣身上。

館陶公主府幾個字清晰可見,韓嫣深吸一口氣,朝著門樓而來。門子急匆匆跑過來,給韓嫣施禮:“韓大夫來了!您稍等,小人這就去稟報殿下。”

韓嫣點點頭,門子撒腳如飛往裏麵去了。又有人接住韓嫣,領著韓嫣往大門裏麵走。尚未到門房,報信的門子又跑了出來,再次對韓嫣施禮:“韓大夫久等了,殿下請您進去!”

蘇任進來的時候,劉徹、李當戶、衛青、公孫敖、公孫賀正圍坐在火爐旁,吃著東西喝著酒。見蘇任站在門口,揭著門簾往裏看,公孫敖怒道:“趕緊放下簾子,冷風進來了!”

蘇任嘿嘿笑笑,這才抖了抖身上的雪,放下簾子走了進來:“你們幾個跑的真快,咦!這酒好像是我家的吧?”

李當戶笑笑,挪了挪地方,給蘇任留出一個空隙:“上次你讓人送給家父幾壇,今日家父讓我帶來一壇。”

“還是李老將軍厚道,你家那麽多,從來沒見你拿出來過,都喝陛下的!”公孫賀連忙補充。

蘇任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好酒,隻可惜藏的時間太短!”

“有好的就拿來,我這裏什麽都不缺,就缺好酒!”劉徹跟著一起起哄。

皇帝發話,蘇任隻得往外拿,讓人通知外麵的黃十三和霍金回去取酒。看著蘇任的苦瓜臉,幾個人哈哈大笑,劉徹笑道:“酒的事算你識相,另外一件事,我領你的情了!”端起酒杯,對蘇任笑笑,仰頭再喝一杯。網址:.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