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笑聲戛然而止,滅絕師太靜靜的看著蘇任,那一頭白發就垂在眼前。作為前朝的公主,雖然這麽說有點托大,終歸是項羽的後裔,一個公主的名號也說的過去。

營地裏沒有人出來幫忙,除了那一大堆篝火之外,隻有蘇任黃十三冷峻和這個頭發遮住臉的滅絕師太。

“師姑!”冷峻連忙竄到滅絕師太麵前,跪地磕頭。然而,滅絕卻轉過了身。

“師姑!我是俊兒!”冷峻的眼淚流了下來,手裏的寶劍丟在地上。

黃十三過來將蘇任扶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蘇任歎了口氣:“什麽師姑,應該叫母親!”

滅絕師太轉過頭瞪著蘇任,蘇任笑道:“不用瞪我,你的頭發擋住了麵容,根本看不見,瞪我也沒用。”

“我可以殺了你!”

“要殺剛才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蘇任晃動這被摔疼的肩膀,左右看看:“師太將其他人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一點迷香而已!”

“哦!”蘇任點點頭:“好吧,師太有什麽話就說吧,這裏也沒有外人,一個是你的兒子,一個是我的護衛,都是親近之人,想必沒有什麽事情會傳出去,這荒郊野嶺的更加沒有人來偷聽,要不要搬張凳子泡壺茶,咱們邊喝邊聊?”

滅絕師太往前走了兩步,蘇任沒有動,兩個人離著三步遠。滅絕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打扮的怪異,但是那美人的基因沒有偏。作為一個標準男人,**的風韻還是能看出來的。以滅絕的年紀,在大漢算是高壽,若是放在後世,也不過中年而已,這一頭白發之下或許隱藏的是一個美豔的白發魔女。

蘇任胡思亂想,兩隻眼睛盯著滅絕師太。滅絕也盯著蘇任:“你的確是個很特別的人,難怪能在蜀郡搞出這麽多事來。”

“一般一般,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膽子小的連人都不敢殺。”

“哈哈哈……”滅絕笑了:“殺人未必用自己動手,你雖然沒殺人,死在你手裏的人卻不少,夜郎北部讓你搞的天翻地覆,羌人已經快殺絕種了,還有那些神出鬼沒的烏木崖讓你騙去了北方,現在恐怕一個都沒有了吧?這麽多人因你而死,你卻說自己膽子小?”

“看來師太對蜀郡乃至天下的事情很了解呀!”

“哼!”滅絕冷哼一聲:“若連你的這點小計倆都看不清楚,何以複國?”

聽到這兩個字,冷峻的身體猛然間抖了一下,不過就是一下,他依然靜靜的跪在絕滅身後,地方都沒換。

蘇任點點頭:“的確,說起來,當年項羽兵敗垓下,在彭城倒也還有些人手,以範增遺計,能撐到現在的確有可能,但是……”

蘇任的話沒有說完,滅絕便打斷了他:“範家可惡!特別是那個老東西,竟然忘了他家的祖訓!”

“你這是在說衝虛道長嗎?”蘇任偷眼去看滅絕師太:“都過了百年,師太您怎麽還放不下?一定要搞的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才罷手?當年項羽烏江自刎就是不願意看到天下的戰火蔓延,師太你不會不清楚吧?”

“那是先祖的仁慈!”滅絕的聲音很冷,配合上峨眉山的冷風,聽起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劉家一群忘恩負義之徒,若不是先祖相救,他劉邦早就死在沛縣,一直以來先祖對若兄弟,到最後竟然恩將仇報,這樣的人何意掌控天下,何意對得起天下萬民?你是劉家的臣子,定然替劉家說話,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現在就可以帶著你的人回去了!”

“何必呢!我來看看峨眉山的風景不行嗎?”

“不行!”

“這就沒話說了,這山也不是你們項家的。”

“你走不走?再不走,休怪我手下無情!”

“不走!”蘇任很堅決,臉上卻帶著笑:“我來給你分析一下你不會殺我的原因,第一我是冷峻的兄弟,雖然我們兩個不是親生,看起來關係也不好,但一起同甘共苦好幾年,你殺了我他的心裏多少會有些觸動,第二,我喜歡你徒弟,你徒弟也喜歡我,你殺了我,她會怎麽想?還有,你不指望我給你複國了?就憑你手下的那些家夥,要想複國估計再等一百年也未必,看在我才能的份上,你也不會殺我,您說是嗎?”

“嗬嗬,你就這麽肯定?”

蘇任點點頭:“當然,我這人膽小怕事,什麽事情都會先想清楚再行動,要不然早就死了,這一次上峨眉山,這麽危險的事情,我能不想清楚?”蘇任想了想又道:“卓王孫的那個管家實在不怎麽樣?他得到的情報有限,還有崔久明商鋪中的老王也不行,你憑借這兩個人在蜀郡攪風攪雨可能嗎?”

