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唐蒙沒有睡,掌燈也讀是他的習慣。今日說了很多話,也喝了很多酒。見了蘇任之後,唐蒙就更睡不著了。拿著那卷竹簡已經小半個時辰,扭頭望了一眼門外,搖搖頭,繼續看書。

蘇任帶著司馬相如和綠倚忽然出現在官衙。守門的兵卒立刻將三人圍住:“爾等何人,大晚上的來此作甚!”

蘇任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太守府市掾,下午剛剛見過,煩勞這位兄弟通報一聲,在下求見唐都尉!”

幾個兵卒一愣,領頭的打起火把一看,果然是蘇任。這才示意眾人放下兵器:“這麽晚了,都尉恐怕已經休息,蘇市掾還是明日再來吧?”

“你沒去怎麽就知道都尉休息了?說不定都尉正等著我呢!”

隊率有些為難。下午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都尉和這個蘇市掾談笑風生,頗為親密。若是旁人,趕走就是,對蘇任卻不好用招惹。想了半天:“好吧,那請蘇市掾稍等,容小人通報一聲!”

蘇任揮揮手,那隊率連忙進了官衙。

司馬相如懷裏抱著蜀郡地圖,手心裏都在冒汗。大晚上的三人送羊入虎口,若唐蒙真跟蒙季有瓜葛,宰了他們也沒人知道。綠倚雖然換了衣服,袖子裏卻藏著短劍,她已經想好,若是談不攏,那就手起刀落殺了唐蒙再說。隻有蘇任背著手,撓有興趣的看著眼前兵卒身上的兵甲,想象著自己的護衛若是人人一件,倒也不錯。

時間不大,隊率跑了出來:“蘇市掾久等了,都尉有令,請市掾和幾位進去!”

“多謝!”蘇任再次拱手,抬腳就往裏走。

身後幾個守門的兵卒,望著隊率。都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從來沒有見過大晚上拜會人的,更沒有想到自家都尉竟然真的在等他們。

落水關本就不大,官衙也不大。下午來過一回,對這裏熟門熟路。唐蒙孤身一人到這落水關,官衙之中也沒有旁人。正中的大殿是平時商議軍情的地方,左邊是司馬和各級軍官的辦公場地。唐蒙一人住在右麵的廂房。

屋裏亮著燈,蘇任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來。唐蒙看了蘇任一眼:“你終於來了,我可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

“都尉見諒,下午的酒宴上喝多了,實在難受,多睡了一會,這不,一醒來就來了。”

“嗬嗬,這麽說來到也情有可原,那咱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免得被旁人打擾!”

“哈哈哈,也好!”蘇任也不客氣,看了司馬相如一眼:“長卿兄!”

司馬相如從懷中掏出地圖,遞給蘇任。蘇任和唐蒙輕輕的將地圖展開。唐蒙是帶兵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外行的手筆。地圖畫在絹帛上,幾根線條,將蜀郡大致勾勒出來,倒也像那麽回事,主要的地方都有。

唐蒙發現,這張地圖有些奇怪。題名為蜀郡地形圖,蜀郡卻隻占了絹帛左上角小小的一塊地方。其他部分被一些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文字包裹。特別是夜郎和南越這兩個地方畫的最精細,河流,道路全都有。雖然不怎麽惟妙惟肖,卻給人更直觀的感覺。

“這是什麽意思?”

蘇任笑道:“敢問都尉想不想名垂青史,順便換個太守坐坐?”

“嗯?我怎麽聽不懂蘇市掾說的話?蜀郡太守文翁,德高望重,頗受先帝和陛下器重,有他鎮守蜀郡,周邊宵小不敢窺伺,我自愧不如,更不要說什麽名垂青史。”

“嗬嗬,看來都尉還是防著我,此圖乃是我搜集各方資料,用了半年時間完成,雖然還不完善,好歹能用,觀此圖可知南蠻,豈是一個小小蜀郡可比?”

“你的意思是?”

“當今陛下,雄才偉略,聽聞將會取消與匈奴和親,前不久派大行令王恢出使夜郎,陛下意圖一目了然,難道都尉看不清楚?”

“嗬嗬,本都尉一介武夫,遠離朝廷,此中奧妙自然不懂,更不敢揣摩陛下意圖!”

“哎!”蘇任歎了口氣:“都尉果然口風頗緊,我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若是說明就太沒有意思了!”

唐蒙微微一笑:“還是說明的好!”

“好吧!此圖本為我的私藏,若是有機會是要獻於陛下的,不過今日事難,便送於都尉一個郡!”蘇任起身,將油燈挪到地圖前,指著上麵幾個黑疙瘩:“此處便是武陽,這裏是嘉陵,僰道,江陽,南安,皆是夜郎領土,不瞞都尉,從去年開始,我便有意在這幾城之間製造摩擦,此時夜郎人已經刀兵相向,一時間難以停止,隻要運用得當,我保證不出三年,這些地方定然血流成河,夜郎百姓苦不堪言,到那時都尉率兵南下,一舉拿下這幾城,為我大漢開疆拓土不說,陛下必然設郡建縣,以都尉功勞,一個太守豈不是穩穩當當!”

