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獸橫衝直撞, 所到之處,皆是斷壁殘垣,除此之外, 還有人們的哭喊聲。

警衛隊聞聲趕來, 他們實力不錯,訓練有素, 但在如此龐大的黑獸麵前, 他們還是顯得有些束手無策。

倒不是打不過,隻是海中城市已經數千年沒出現過黑獸了,人們早已忘卻與黑獸的戰鬥方式, 黑獸的習性、弱點、能力, 他們一概不知。

況且這次的黑獸著實頗為棘手,全身黑漆漆的,除了一張血盆大口,再無其他五官, 身體如鋼鐵一般堅硬, 刀槍不入。

警衛隊的人一時沒了辦法,有幾個警衛隊隊員甚至差點被黑獸吞了去, 最終雖被森尼這個隊長救下來, 但也是受了不小的傷, 黑獸似乎察覺到眼前這群家夥根本無法對自己造成傷害,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這些黑獸毫不忌口, 無論是建築還是人類, 隻要是到了嘴邊的東西, 它們都不會放過。

黑獸宛若入了羊群的狼, 暢通無阻, 恨不得再多咬死幾個獵物。

眼見黑獸漂浮在半空中的身體晃了晃,狀似剪刀的尾巴一擺,張著猩紅的嘴巴便要靠近路邊一名來不及逃跑跌倒在地的稚童,森尼的瞳孔一縮。

“畜生,你敢?!”

森尼額頭上爆出一道青筋,他慌忙地想要阻止,卻因為離得太遠,根本趕不上。

發覺自己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孩子的母親本想折返回去,沒想到,一回頭,卻看見了讓她幾乎心碎的一幕。

“不——”

她發出絕望的哭喊,她用盡全力地奔跑著,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卻因為跑得太急,跌到在了地上。

“不、不要……阿微快跑!跑啊——”

然而小小的稚童卻不懂周圍的大人為什麽都變了臉色,朝著他不聽叫喊,他眨了眨眼睛,抬頭望著眼前陌生的巨獸,心底沒有一絲恐懼,他甚至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對方,直到他聽見了母親的聲音,母親讓他跑,於是稚童迷茫地試圖從地上站起來。

跑?往哪跑?

稚童想,他不明白母親為何在不停地流淚。

黑獸可沒有人類那麽多心思和情緒,它唯一的念頭就是填飽肚子,看著眼前的「食物」,它毫不猶豫便張大了嘴,想一口將食物吞下。

尖銳的牙齒看上去怪異而恐怖,若是被這東西咬到一口,別說幼童了,就算是成年人,也會當場斃命。

危急關頭,一道銀光一閃而過,一道黑影如飛鳥般徑直往下墜落,緊接著肉眼捕捉不到的刀光出現,那隻原本讓警衛隊手足無措的黑獸便被一分為二。

鮮血噴濺,淩墨垂眼,他將刀收回刀鞘之前,又抱起地上的小孩,將小孩送回母親身邊。

小孩的母親本以為一切再無轉機,沒想到幾秒後,小孩卻又毫發無損地被送回自己眼前,她緊緊地擁住小孩,眼淚奪眶而出。

“不哭不哭。”

小孩仍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母親的淚水卻讓他有了反應,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撫摸著母親的發絲,用稚嫩的聲音奶聲奶氣地安慰著。

見小孩被救下,一旁的森尼也是猛地鬆了一口氣,但看清楚救下小孩的人是誰之後,他卻又皺起眉,過了好半會之後,他才別扭地出聲:“外鄉人,感謝你的幫忙。”

“不用。”

淩墨搖了搖頭,他伸手,隨手指了指虛空中另一頭黑獸,那頭黑獸原本正耀武揚威,可不知打哪來了支冰箭,它瞬間便被凍成了冰塊,而後碎裂開來,變為了一地冰碴。

“這種黑獸的弱點在腦部附近,那裏的皮膚有一小片是深灰色的,雖與黑色看上去差不多,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差異,隻要攻擊那裏就行了。”

淩墨三言兩語解釋了黑獸的弱點,他聲音淡淡,但警衛隊的人卻如獲至寶,有人立即按著淩墨的話去實踐,果不其然,剛才還刀槍不入的黑獸此時卻被警衛隊的人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警衛隊的人發出一聲歡呼,森尼更是愣了愣,他深深地看了淩墨一眼:“感謝你的幫助。”

淩墨再次搖了搖頭:“不用,先解決這些黑獸吧。”

說罷,淩墨帶著長刀,往另一隻黑獸走去。

警衛隊的人並不算少,再加上淩墨這些外鄉人的協助,這場意外的騷亂很快就平息下來。

然而,平息之後,淩墨卻沒能獲得休息時間,反倒遇上了更加棘手的事情。

看著將自己與同伴圍起來的海中城市居民,淩墨有些頭疼。

無數道猜疑、戒備的視線如針一般,落在淩墨這些外鄉人身上,看上去與剛進入海中城市時沒什麽不同,但實際上,卻比那時更嚴重。

方才的騷亂讓海中城市的人驚魂未定,而作為海中城市支柱之一的海珠發生異常更是令他們慌張無措,一切負麵情緒在此時突然高漲,居民們死死地盯著淩墨這些外來者。

“滾出去!”

不知是誰率頭先說了一句,隨後人們的聲音變得變得越來越憤怒。

“對,滾出去!”

“外鄉人卑鄙而無恥,我今天的事情就是你們搞的鬼!難怪蛇神大人不允許外鄉人進入我們這!”

