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街道上躺著一個人,正是蘇任放在林子裏煮鹽的管事胡濟。

胡濟本來也是個販私鹽的,自從侯建放手了私鹽買賣之後,胡濟便跟了蘇任。蘇任見這個胡濟還算老實,就讓他在林子裏管理那些煮粗鹽的人。這個胡濟倒也盡心,每個月總能煮出上萬斤的粗鹽,而且越來越純淨,拿回來過濾之後再煮,精鹽的產量也是不斷上升。

為了表彰胡濟,也是給那些替自己幹活的人做個榜樣。蘇任仗著縣佐的官職,去縣裏讓常事給這個胡濟分了十畝官田,又將胡濟的佃戶改成了農戶。一家子對蘇任感恩戴德,這個胡濟做起事來就更加用心。鹵水泉的粗鹽產量越來越多。

胡濟奄奄一息,身上還有刀傷。蘇任一把將胡濟抱住,立刻讓人去請醫官。

“胡老哥,胡老哥?”蘇任喊了兩嗓子,胡濟慢慢睜開眼睛,見是蘇任,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又暈了過去。

胡濟是個魁梧的漢子,蘇任抱著他很吃力。一邊嚷嚷,踉踉蹌蹌的走進老君觀。院子裏正在忙活的人,見蘇任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回來,全都被嚇了一跳。

“老二,快去拿刀傷藥!”一邊往裏跑,一邊大聲喊著冷峻,抱著胡濟直接衝進了廂房。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事情,一個個探著腦袋往廂房張望。

霍金就在院子裏,他是跟著蘇任進來的,看見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漢子,立刻火冒三丈:“誰把我胡叔弄成這樣子?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蘇任沒好氣的踢了霍金一腳:“嚷嚷啥,趕緊去弄點水,還有幹淨的布!”

霍金連忙向外跑。冷峻拿著刀傷藥進來,還以為是蘇任受了傷,想進來看蘇任的笑話。卻看見胡濟躺在榻上,胸口一條尺把長的刀傷很重,翻開的血肉不斷的往外冒血,臉色蒼白,一條胳膊曲裏拐彎的耷拉在床榻外麵。

“怎麽了?咋搞成這樣?”

“少廢話趕緊救人!”

一瓶子刀傷藥撒下去,很快就被血水衝開,連一點治療的效果都起不到。兩個人互相看著,急的滿頭大汗,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霍老四端著水,霍金拿著布,父子倆從門裏進來,身後跟著霍錢氏、冷月和霍芝蘭。三個女人一看這架勢,連忙外後退了半步。

“醫官呢?怎麽還不來?”蘇任急了,衝著外麵大聲嚷嚷。

霍老四到底上了些歲數,遇事稍微冷靜一點:“請醫官可能來不及吧?咱這地方沒有,得去縣城!”

蘇任這才想起,大漢朝可沒有先進的醫療製度,每個縣隻有一名醫官,也基本上是給那些士大夫們看病的,尋常百姓那能請的起。就算你有錢,來來回回這麽一折騰,快死的人也早就死翹翹了。醫官一般就在縣城,鄉野之地從來不來。所以冷峻的那個師父才有給附近的百姓畫符治病的機會。

“怎麽辦?怎麽辦?”蘇任一邊踱步,嘴裏還一邊嘟囔。

幾個人麵麵相覷,誰也沒辦法。

轉了兩圈,蘇任忽然停下腳步。上初中的時候,生物課上給青蛙做過“截肢手術”,切掉青蛙一條腿,然後用細線縫上,青蛙依然活蹦亂跳。那時候就當玩耍,用這三條腿的青蛙嚇唬那些膽小的女生,今天看來得用一用了。

“大妹,去找根針和細線來!”蘇任下了決心,這個時候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小弟,再去準備些幹淨的布,越多越好,隻能縫合傷口了!”

“什麽?”冷峻一聽,兩隻眼睛瞪的和銅鈴一樣:“這人還能縫起來?”

“別廢話了,救人要緊!用水給老胡把身上洗幹淨,快!”

一幫子人被蘇任指揮的團團轉。冷月很快找來針線,霍金弄來一大堆麻布。蘇任在溫水裏洗了手,完全沒有做什麽消毒的步奏。當然條件所限,能不能扛過發炎這一關就看運氣了。

蘇任拿著針線在胡濟的傷口上來回比劃,遲遲不敢下手。這畢竟是人不是青蛙。所有人都看著蘇任,冷峻伸手將胡濟胸前的皮膚往裏擠了擠,好讓蘇任縫合。蘇任抬頭看了冷峻一眼,冷峻重重的點點頭。

幾個女人誰也不敢看這縫人的手段,一個個捂著眼睛。門外那些取鹽的鹽販子嗔目結舌,誰都沒見過這種治病方法,好幾個承受能力差的,當場就暈倒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胡濟胸口的傷口縫好,果然血水少了很多。擦了擦頭上的汗,看著自己的傑作。以前連衣服都不會縫,現在竟然直接縫人,那針腳不敢看,寬的寬,細的細,好幾處竟然還是蝴蝶結,不過總算是縫合起來了。

給傷口上撒些刀傷藥,再也沒有被血水衝走。拿過麻布摁在胡濟的傷口上,又撕下幾條尺把寬的布條,一圈圈的將整個傷口包起來。蘇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霍老四和胡濟認識的時間不短,兩人平時稱兄道弟,見蘇任忙完,連忙問道:“任哥,怎麽樣?”

