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答謝收到請柬人家的慷慨赴宴,蘇任和董倩、冷月夫婦決定在自己的家裏辦一場酒會,提前感謝所有同僚、朋友的熱情。既然是蘇任和董倩夫婦的邀請,自然來參加酒會的人也都是一對對一雙雙。或許他們不知道什麽叫做酒會,湊熱鬧的活動卻是每個人都喜聞樂見的。

從清早開始,長安城就沸騰了。一匹匹駿馬脫著打扮的精神威武的貴族或者官吏,一輛輛蘇家生產的馬車載著滿帶香風的貴婦和小姐。堅守長安城西門的隊率從來沒在一天中見到過這麽多的達官顯貴,從早上開始便使勁讓自己站的筆直,生怕惹某一位大官看著不爽,讓自己的差事泡湯。

“老張,這剛過去的是富平候家的馬車吧?”一名軍卒問身旁的老軍卒:“嘖嘖嘖,看那馬車裝飾的全是金銀,拉車的馬都跑不快。”

“這算什麽,你來之前臨淄候剛剛帶著家眷過去,那才真是奢侈,他家的馬車就是金子堆出來的,太陽一照都刺眼睛!”

“這都是去哪呀?年節還沒到就去城外祭祖?也不像呀!祭祖不可能隻帶這點人!”

“你懂個屁,永安候辦什麽酒會,邀請的全都是達官顯貴,永安候是什麽人?那可是財神、軍神於一身,更是治理地方的能臣,隻要從永安候手上學兩招,一輩子就不愁吃穿了!”老軍卒朝城門裏賣蔥油餅的小攤子努努嘴:“看見那個賣蔥油餅的家夥沒有,以前就是永安候家的一個奴仆,後來放了良,看看人家的那生意,每日能落下千錢呢!”

又是一陣香車寶馬過來,一老一少兩名軍卒連忙站好,抬頭挺胸的目送著又一個顯貴出城而去,心中即是感慨又是羨慕。

灌強在院中來回踱步,抬頭看看日頭,心中焦急。從早上開始,他就在催促所有人快一些,可是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妻子始終不出來,已經派人喊過好幾次,每次都說馬上就好,可是就是不見人影。灌強這一年不好過,因為灌夫的事情,灌強的父親灌阿被氣得不輕。灌夫的祖上原本是灌強的祖父灌嬰的家臣,七王之亂的時候灌夫憑借軍功脫離了灌家自立門戶,但是這層關係擺在那裏。後來灌夫犯事,作為曾經的家主自然要受連帶責任,灌強的父親灌阿本來身體就不好,被這麽一嚇直接西去。於是灌強在周建德之後,成為他們那個小團體中第二個繼承家業的人。

周建德一步跨進灌強家的大門,衝著院中的灌強吼道:“怎麽還沒動身?再不走就晚了!咱們是晚輩去晚了不好!先生固然不會說什麽,蘇健也是個君子,若是被蘇康那臭小子看見,咱倆的名聲就臭了!”

灌強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正要親自去看看的時候,一名貴婦在兩個婆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明眸皓齒自不必說,麵若桃花,發如黑緞,一個標準的婦人發髻高聳頭頂,琳琅滿目的珠光寶氣成扇形在腦袋上展開,正好對著陽光,咋看上去如同孔雀開屏一般。本來就是個美人,故意將香肩露在外麵,大紅的錦袍根本包不住那一對渾圓。就算是周建德再怎麽注意,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灌強大怒:“你你,這是去赴宴,你搞成這個樣子!速去換回來!”

灌強的夫人是陸林候家的嫡小姐,原本灌家可能還比陸林候家強一點,經過灌夫一事平候灌阿被活活嚇死,憑著灌強這麽個毛頭小子支撐,再也不能和陸林候家相比,所以灌夫人在家也就不怎麽怕灌強了。先和周建德見了,徑直往大門外麵走,一邊走還一邊說:“你們知道什麽?說是什麽酒會,就是比個風頭,你們男人家的隨便一些無所謂,我們婦人就不一樣了,不打扮一下起步墜了我們平候府的名頭?”

灌強還要再說,周建德歎了口氣,拉著灌強起身:“兄弟,別介意,我家的恐怕還不如弟妹呢!一言難盡,一言難盡!”

