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胡濟終於醒了。

蘇任一腳踏進門檻,胡濟的妻子立刻跪在地上,腦袋在地上磕的邦邦響,一邊哭一邊說著感謝的話。蘇任連忙將這個可憐的女人扶起來。霍錢氏知道幾個人肯定有話說,便扶著那女人出去了。

胡濟努力想要起來,蘇任把他摁住:“別動,躺著說話就行!”

胡濟感動的眼圈都紅了。從霍老四的嘴裏知道,是蘇任用神奇的醫術救了他的命,胡濟對自己的這個主子感激的一塌糊塗。

“到底出了什麽事?誰把你傷成這樣?”冷峻首先發問。

胡濟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是吳禿子他們幹的!”

“那天我們幹的好好的,都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了,忽然從林子裏鑽出來幾十號人,一個個手裏都拿著兵器,見人就打,大家夥都嚇壞了,最後我們被他們圈在放鹽的那間倉庫裏麵,問誰是管事,我說我是管事的,他們就把我拉了出去。“胡濟一邊說一邊擦眼淚:“那些人說他們是吳禿子的手下,其中有個叫什麽二爺,我這手臂就是被他砸斷的,那些人不要錢不要糧,讓我回來通風報信,我走了三天走出林子,眼看著就要回來了,那個二爺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刀砍在我的胸口上,忍著疼我使勁往人多的地方跑,後來暈倒了就不知道了。”

胡濟哭的像個孩子,淚水鼻涕一起流:“縣佐,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全家的命,我是個粗人,沒啥謝您的,以後一定好好幹,隻要縣佐還信任我,等我好了,還去鹵水泉煮鹽。”

蘇任點點頭,幫著胡濟擦了擦眼淚:“行了,好好養傷,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蘇任剛起身,胡濟又連忙道:“對了,他們讓我告訴縣佐,讓你三日內去鹵水泉,要不然,留在那裏的人全都得死!”

“你放心,我一定把我們的人全部救出來!”

來到院子裏,冷峻和霍老四也都跟了出來。

冷峻連忙道:“你真的要去鹵水泉?那個吳禿子殺人不眨眼,你這一去不是送死嗎?”

霍老四也道:“是呀!冷道長說的對,要不然咱們報官吧?每個月給縣令和縣尉送那麽多錢,他們也應該出點力,咱們這邊出事了對他們沒有一點好處。”

蘇任一笑:“相信他們?這些家夥一個個滑的和泥鰍一樣,就算他們答應,派府兵過去,也隻能替那些鄉鄰收屍。”

“我陪你去?”冷峻看著蘇任。

蘇任搖搖頭:“不行,這老君觀是咱們的根基,絕對不能出事,你還是留下看家,我一個人就行。”

“我去!”霍金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幾人的身後,將手裏的梭鏢一擺:“我陪大哥去,我要宰了那個砍傷胡叔的人。”

“滾一邊去,大人說話,你少插嘴!”霍老四一腳踢在霍金的屁股上。

蘇任嗬嗬一笑:“別打了,就我一個人去,其他人全都留在家裏,隻要這個家沒出事,一切都還有機會,明白沒有?”

冷峻和霍老四連忙點頭。

這天下午,冷峻帶了些幹糧和水便一個人進了山。所有人都在門口相送,冷月的眼睛裏飽含淚水,蘇任衝他微微一笑,對著眾人一抱拳:“走了!照顧好咱們的家!”

蘇任走的很悲壯,就連蘇任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那些人也不是自己的真正鄉鄰,說起來連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以前在蘇任的眼裏,他看見的每一個人都是遊戲裏的npc,後來他和這些人接觸的時間長了,也知道他們是有感情的人。既然是有感情的人,那就不能袖手旁觀,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俗話說,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以前蘇任可沒有這樣的優越感,來到大漢之後忽然間覺得自己就好像神一樣,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很好。也就是這種感覺,讓蘇任不知不覺中背負起了讓他都沒有想到的責任。這一次就是自找的。

蘇任仰天長歎,為什麽自己活的這麽艱難,現在竟然還要麵臨生與死的考驗。一邊走一邊開始指天罵地,就和憤青一樣。其實他就是一個憤青。

轉過山腳,霍金就坐在前麵的一塊青石上。蘇任一愣:“你怎麽來了?”

