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水秀不能用來形容現在的峨眉山,雖然峨眉山並不險峻,卻荒涼的讓人可怕,各種野獸的嚎叫此起彼伏,有猿猴,有野狼;有猛禽,有走獸;有虎豹之雄,有蟬蟲之巧。過了溫嶺就沒有路了,所過之處雜草叢生,偶爾還有陣陣腥風吹過,讓人不寒而栗。

蘇任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頭看了看:“還有多遠,今天晚上能走到嗎?這一趟真不該來,這地方哪是人走的,就是猴子也得費把勁。”

董倩兩眼一瞪:“少廢話,你去前麵開路!”

“啊!”

“啊什麽啊?難不成讓我去?”

蘇任無奈的搖搖頭:“你當然不能去,老黃,開路!”

黃十三擎住大斧,左右揮舞,雜草沒砍斷幾根,卻將兩麵的灌木砸到不少。累的是滿頭大汗,卻走了沒有三五裏。

蘇任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我的休息休息!”

董倩和冷峻好說,兩人都是武藝高強,其他人早已經不行了。特別是十二娘,不但要走山路,還得顧著懷裏的孩子,盡管有冷峻一旁照顧,可實在是太難走了,好幾次都險些摔倒,若不是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受傷也說不定。

拔著腿上的倒刺,蘇任呲牙咧嘴,問董倩:“你和你師父就在這地方一住就是十年,其間就沒有下過山?”

董倩點點頭,伸手將蘇任的腿拉過來幫他:“沒有,我們住的地方前有平地,後有鹽池,平時我和師父種些莊稼就能糊口,有時候上山打上一兩隻野味也是可以的。”

“聽起來不錯,真正的隱士呀!”蘇任笑笑:“你師父既然是項王的後人,還是虞姬夫人的子孫,長什麽樣?以前是不是大美人?”

董倩白了蘇任一眼:“你就這麽喜歡美女?”

“當然,男人嘛,都這樣!”

董倩將蘇任的腿重重的甩到地上,再也不理這個登徒子嘴臉的家夥。蘇任疼的張大嘴巴,咬著牙忍疼,想笑卻笑不出來。

人累了,一旦休息下來,哪怕隻有那麽盞茶的功夫,要想再起來就不容易了。眼看著天都黑了,沒有動彈,一個個躺在樹下的厚草上,又涼快又舒服,若不是擔心身下有蛇之類爬蟲,就這麽躺著不起身很好。

過了一會,董倩又過來,狠狠的在蘇任腳上踢了一下:“起來!今天不再趕路的話,就紮營!”

“哎!我怎麽覺得,自從進山之後一點尊嚴都沒了,無論是元山還是溫水誰見了我不是畢恭畢敬的,隻有你不是踢就是罵,做男人就這麽累!”

“起不起來?”董倩伸手折下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拎在手中。

“起,起,起!”蘇任嗖的一身爬起來,竄出去一大步,躲的遠遠的:“暴力,野蠻!”

營地選在一處避風的山坳裏,搭牛皮帳篷的手藝是跟羌人學的,抓野獸的本事是和僰人學的。黃十三領著人很快就搭起了幾頂牛皮帳篷,又弄來了三隻野兔和一條蛇,在溪水邊淘洗幹淨,架在篝火上燒烤,烤肉的香味飄出去好遠,引的附近各種野獸不斷的嚎叫。

蘇任端了一個陶罐,神神秘秘的來到董倩身旁:“要不要嚐嚐?這可是我秘製的美味!”

董倩往陶罐裏看了看,白白的米粥上麵有些肉丁,幾根不知名的綠葉菜點綴其中很漂亮:“什麽東西?”

“蛇羹,大補的!”

董倩一跳三尺高,恨不得竄到身旁的大樹上,聲音都尖銳了:“拿走!”

“哈哈哈……”蘇任笑的很痛快,總算報了下午的仇。剛才黃十三拿回那條蛇的時候,董倩便往冷月和十二娘身後躲,蘇任便知道董倩怕蛇。

當著董倩的麵,蘇任大口大口將蛇羹吃完,砸吧砸吧嘴,嘿嘿一笑:“味道真的很不錯,有機會你應該嚐嚐,從小生活在山裏,竟然這麽怕蛇。”

“你走開!”董倩不敢到蘇任身旁來,躲在大樹後。

“走開!偏不走開!”蘇任故意往董倩身旁湊,引的董倩一個勁的喊叫。營地裏的眾人隻是低頭苦笑,對這兩個活寶還能說什麽?