蘇任喘了口氣:“不好說,血算是止住,能不能扛過去就看胡大哥自己了。”又對冷月道:“大妹,你去弄些淡鹽水,給胡大哥灌下去,今晚上肯定會發熱,四哥就留下照顧吧!”

霍老四連忙點頭答應。

蘇任緩了口氣,讓冷峻將胡濟被打斷的胳膊固定起來,這才來到門外。那些圍觀的鹽販子再看蘇任,臉上的敬仰和佩服自不必說。

蘇任對眾人拱手道:“各位,今日出了些事情,放鹽就到此為止吧,過幾天再來,還望各位見諒!”

胡濟的情況,誰都看見了,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安慰了幾句,紛紛離開。蘇任讓霍金關了大門,再次回到廂房。

看著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胡濟,冷峻皺起了眉頭:“怎麽搞成這樣?胡大哥一向為人和善,誰能對他下此毒手?”

蘇任搖搖頭:“這事沒這麽簡單,恐怕不是針對胡大哥,而是針對我們的!”

“我們?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鹽唄!”

蘇任緊皺眉頭,他不喜歡打打殺殺,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最好。上午的時候聽常事要考慮劉文兒子舉孝廉的事情,本來心裏很高興。如果自己再給常事弄點錢,讓常事把自己推薦一下倒也不是不可能。誰能想到,連一天都沒過,竟然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什麽叫樂極生悲,現在就是。

“鹽?咱們現在幹的不是很好嘛?縣令高興,鹽商也高興,昨天來的那個蜀郡太守都沒說什麽,就連侯建這樣的人都對任哥刮目相看,難道還有人對咱們這麽恨?竟然下這樣的毒手?”霍老四想不明白。

蘇任歎了口氣:“現在咱都別猜測,等胡大哥醒來一切就清楚了。”猛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麽,扭頭對冷峻道:“這幾天你注意點,咱們老君觀人單力薄,小心有人搞破壞。”

冷峻點點頭,幾個人長籲短歎,再也不出聲了。

吃晚飯的時候,都沒了食欲。胡濟的妻子是蘇任讓霍金接來的,自從來到老君觀,這個女人的眼淚就沒停過,雖然一句埋怨的話都沒說。蘇任還是覺得對不住這女人。胡濟是家裏的頂梁柱,上麵還有老母親,下麵也有兩個孩子,年紀比霍金還小。這胡濟一出事,家裏的天就塌了,萬一胡濟有個三長兩短,剩下的那些人除了死,再沒有第二條路。

霍錢氏不斷的安慰胡濟的妻子,那女人一生不吭,就是哭。

霍金從外麵回來,蘇任連忙叫住:“怎麽樣?鹵水泉的人回來沒有?有沒有什麽消息?”

霍金搖搖頭:“問了好幾家都說沒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

蘇任徹底絕望了,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鹵水泉那邊出問題,現在看來還真的出問題了。胡濟作為管事被人家差點弄死,其他人沒有任何消息,這已經足夠證明的確是件大事。

半夜的時候,胡濟果然發起了高燒。蘇任指揮霍老四,不斷的用冷水給胡濟擦身子,沒有高度白酒,更沒有酒精。冰涼的井水是唯一的方法。老君觀的氣氛壓抑的都快讓人喘不上氣。胡濟燒的說著胡話,蘇任聽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幸好,天快亮的時候,胡濟的燒總算退了。胡濟雖然還沒醒,呼吸卻平穩了,蘇任長出一口氣。古人的身體還是不錯的,也沒有那麽多千奇百怪的病菌,這就算是救活了。隻等胡濟醒來所有的事情也就明了了。

冷峻鬼鬼祟祟的在門口探頭探腦,蘇任知道冷峻肯定有事。安慰了胡濟妻子兩句,這才出來。

“怎麽了?”

冷峻從袖口摸出一隻飛鏢,還一條麻布:“剛剛在門口發現的,就釘在大門上,沒看見人。”

蘇任一把奪過來。麻布上寫著一行字。這半年蘇任在冷月的教導下,寫字還有些困難,認字已經沒有多大的問題。布條上寫著一句話:限期三日,交出製鹽之法,否則血流成河!沒有落款,隻在布條的最下麵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蠍子。

冷峻道:“這是雙嘴山吳禿子的標記,吳禿子心狠手辣,整個溫水縣沒人敢招惹他,他怎麽就和咱們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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