霍金嘿嘿一笑:“我來保護你,誰要敢動你,我一槍刺死他。”說著還端起自己的梭鏢,使勁的往前一刺。

“快回去!這不是鬧著玩。”

“不回去,你是我大哥,我就要跟著你保護你,誰敢對你不利,我就和他拚命。”

蘇任無語了。這霍金隻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在他眼裏應該是玩著尿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壞蛋。這個時候竟然成了自己的保護神,想想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霍金很倔,這荒山野嶺的他也不放心讓一個十歲的孩子留下。無奈之下隻能帶著:“跟著我也行,一切聽我的,我沒發話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要不然現在就往回走。”

霍金連忙點頭同意。

蘇任歎了口氣。雖然隻是一個孩子,好歹也是個伴,心裏總算沒有剛才那麽忐忑了。

去鹵水泉的路蘇任很熟悉,最近這半年,來來往往走的人多了,已經被人踩出了一條山路。一邊走一邊和霍金說話,走的倒也不那麽無聊。短短兩天,他們就到了鹵水泉。

本來蘇任打算先看看情況。還沒等他摸到邊上,兩邊的林子裏一聲呼哨,四五個大漢提著兵器出現在蘇任的麵前。

有認識蘇任的人嘿嘿一笑:“這不是蘇縣佐嗎?沒想到才過了兩天你就來了,二爺還真沒猜錯,不過你小子也挺有膽的,真的敢來!呦嗬,還帶了一個小跟班,哈哈哈,拿著這玩意想幹什麽?”

押著蘇任和霍金走進煮鹽的小村子。這裏早已經不是當初荒涼的樣子,上百號人吃喝拉撒住,沿著山勢,圍著鹵水泉蓋起了好多大大小小的茅草屋。中間那座最大的茅屋就是存鹽的倉庫,來的時候糧食放進去,一邊吃糧一邊存鹽,等到糧食吃完,鹽也就存滿了,然後把鹽運出去,再把糧食運進來。如今,那座倉庫裏關的全是煮鹽的鄉民。

倉庫前麵的平地上,站著十幾個各色的男人。那個正用短劍從一隻帶毛的野豬身上片肉的人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二爺。這個二爺竟然如此瘦小,坐在烤豬的後麵被烤豬擋住一半。一張臉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滿臉的麻子不說,鼻子還是歪的。兩隻眼睛一隻大一隻小,尖嘴猴腮,衝著蘇任一笑,露出兩顆黃板牙。

“吃點?”二爺從野豬身上片下一片肉,遞給蘇任。

蘇任搖搖頭。那隻野豬明顯沒烤熟,割下來的肉還在滴血。

二爺冷哼一聲:“怎麽?不給我麵子是嗎?讓你吃你就吃,不吃咱們就不用談了。”

霍金看了蘇任一眼,猛然起身,搶過二爺短劍上的肉,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裏,嚼的嘎吱嘎吱響,嘴角的血一直流進脖子裏。

二爺看著霍金,嘿嘿一笑:“好!還真有點當年樊噲的意思,小子不錯,以後跟著我吧?”

霍金把小臉一揚:“跟著你幹什麽?做這傷天害理的勾當,小爺我沒有興趣!”跟著蘇任時間長了,霍金說話也是一口一個老子、小爺的現代語。

“哈哈哈……”二爺笑的很大聲,旁邊的那些漢子也跟著一起笑。笑了一半,笑聲戛然而止,小手一伸:“我要的東西帶來了沒有?”

蘇任從布袋裏掏出一卷竹簡,在手裏掂量了兩下。

“拿來!”

蘇任一閃身,躲過二爺的手,將手裏的竹簡往火堆上一舉:“著什麽急,事情還沒談就要東西,我怎麽知道這製鹽之法給了你,你會不會真的放了我的人?”

“小子別廢話,信不信二爺我宰了你?”

“信,要宰了我你絕對能辦到,隻是宰了我,你就得不到這製鹽之法了。”見有人要衝過來,蘇任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別過來,再往前一步,我就把它扔進這火堆裏。”

二爺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停在了原地。二爺一樂:“行,你還有些本事,說吧,怎樣才肯交出製鹽之法?”

蘇任長出一口氣。剛才他的舉動就是在試探,這些人如果真的是為製鹽之法來的,那就好辦。如果他們的目的不在這裏,自己可就真的活不了了。現在看來,自己賭對了。

蘇任也一笑:“先放了我的人,你們不能去追,這裏你們的人一共二十五個,今天天黑之前,少一個我就燒了它!”

“好!放人!”二爺一揮手,眼睛卻一直盯著蘇任:“都說咱們溫水縣的蘇縣佐非常聰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等你把這製鹽之法交出來之後,我會怎麽對待你?”

蘇任麵帶笑容:“那是你的事,我沒有必要考慮,我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麽才能讓我的人平安離開。”

“哈哈哈,說得好!”二爺點點頭:“就衝這句話,我給蘇縣佐麵子,把人放了,天黑之前誰都不許追,拿兩壇子酒來,我要和蘇縣佐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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