唐蒙跟著蘇任的手指不斷的在地圖上來回移動,看著蘇任將一大片夜郎版圖圈入其中。越聽蘇任說話,唐蒙心中越是興奮,當蘇任最後一句話說完,唐蒙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司馬相如和綠倚也是驚訝無比。司馬相如是知道蘇任在夜郎北部有所動作,卻沒想到蘇任的計劃竟然如此長遠。幾個人靜靜的聽蘇任把話說完,屋子裏靜悄悄的。

蘇任放下油燈:“這便是我送於都尉的大禮,都尉覺得如何?”

“咳!”唐蒙咳嗽一聲,深吸一口氣:“若是能成,的確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蘇市掾是怎麽做到的?”

“嗬嗬,都尉果然不是一般人,無他,商賈爾!”

“商賈?”

“都尉不要小看商賈,這些人的能力很大。”蘇任坐下,喝了一口水:“今春我在武陽建立了自己的商鋪,我的商鋪除了販賣一些普通商品之外,還給夜郎人賣刀劍兵甲,武裝夜郎的軍隊!”

唐蒙倒吸一口涼氣:“此乃資敵,你也敢做?”

“這一年都尉可曾聽到過夜郎人犯邊之事?”

唐蒙搖搖頭。

蘇任接著道:“我賣給夜郎人兵甲,就是要讓夜郎人自相殘殺,將戰爭控製在夜郎境內,隻有他們自己殺的殺不動了,不就是都尉進軍的最好時機?”

唐蒙閉著眼睛想了半天,微微點點頭:“蘇市掾的計劃恐怕不止於此吧?夜郎北邊打完了,戰爭便會朝夜郎內部轉移,聽說蘇市掾在成都成立了個什麽蜀中商會,準備開辟羌地的商路,難不成蘇市掾也要在羌地如法炮製?”

“都尉果然見多識廣,我正有此意。”

“難怪曆朝曆代對商賈都是不斷排擠,今日我算是明白了,這商賈才是天下大亂的根源!”

蘇任連忙道:“這話都尉可說錯了,任何事情都有兩麵,商賈可以害的夜郎和羌人自相殘殺,也可讓我大漢府庫充盈,都尉可知為何商賈在夜郎會如此凶殘,卻對我大漢有利無害?”

唐蒙已經被蘇任說服,現在他的心裏隻有夜郎北部那幾座城,也就是蘇任畫圈的地方:“蘇市掾對商賈的認識,天下少有,太守任命你為市掾倒也視人得人!”

蘇任笑道:“我也是碰巧而已,說起來,夜郎此次大禍,和他們內部的問題脫不開關係,我隻不過順水推舟而已,夜郎境內數十國,雖然有夜郎王統領,各國之間不相統屬,這便造成他們相互排擠和爭鬥,如果他們如我大漢一般,天下都在陛下掌控之中,任憑商賈有多大本事也難以施展!羌人一樣,還有南蠻,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商戰才是兵不血刃的最好辦法。”

唐蒙點點頭:“蘇市掾大才,在下佩服。”

“不敢,不敢!”蘇任客氣道:“既然如此,今日談話小子是否認為,唐都尉已經答應了?”

唐蒙笑了:“我今年三十八歲,為官十載,雖不能說造福一方,卻也算兢兢業業,若朝廷不棄,我必當竭盡所能,為朝廷守好西南門戶,開疆拓土,不辜負陛下所托!”

“好!唐都尉果國之良臣,我大漢若都如唐都尉,別說區區匈奴,就是打到天邊也不是不可能!”

唐蒙覺得有些臉紅,尷尬的笑笑:“這也是依仗蘇市掾所賜,蘇市掾才是國之大才!”

綠倚長出一口氣,將袖中的短劍往回收了收。再看蘇任的時候,眼睛裏流露出了恐懼。眼前這人,還是那個看見血被嚇的病了一場的人嗎?說話間,夜郎國就要亡國了。這人太可怕,今後還是離他遠點為妙。

回來的路上,幾個人都不說話。蘇任一個人走在前麵,司馬相如跟在蘇任身後,綠倚走在最後。夜風吹的人渾身冰涼。

蘇任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能不能走快點,要凍死人了,我這大病初愈,可不敢再著涼了!”

司馬相如微微一笑:“先生大才,我今日算是見識了,從今往後,我也不做什麽官了,隻求跟著先生了卻殘生,他日我死之後,請先生讓人在我墓碑之上刻先生賓客四字,也算我司馬長卿沾一沾光。”

蘇任哈哈大笑:“他日我封侯拜相,一定讓你做我的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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