“你是怎麽知道的?”滅絕師太全身緊繃,隨時準備出手。

“我怎麽知道?嗬嗬,我說了我這人膽小怕事,很多事情都是謀定而後動。”對於卓府管家和老王也隻是猜測,這一次說出來是為了試探滅絕,沒想到一擊必中,蘇任徹底放下了心:“你有你的探子,我也有,不稀奇吧?”

“這兩個叛徒!”滅絕生氣到了極點,身上的袍子都鼓脹起來,黃十三瞪大雙眼,雙手緊握大斧,警惕的看著滅絕師太。

“師太,聽我一句勸,一百年的時間難道都不能磨滅仇恨?上一輩,上上一輩的事情他們自己都解決了,您何必還要抓住個尾巴?您抓住也就算了,沒必要連累下一代吧?冷峻也已經有了孩子,你想讓你的孫女也和你一樣永遠活在仇恨中?”

“人得往前看,這是我聽一個閑人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不管是大漢還是大楚,反抗暴秦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當然其中不乏野心家為了稱王稱霸,但這是你家的私事,為了這些私事將整個天下卷進來,合適嗎?即便成功了,千秋萬代之後,史書上再來一個暴楚之類的您願意?”

“項王大義,為了天下百姓甘願自刎,您作為項王子孫就不能讓他的大義有始有終?一旦失敗,你將置項王於何地?那時候天下百姓再也不會誇讚項王大義,而會因為您,讓項王蒙羞,讓天下百姓唾棄!當您百年之後,有何臉麵去見項王?”

蘇任一番話說的聲情並茂,頗有些痛心疾首。作為一直身處深山的老婦人,從來沒人這樣和他說過話。即便在他小的時候,也沒人對他這麽說過。家庭的熏陶,讓滅絕師太從小就以複國為己任,在她眼裏,是劉家搶了他們項家的東西,她就得奪回來,並讓劉家付出代價。

蘇任擺擺手:“我也不說了,天也不早了,要不您先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咱們再談?”

滅絕師太沒有說話,靜靜的站著。蘇任能感覺到,他的話已經觸動了滅絕,不管聽沒聽進去,好歹有些效果。伸了一個懶腰,給冷峻使了個眼色。

冷峻連忙起身,來到滅絕師太跟前:“母親,我扶您去休息吧?”

滅絕這一次沒有拒絕,也沒有躲避,順從的讓冷峻攙扶著去了一間帳篷。蘇任打了一個冷顫,望著母子倆的背影,對黃十三道:“去,拿酒來,今晚我要賞月!”

“諾!”黃十三轉身去帳篷裏拿酒。

蘇任抬頭看看黑漆嘛汙的天空,連星星都沒有,更不要說月亮。

就在篝火旁,蘇任披著毯子坐在那裏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酒,黃十三就坐在他身旁。風停了,往篝火裏添了些柴火之後,燒的更旺了。

蘇任喝了一口酒,問黃十三:“你說這天下該姓什麽?”

黃十三木訥的搖搖頭:“不知道,我們都是老百姓,和先生說的一樣,隻要有吃有喝,管他姓什麽。”

“嗬嗬嗬!”蘇任笑了,遞給黃十三一杯酒:“說的好!若是那天姓蘇了,你覺得怎麽樣?”

黃十三剛喝下去酒,又聽到蘇任這話,嗆的連連咳嗽,扭頭,那一雙大眼睛和牛眼一樣盯著蘇任,好半天才怯怯道:“先生要造反?”

蘇任一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行嗎?”

黃十三呼的一下站起來:“好!隻要先生覺得可行,我黃十三對天發誓,一定護著先生殺往長安!”

蘇任大笑,將黃十三拉的坐到身旁:“你有這心,我還沒有呢!行了,說著玩玩,造反有什麽好?殺的血流成河,當皇帝也不一定好,到時候咱們見麵都不知道說什麽,你看項羽,死的時候身邊的兄弟對他如何?一個個甘願為其赴死,而劉邦呢?他的兄弟,不是被他殺了,就是被逼造反然後被殺,最後隻剩孤家寡人一個,我才沒心思做皇帝呢!有你們這些兄弟不就挺好嗎?”

冷峻從帳篷裏出來,默默的來到蘇任身旁。掂起酒壺一陣猛灌,蘇任沒有攔著。一連喝了好幾口,這才一屁股坐下來,望著眼前的篝火,冷峻沉默了好久。

“謝謝!”

蘇任微微一笑,摟過冷峻的肩膀:“咱們是兄弟,一輩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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