夜色漸濃,霧氣開始籠罩。篝火燒的很旺,一則為了驅散霧氣,二則還能嚇跑那些大型野獸。黃十三安排了幾個值夜的護衛,這深山老林的還是不能讓人放心,何況冷峻還帶著小孩。

人多帳篷少,大家隻能擠一擠。蘇任和冷峻、黃十三一間。坐在帳篷裏一邊聊聊天,一邊喝酒。冷峻的話很少,黃十三一項不怎麽言語,基本上就是蘇任一個人的獨角戲。夜風吹進來,將油燈的火焰吹的東倒西歪,黃十三連忙將門簾壓的緊實一點。

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蘇任道:“睡吧!天不早了,明天還要走好久!”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忽然從帳篷口閃過,冷峻的眼睛立刻迷了起來。

蘇任張張嘴:“誰呀?”

話尚未出口,便被黃十三從身後捂住嘴巴。一股怪味立刻鑽進蘇任鼻中,害的他差點吐出來。冷峻輕輕將簾子揭開一角,往外麵瞧去。外麵一個人都沒有,隻有篝火在左搖右晃的燃燒,其餘的幾座帳篷都熄了燈,沒有一點聲音。夜色太黑了,他們又在亮光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蘇任一把拉開黃十三的臭手,連忙用袖子擦了擦臉:“誰呀?”

冷峻緊皺眉頭,手已經摁到了劍柄上:“沒看見,不過剛才肯定有人。”

“不會吧?這大晚上的,深山裏就咱們,還能有誰?何況還有守夜的兄弟,有任何動靜他們都會報信的。”

冷峻搖搖頭:“我不會看錯,肯定有人,弄不好……”

“啊!”一聲慘叫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去老遠。冷峻再也不和蘇任閑聊,對黃十三道:“護好他,我出去看看!”

蘇任不敢托大,慌忙從腰間抽出寶劍,緊緊的盯著帳篷口。黃十三也是,雙手攥緊斧柄擋在蘇任身前。氣氛變的很詭異,讓人不由的心跳加速。蘇任開始後悔這一次自己帶來的人有點少,若是再遇見侯建那個二百五,說不定就交代這裏了。

過了好久,冷峻都沒有回來。兩人在帳篷裏實在待不住了。蘇任道:“走,出去看看!”

黃十三點點頭,用大斧子輕輕挑起簾子,探出大腦袋瞅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動靜,這才走出帳篷。其他的帳篷裏依然沒有動靜,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個更是靜悄悄的。蘇任推了推黃十三,示意去看看,那裏麵住的可是董倩、冷月和十二娘。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雖然很淡還是能聞得到。黃十三忽然停下腳步,蘇任撞到了黃十三身上:“怎麽了?走呀!”

黃十三沒說話,蘇任越過黃十三的腋下,在看見在董倩幾人的帳篷口,一道黑影靜靜的站著。那人全身上下一片漆黑,隻有頭發是白的,長長的白發遮住了整張臉,手腳都被衣服遮住。鬼,這是蘇任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後世鬼怪電影看多了,一般的女鬼都是這打扮。

“你,是,誰……!”蘇任能聽到自己話裏有長音。

那人沒說話,就靜靜的站在他們麵前,擋住他們前往董倩帳篷的路。

“嗖!”一柄利劍斜刺裏砍向那人的肩膀,那人隻稍稍挪動了半步,便躲過了。冷峻一擊未中,又是一劍刺出,直奔那人肚腹。那人依然隻挪動了半步,再次躲開冷峻的劍。一連刺出十幾劍,那人沒有還手,一味的躲避,而且恰到好處。

黃十三想要上去幫忙,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的一身力氣在戰場上可能有用,和這種武藝高強的遊俠根本沒法打。蘇任看著冷峻和那人爭鬥,大聲呼喊,希望那些睡在遠處帳篷裏的護衛聽見起來幫忙。可是他喊了半天,竟然沒有任何回應。

冷峻又刺出一劍,這一次那人不退返進,身子輕飄飄的便落到了蘇任麵前。黃十三大驚失色,正準備動手,隻見那人胳膊一抬,黃十三如同紙片一樣,飛出去好遠。

蘇任還想跑,連身子都沒轉過來,便被一隻瘦骨嶙峋的手卡住了脖子。蘇任想要吸氣,越掙紮那卡住脖子的手越緊。從嗓子眼擠出聲音:“你,到底是誰,就算要我死,也得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那人嘎嘎笑了兩聲,忽然鬆手,蘇任如同爛泥一樣跌坐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冷峻和黃十三還要上前,那人用一種奇怪的聲音說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這聲音既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聽起來不是從喉嚨裏說出來的話,黃十三和冷峻不敢過來了。

一陣夜風吹起那人長長的白發,裏麵竟然是一張清秀的臉。蘇任隻瞥了一眼,便忘記了自己的小命還在人家手上。

那人低頭怒道:“看什麽?”

“原來你是個女人,還是個美女!”蘇任盤腿坐好,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就是峨眉山無量觀的觀主滅絕師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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