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元山還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山口的蜀商口開始,上山的路進行了修繕,如今跑兩輛牛車都不會相互撞上。大路的兩邊,每隔一段就會有一個茶棚或者小酒肆,賣的是大碗茶,和最廉價的燒酒。這兩樣東西顯然不是給有錢的商賈準備的,隻能是那些忙碌的顧工。

一輛輛的牛車和人車在路上上上下下,更有大量的牲口從山裏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賣茶湯的高興自家的大碗茶客人比旁邊茶攤的多,賣酒的高興自己在酒裏兌的水沒被人發現,顧工和挑夫高興自己這一趟又能多掙幾個錢,給孩子買些好吃的,商賈們高興自己終於搶到了希望已久的貨物。

一路往上,認識孫二麻子的人很多,紛紛虔誠的對孫二麻子鞠躬行禮。孫二麻子理所當然的接受,臉上帶著笑容。

“看來你這一年混的不錯,大家對你很尊重,這就很好嘛!”蘇任拍了拍孫二麻子寬厚的肩膀。

孫二麻子嗬嗬一笑:“全他娘的一群勢利小人,若我不是元山大首領,他們才不會對我這樣!都想從元山得到他們的貨物,這才卑躬屈膝,商賈沒一個好東西!”

話一出口,立刻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錯了錯了,至少還有一個好的!”

蘇任苦笑一聲:“我現在已經不是商賈了,老子是校尉,再敢胡說一句,信不信我帶兵滅了你的元山?”

“哈哈哈……,不用帶兵,你一個就夠了。”

追雲山的山下,周重糾集了一幫人,凡是元山上能找到的樂器全都搬了出來,沒有樂譜,隻顧著一陣敲打,弄出的動靜把方圓十幾裏的小動物全都嚇的躲在窩裏發抖。

老狐狸有些發福,看上去已經沒有當年的驍勇,手捋須髯,在兩個女兒的攙扶下就站在周重身旁:“如今這元山已經是元山縣了,你也是縣尊,如此大張旗鼓的迎接一個校尉,是不是有些不合禮法?”

周重望了老狐狸一眼:“那你可以不來呀?”

“我是來接我的女兒,和蘇校尉無關!”

“是嗎?”

轉眼間蘇任到了近前,周重扔下老狐狸緊走兩步,對著依然坐在馬上的蘇任一躬掃地。蘇任連忙下馬,將周重扶起來。老狐狸還真如他說的那樣,沒有來和蘇任打招呼,就站在原地等著自己的女兒過來,滿臉笑容的看著十二娘懷裏的孩子,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山上山下站滿了人,大家都在看著蘇任。追雲山擴大了好多,房子都蓋到了山腳下,平整的山路一圈一圈的盤上去,打眼一看很有層次感。

“哎呀,一年沒來,追雲山如今變的我都不認識了!”蘇任發出感慨,衝著那些遠處的人揮手示意。

“是蘇先生,蘇先生來了!”人聲鼎沸,蘇任在元山人心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董倩望著漫山遍野的男女老少,不可思議的回頭望向蘇任。他想不通,這家夥要武藝沒武藝,除了會耍嘴皮子之外沒有任何長出,為什麽元山盜竟然對他這般擁護?第一次,董倩對蘇任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覺。

山頂上原本的追雲山大寨經過翻修,變成了元山縣的縣衙。周重收拾的很好,將前後堂分開,前麵是辦公的地方,後麵是他家。

坐在元山縣的大堂上,蘇任點點頭:“周先生此次被任命為元山縣令,當真是可喜可賀,元山百姓數萬,從今往後都是正式的大漢子民了!”

周重拱手:“這也是得先生所賜,我等元山人世代不敢忘先生大恩!”

老狐狸自始至終不說話,隻是跟在他們身後。蘇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石寨主好像不高興呀!”

“小老兒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眼神和臉色已經出賣了他。老狐狸之所以生氣那是有原因的,元山的建設他也是出了大力的,想當年第一次去羌地可是他老狐狸出生入死。現如今元山變成了元山縣,周重和孫二麻子都封了官,偏偏他老狐狸什麽都沒有落下。不奢求什麽縣令,給個縣丞也行呀!但是沒人記起他。

十二娘伸手拉了拉老狐狸的衣角,老狐狸瞪了十二娘一眼:“怎麽,還不讓我說話了?”

蘇任笑道:“石寨主今年高壽呀?”

“不高,五十有二!”老狐狸當然知道,蘇任這麽問是有目的的:“不就是歲數大了一點,蘇先生可記得兩年前,我還陪先生去過羌地?”