全長安城的達官顯貴全體出動,想不驚動皇帝都不可能。得到報告的皇帝越發搞不明白蘇任到底想要幹什麽,哪有給兒子娶媳婦進行提前彩排的。找來幾個人問了問情況,皇帝也有些坐不住了。舍不下麵子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到蘇家去打探消息,於是乎一項不喜歡熱鬧的衛青就成了最好的擋箭牌。隻帶著衛青和劉如意,三個人三匹馬,誰也沒說徑直去了樓觀台。

蘇任的家原本在樓觀書院的後麵,後來樓觀書院不斷擴展,蘇家便不能繼續留在那裏,於是蘇任便在盩厔縣另尋了一處寬敞的地方,準備重建侯府。眼下還沒有建成,自然還得蝸居在書院後麵的犄角旮旯裏。雖說是犄角旮旯,也是和樓觀書院龐大的建築群相比,實際上蘇宅的麵積比起長安那些權貴的府邸不知道大了多少,最讓長安權貴羨慕的是,蘇家的屋後有一大片緩坡,青草幽幽,花香濃鬱。經過這麽多年的精心打理之後,已經成了樓觀書院的一景,時長有附庸風雅的學生前來吟詩作賦。

今晚的酒會就安排在這裏。第一個客人是公孫賀,這家夥自從上次沒有從蘇任這裏得到答案之後,有空就來找蘇任軟磨硬泡,蘇任卻始終不說,搞的公孫賀實在無奈。踏進場地,公孫賀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不是說蘇家後院的景色有多好,而是今日蘇任的做法讓公孫賀驚訝。

一水的青衣小帽,小廝們年紀都不大,幹幹淨淨的衣服,精神的狀態,舉手抬足間不似別家小廝那般唯唯諾諾,增添了幾分灑脫和自信。草地的正中央,諾大的一張圓桌上琳琅滿目的擺著各種精美糕點和餐具。一水的白瓷金描邊,不帶任何瑕疵,白的耀眼黃的富貴,怎麽看怎麽高級。為了彰顯貴族的地位,在草地的邊沿搭了些白色的帳篷,每個裏麵擺三兩張桌椅,有專職的小廝在一旁伺候,還沒有開始,公孫賀就已經感覺出高大上來。

蘇任指了指最靠後的地方,那裏打著一個小型的舞台,從教坊司專門請來的樂師正在調整自己的樂器,甚至於編鍾都被人搬了過來,一副大幹一場的架勢。濃濃的酒香在空氣中流動,帶著絲絲甜膩和淡淡的清爽。因為以進冬日,所以還在草地外圍打了巨大的棚子,即將整個場地全部罩起來。即便如此,帳篷公孫賀也住過,但是不知道蘇任用了什麽辦法,諾大的棚子居然如同春天一般暖和。嬌豔欲滴的花朵在棚子裏開的豔麗無比。

“哎!看看你的活法,在看看我們這些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豬窩裏呀!”公孫賀大發感慨:“這麽暖和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暖氣弄出來的?”

蘇任點點頭,和公孫賀繞出棚子來到緩坡的最高點。十幾個仆役正在一口大鍋旁燒水,這個鍋和別的鍋不同,四麵封閉,左右都有銅管相連。能看的出,一邊應該是熱水,另一邊是涼水。石炭的大夥將鍋裏的水加熱,順著低處的銅管將熱水流出去,進入鋪設在草皮下的管道中,往複循環,讓諾大的棚子變得如同春天。

“前幾日剛剛從書院賣來的,為此我可花了五十金,據說第二代已經定型,就算是平地都能燒,不用將這個鍋抬到高出來,有沒有興趣給你家來一套?有了這東西,再也不用什麽炭盆、火爐了。”

公孫賀看著蘇任忽然笑了:“哈哈哈,我明白了!”又一思索又道:“不對不對,搞這麽大陣仗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推銷書院的這些玩意,你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蘇任無語:“你這家夥老把我想的那麽壞,你愛買不買!”

隨著天色漸暗,客人們陸續全倒了。蘇任帶著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親自在門口迎接,年紀大的自然是蘇任接待,夫人們有董倩和冷月,小一輩的有蘇健、霍光和蘇康,如果帶著孩子還有蘇惠兒等,總之就一條,一定讓所有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現在客廳和後宅敘話,等客人們到的差不多了,這才步入今天就會的主會場。因為有婦人所以場地被分成兩部分,女賓那邊門口專門有兩個婆子把守,就算是蘇康、曹襄之輩也休想進入。

和公孫賀一樣,這群大漢的土包子對於新潮的酒會有些傻愣,蘇任作為東道主不厭其煩的親自講解,從禮儀、用餐、談吐全都與周禮掛鉤起來,一套一套讓這些達官顯貴聽的一愣一愣的。這一套說辭可是蘇任、霍光、韓慶三個人做麽了十幾天才弄出的一套體係,甚至讓董仲舒和文黨參詳過,若不是被兩個老人打出來,絕對可以印成書,作為禮的典範發行的。

汲暗抖著胡子上的酒水,問蘇任:“這一場酒會耗費幾何?”

蘇任笑道:“就您剛才喝的那杯酒就值一金,您手上的酒杯是一套,乃蘇州大家錢師傅親手燒製,您說幾何?”

汲暗的手一抖,差點將酒杯摔在地上,連忙牢牢抓住,不敢有絲毫大意:“這,這豈不是太過奢華?應簡樸為上,不可靡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