此話一出,獲得了無數讚同,人們的眼睛漸漸變成了紅色,此時的他們早已被憤怒所主宰,而導致憤怒的,是恐懼。

可憐淩墨等人明明什麽都沒做,反倒救了人,卻被如此遷怒。

“大家冷靜一下!”

阿雪試圖安撫眾人,但他一開口,卻很快被人堵了回去。

“聖子,您過於年輕,別被這些外鄉人騙了。”

對於阿雪這個聖子,居民們不好說一些太重的話,但他們其實心底卻在暗自埋怨阿雪,為何要帶淩墨這些外鄉人進入海中城市,說好聽一點,也許是被騙了,說得難聽點,那保不好就是沆瀣一氣,互相勾結。

“……”

麵對眾人猜疑的目光,阿雪眼簾輕顫,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一旁的格維爾見狀,皺起眉,本想挺身而出。

經過方才的一切,森尼早已對淩墨有了改觀,再說這幾天,除去今晚的混亂,淩墨等人的行蹤皆有格維爾盯著。

森尼不覺得淩墨這些外鄉人會在格維爾眼皮底子下亂來,海珠定不是這些使得壞,不過海中城市的居民懷疑淩墨這些人,倒也不算無理取鬧,畢竟淩墨這些外鄉人剛進入海中城市不到兩天,海珠便出現了異常,這讓人不禁會產生些許聯想。

森尼和格維爾都想替外鄉人說說話,但他們的聲音太小了,此時群情激奮,不少人早就被恐懼吞噬了理智,他們赤紅著眼睛看著被他們包圍起來的人,呼吸粗/重,像一隻隻可怕的凶獸,若是淩墨等人再不離開,他們隻怕是會用更加極端的方法對付淩墨等人。

淩墨抬眼,望向人群之中,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對上了他的視線,女人目光躲閃,很快就別開了頭。

淩墨抿了抿唇,一旁的阿雪指尖輕輕勾了勾,一條白蛇忽然俯衝而下,居民們一驚,下意識避開了,而沒來得及避開的,則被撞得跌到在地,但白蛇巧妙地控製了力量,摔倒的居民最多隻會疼上一會,或是留下並不嚴重的擦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傷口。

白蛇將淩墨、阿雪、樓長青三人甩到背上,很快便飛至空中,消失不見。

隻剩下海中城市的居民停留在原地,傻了眼。

“追!他們跑了!”

過了一會,才有人回過神來,但此時空中哪還有白蛇的身影呢。

淩墨本以為路德和鬱語澤沒有聽到動靜,還在房間裏休息,白蛇馱著他們先是來到了原先居住的屋子,那些居民此時沒有多少理智,這間房子會被找到隻是時間問題,呆在這裏並不安全。

淩墨並想呼喚同伴離開,然而進了屋子之後,他卻發現路德和鬱語澤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兩人的房間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淩墨皺了皺眉,但此時情況緊急,他也沒多少時間能去尋找這兩個人。

不過無論是路德還是鬱語澤,想來都不笨,若是情況不對,他們自己應該會先躲起來。

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淩墨聽見了阿雪的催促,隻好又重新返回白蛇背上。

見淩墨身後沒人,阿雪顯然愣了一下。

淩墨隻好如實相告。

阿雪沒有太過擔心,他的想法與淩墨差不多,路德和鬱語澤這兩個人都不弱,雖也許打不過那麽多人,但至少逃跑不是問題。

海珠出現問題,而爹爹的狀態顯然也不太好……想到剛剛的嘶鳴聲,阿雪的目光黯了黯,種種思緒在腦海裏閃過,他很快就想好了接下來的行動:“去天之池!”

阿雪毫不猶豫道。

聞言,淩墨和樓長青也沒有反對意見。

剛才那聲嘶鳴顯然與蛇神有關,阿雪心急想知道蛇神的情況,會說去天之池並不奇怪,而且,現如今海中城市的居民個個恨不得將他們這些外鄉人除掉,如此一想,那蛇神身邊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人的意見相近,於是便出發去到天之池。

但想見到蛇神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如同上次一般,阿雪再次受到了阻撓。

但這次阿雪沒有再向以往那麽好說話。

三番兩次被阻撓,阿雪意識到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麽,有什麽地方顯得頗為怪異,臉色冷了下去,阿雪冷冷地看著阻撓自己的衛兵:“你們到底在瞞著我什麽?”

聽見這句話,衛兵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許變化,就在阿雪出現時,這些人的麵色便不太對勁,好像暗自交流著什麽。

如今阿雪這麽一說,這些人終於撤下了偽裝,團團將阿雪圍了起來。

與此同時,天之池深處。

穿著華麗長袍的男人臉上既然是溫柔帶著善意的笑容,他抬頭看著眼前巨大的白蛇,白蛇的身體不斷扭動著,發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吼叫,原本金色的眼睛也漸漸變得猩紅。

而克裏斯卻微笑地看著這一切,絲毫沒有要上前幫助白蛇的意思。

就這麽站在一旁欣賞了一會,一個衛兵打扮的人快步上麵,附在克裏斯耳畔不知說了什麽。

克裏斯臉色不變,隻是擺了擺手。

“讓人去把那些家夥清理了,海珠不能出事。”

“是。”

衛兵立馬點頭稱是,而後又詢問了關於阿雪的事情,克裏斯聞言,先是皺了皺眉,而後又舒展開,他笑了笑,與臉上慈悲的善意不同,他說出來的人惡意滿滿,卻又令人膽戰心驚:“聖子?他算是什麽東西?也配和我平起平坐,把他和那些外來者都殺了,這個城市,是時候換一個新的神明了。”

說著,他抬起頭,看著眼前掙紮的白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