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和莊青翟想到一塊去了,隻不過他沒有莊青翟通透,晚來了一步,走到門外正好聽見莊青翟攛掇太皇太後,調兵進城,連忙脫鞋,顧不上禮節衝了進來.

撲到在竇氏麵前,許昌還不忘用餘光瞪一眼莊青翟:“太皇太後萬萬不可調兵入城,臣請太皇太後三思!”

“為何不能調動北軍?他們就是保護長安的,難不成丞相要看著長安繼續亂下去?”

“北軍是有拱衛長安的責任,那是抵禦北麵的,長安的疥癬豈能與北麵相提並論?”

本來許昌和莊青翟都是太皇太後的親信,卻因為死了一個人,又變成仇人的節奏。竇氏雖然眼瞎,兩人話中的火藥味還是聽的出來。

“行了,哀家不想聽你們爭論,哀家已經將政事交由皇帝處理,等他來了再說!”

劉徹正在建章宮等著,來見太皇太後的時候,還穿著早朝的衣服。寬袍大袖走起來很費勁,全身上下的裝飾,叮叮當當響成一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人,劉徹對竇氏行禮:“孫兒來了,皇祖母有何教導?”

竇氏冷冷一笑:“連衣服都沒換,是不是就等著哀家派人叫你?”

被竇氏猜中心思,劉徹沒有說話。竇氏歎了口氣:“他們兩個剛剛告訴哀家,長安已經亂的不像樣子了,皇帝準備如何處理?”

劉徹道:“孫兒還沒有想好!”

“還沒有想好?這長安可是國都,長安亂,關東諸侯該怎麽想?難道你要看著長安動蕩,讓那些人有機可乘?你是皇帝,不是以前的太子,你拿不定主意,讓他們怎麽辦?這天下是你的,你得記住這一點!”

“孫兒知錯了,這就回去召集群臣共議!”

“群臣?你覺得他們能有什麽話說?哀家雖然眼瞎,卻也知道,豪強與什麽人都有關係,這件事上你就不要指望你的群臣了,自己想個辦法!”

“諾!孫兒自當盡力,請皇祖母放心!”

“哀家能放心嗎?這才幾日,長安就讓你搞成這個樣子,怎能讓哀家放心將大漢江山交給你?”竇氏拍著矮幾:“莊青翟說調北軍入城,這倒也是個辦法!”

“太皇太後,萬萬不可!”許昌再次勸諫:“北軍拱衛長安北麵,若調來京城,北方空虛,萬一匈奴有變,長安危矣!”

“又不是全調,調一部分,在讓南軍配合,長安混亂立刻可解!”莊青翟依然堅持己見。

竇氏問劉徹:“皇帝你說該怎麽辦?”

劉徹很想將他和蘇任、東方朔的計劃說出來,但他知道還不到時候。若這個時候說出來,他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但是話又不能不說,萬一竇氏真的調北軍進城,辛辛苦苦的計劃可就泡湯了。想了想,劉徹道:“孫兒也覺得調北軍不妥,孫兒已經任命徐樂為京兆尹,徐樂乃是莊青翟推薦,此人有大才,應該有辦法平息長安亂象。”

“徐樂?那個寫辭賦的家夥?”

“皇祖母有所不知,徐樂辭賦很好不假,更有大才,又有禦史大夫作保,孫兒有信心!”

莊青翟的後脊梁冒冷汗,劉徹的話已經將他和徐樂綁在了一起。而且,一個個睜著眼睛說瞎話,從許昌推薦徐樂開始,就沒安好心,現在皇帝又推波助瀾,這是要將他莊青翟弄死的節奏。

許昌跟著落井下石:“陛下說的沒錯,徐樂臣也見過,的確有大才,治理長安綽綽有餘!”

竇氏笑了,沒人敢問她笑什麽,好半天才收住笑聲,朝著劉徹招招手,劉徹連忙上前。伸出枯瘦的手在劉徹臉上摸了摸,點點頭:“好吧!既然皇帝這麽說,那你們自己看著辦!哀家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莊青翟跌坐榻上。他這一次真的玩大了,本指望在此事上撈些好處,沒想到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先是挑動許昌,又迫不及待的來找太皇太後,本來長安之亂和他這個禦史大夫沒有任何關係,現在倒好,自己成了替罪羔羊。渾渾噩噩的爬上自家馬車,一路上都在思索脫身之策。

路過朱雀大街的時候,正好看見已經被推到的太學圍牆,上麵剛剛畫好的畫,已經被人弄的亂七八糟。莊青翟連忙喊車夫停車。車夫一帶馬韁:“主人,還要去哪?”

“去蘇府!”

“蘇府?小人不記得朝中又姓蘇的官人?”