以大漢朝三十歲的平均壽命,老狐狸可謂是絕對的高壽。作為盜匪能活這麽長也是老狐狸的本事。

蘇任道:“那如何不記得,石寨主老當益壯,不比那些年輕人差,我想說的是,石寨主如今快要四世同堂了,這在咱大漢絕對是天大的喜事,此次來還帶來了太守的賀禮,以石寨主的高壽,太守準備上報朝廷,朝廷自當以爵位賜之!”

一聽這話,老狐狸的眼睛裏放出了光:“當真?”

孫二麻子吼道:“蘇小子說話什麽時候不算數過?你個老東西就等著享福吧!”

八娘狠狠的瞪了孫二麻子一眼,孫二麻子連忙改口:“嗬嗬,嶽父就等著享福吧。”

老狐狸長出一口氣:“哎呀,沒想到我石家也有封爵的一天。”

周重苦笑著上前對老狐狸施禮祝賀。元山的一場內亂便這樣壓了下去。

自從蘇任來了之後,縣衙外每天都聚集著很多人,那些以前認識蘇任的都在門外等著見蘇任一麵,有感謝的也有巴結的。蘇任竟然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這一點又讓董倩很佩服。有時候董倩都懷疑蘇任以前是不是就是山匪,要不然怎麽會在山匪群中如魚得水。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董倩和蘇任兩人坐在院子裏。元山的夜是最美麗的,寂靜中偶爾有幾聲夜鳥的叫聲,整座山被星星點點的燈光籠罩,看上去格外壯觀。

隔壁的一戶人家,女人正在教訓孩子,說話很粗,用蘇任為孩子的榜樣。兩人聽了半天,董倩笑道:“看來你在元山很有威信呀!能說說你當初是怎麽單槍匹馬收服元山盜的嗎?”

“那說起來就話長了!你想聽我就給你說說!”蘇任喝了口茶,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把:“話說當年這元山共有一百零八家山寨,頭一家便是斷頭崖,大寨主人稱呼保義穆天明……”

董倩聽著聽著便覺察出味道不對,卻被蘇任講的故事吸引,兩手撐著下巴聽的津津有味。剛剛講到花和尚馮禿子大戰小白龍鄭天壽的時候,蘇任又拍了一下桌子:“要說這花和尚與小白龍誰更厲害,且聽下回分解!”

愣了那麽一秒鍾,董倩回過身來:“完了?”

“沒完!隻是不想說了!”

“本姑娘還不想聽了!”

“那你還問?”

“一聽就是胡說八道,若是這元山盜如此神勇,就憑你能收服他們?”

“這你就不懂了,我是什麽人?諢號過江龍,走到哪裏都是跺跺腳顫三顫的人物!”

“吹吧!”董倩撇撇嘴:“說的好聽,這數萬盜匪聚集一起可不是什麽好事情,你就沒想過別的?”

“什麽意思?”

“明知故問!”

蘇任笑笑:“還真沒有,數萬盜匪聽起來很多,實際上能戰之兵不過萬人左右,若是真有什麽打算那就是找死,還是那句話,這元山再好也比不上成都,更不要說長安,現如今不是秦末,沒人願意造反,若你願意做寡婦,我倒可以試試。”

“關我何事?”董倩臉一紅低頭不再說話了。

兩人一直聊到半夜,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董倩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若是將來你我老了,是住在這裏還是京城?”

“當然是京城,京城多繁華,富甲天下,美女如雲,那裏可是男人的福地,鬼才願意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哼!和你沒話說!”

第二天,是元山縣正式成立的日子。那些噪音製造者再次帶著他們的破鑼破鼓聚集在縣衙門口。周重一身官員打扮,深色袍服,頭戴三山冠,雙手放在小腹莊重而有氣勢。孫二麻子穿著甲胄,威風凜凜。將兩邊站著的縣丞和張德權完全比了下去。鼓聲畢,蘇任宣讀了朝廷的旨意,周重率領一杆新任官吏叩拜了聖旨,元山縣便宣告建立。

相互間的恭喜和祝賀中,原來的某寨主變成了某曹椽,說話上一下就斯文起來。被人一口一個縣尊叫著,周重滿臉紅光。多年前自己做夢都想有這樣的職位,後來被迫從賊,以為再也沒有這一天,忽然間真的變成縣令,周重喝了好多酒。

拉著蘇任的手,周重醉眼朦朧:“蘇先生,我周重這輩子沒遇見什麽好人,你是唯一一個,救我於水火,周重代表全家老少感謝你!”

周重一躬掃地,臉上帶著淚水。蘇任連忙扶起來:“周縣尊過謙了,都是大漢人……”

“不不不。”周重擺擺手:“不一樣,先生和其他大漢人不一樣,我把話撂在這裏,無論先生今後如何,隻要先生一句話,我周重,這元山為先生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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