“去東新街!”莊青翟懶得和車夫費勁,直接說了街道的名字。

車夫恍然大悟,再次掉頭,趕著馬車朝東新街走去。

工地被迫停工,蘇任落得清閑。正好借著這段時間,將他的規劃圖弄的好一點,自認畫工不行,便找了幾個畫師替他畫,蘇任定好調子,任由畫師發揮。有品位的社區,美觀是第一位的,自然是怎麽漂亮怎麽來。

蘇家的院子裏,十幾個畫師正在忙碌,蘇任一手捧著茶壺,背著手遊走在畫師中間,看見畫的好的,駐足觀看一會,遇見畫的不好的,伸手指點一下,像極了美術課的老師。

劉高進來,在蘇任耳邊說了幾句,蘇任有些驚訝:“就他們主仆二人?沒帶別人?”

劉高點點頭:“就兩人,看樣子,下了朝會就過來了,連衣帽都沒來的急換!”

“這老東西,估計有事想求,告訴他我不在!”

劉高點點頭轉身出去。蘇任再次專心欣賞畫師們的創作,有個畫師畫的很好,樹木、房子、河流、街道融合的非常完美。緊湊的街道上,一家離一家好遠,中間用草地和樹木隔開,街道畫的是石板,河岸邊的垂柳隨風飄動,無論是意境還是風貌,讓看過的人一下就會喜歡上。

蘇任點點頭,拍了拍畫師的肩膀:“很好,來人,賞!”

畫師千恩萬謝,高高興興的領了賞錢走了,其他畫師羨慕的看著這個寵兒,五味雜陳,不敢在倦怠,拿出十二分的力氣重新開始作畫。

劉高再次進來:“任哥,還是見見吧?那人說了,他是奉命而來,若不見可是死罪!”

“啊!這就不要臉了!行,我還就不見了,我倒看看他怎麽治我的罪!”

司馬相如連忙攔住劉高:“何人呀?”

劉高看了蘇任一眼,這才對司馬相如道:“是禦史大夫莊青翟!”

“啊!還不快請!”

劉高一臉為難,蘇任笑笑:“算了,讓他進來。”

莊青翟邁著方步進來,歎了口氣:“蘇議郎好大的麵子,老夫就算去長樂宮也沒有這麽難進!”

蘇任笑道:“長樂宮的人好說話,我可不好說話,禦史大夫若有事想求,那就得拿出讓我開口的理由,若隻是來喝杯水酒或者清茶,這邊請!”

“你如今已經是議郎了,怎麽還一副商賈嘴臉,這可不好!”

莊青翟卻跟著蘇任走到大樹下的桌邊,一屁股坐了下來:“還是蘇議郎會享受,太學的工地被搞成那個樣子,竟然一點都不著急,難不成等著陛下降罪?”

“我這也是沒辦法,誰讓京兆尹沒能治理好長安,自從昨日被砸之後,民夫和工匠都沒人敢來了,總不能靠我一個人吧?”

莊青翟笑笑:“最近的長安的確很亂,陛下為此已經罷了一個京兆尹,殺了一個京兆尹,蘇議郎可有什麽辦法?”

“如此嚴重?”司馬相如有些驚訝。

莊青翟點點頭:“朝會剛結束,血還在建章宮門外,長安一日不平靜,京兆尹都沒人敢當!”

“禦史大夫此來不會是宣旨的吧?打死我都不會做京兆尹!”

“嗬嗬,蘇議郎多慮了,蘇議郎大才豈是一個京兆尹能擋得住,實不相瞞是太皇太後讓老夫來問計蘇議郎,看遍整個朝堂,也隻有蘇議郎或許有辦法!”

“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怎麽?蘇議郎要抗旨?”

蘇任看著莊青翟,莊青翟一臉平靜:“剛剛禦史大夫不是說剛剛散朝,怎麽又是奉太皇太後旨意前來,莊禦史可別騙我,我雖然來長安的時間不長,還是知道建章宮和長樂宮不在一處。”

“蘇議郎不信?那就隨我進宮吧!”

“行呀!走!”蘇任放下茶壺,抖了抖衣袍。

莊青翟一笑,也起了身,做了個請的姿勢,率先朝門外走。蘇任跟著出來,一同上了莊青翟的馬車。車夫揚鞭,馬車啟動。車子沒有安裝減震裝置,在石板路上走很是顛簸。一路上,莊青翟麵色平靜,蘇任沒有發現任何奇怪的地方。到了長樂宮門口,莊青翟率先而行,守衛沒有阻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長壽殿。

“莊禦史,到底何事?”

莊青翟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跟著就是!”

長壽殿就在眼前,門口的衛士這才將兩人攔住。莊青翟對衛士道:“煩請稟報太皇太後,禦史大夫莊青翟攜議郎蘇任求見!”

蘇任一聽,這話不妥。既然是竇氏讓莊青翟傳旨,來了應該是交旨,怎麽變成求見了。蘇任上前兩步,走到莊青翟身後:“說,到底是不是太皇太後讓你找我的?”

“不管是不是,既然到了,你還要走不成?”

蘇任終於明白過來,自己上當了,被莊青翟這個無恥小人騙了。第360章網址:.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