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之中, 一個人影緩緩出現。

應池緊緊盯著那個身影,眼中流露出警惕的光,他竟一直沒有發覺有人在跟著他!

人影並沒有朝應池靠近, 他走了幾步, 便停下來,而後漫不經心地掀下頭頂的兜帽, 如鴉羽般的發絲散落,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應池視線中。

“是你?”

應池愈發戒備,顯然認出了來者。

溫文舟笑笑,伸手指了指仍未醒來的淩墨:“如果你把他交給我們, 我們可以考慮放你離開哦?”

應池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溫文舟的話無異於觸碰到他的逆鱗:“想都沒想。”

溫文舟聳肩,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那就沒辦法了,路德——”他拉長了語調,話音未落, 原本沉默地站在他身後的路德亮出匕首, 如鬼魅般衝向應池。

“錚——”

匕首與白光幻化出來的武器相擊,發出刺耳的聲響, 白光在這短暫的交鋒中隱隱占據的上風, 眼看著尖刺便要刺入路德的胸膛, 路德毫不猶豫地放棄攻擊,轉而選擇躲避。

短短數秒間, 應池已與路德交手好幾次, 因著溫文舟方才那番話, 應池難免遷怒於路德, 幾次攻擊也是下了狠手, 可每次眼看著就要擊中路德, 路德卻總能以敏捷的身手躲過應池的攻擊。

向來活潑嘰嘰喳喳的少年忽然安靜下來,成為一個難纏的對手,應池漸漸眯起眼睛,他發覺比起學院所教的格鬥術,路德的身手更像是他以前曾麵對過的那些暗殺者,看似毫無規律可循的身法,每次攻擊都直直朝著要害……應池此刻終於明白自己以前所感受到的違和究竟從何而來。

一個暗殺者,怎麽可能因為他殺了人就對他心懷恐懼?應池冷笑,手下的攻擊也越發不留情:“暗殺者?你平時偽裝得倒是不錯,能讓淩墨絲毫沒有察覺,還將你當成好友。”

提起淩墨,路德原本平靜的麵容總算泛起些許波瀾,半晌,他啞聲道:“我……對不起。”

另一邊,似乎發覺路德心底的痛苦與掙紮,溫文舟眸光微暗,雖臉上還帶著笑意,但笑意卻不達眼底,他加重了語氣:“路德。”

“……”

路德眼簾微微顫了顫,他沉默,不再開口,攻擊從最初的猶豫不決逐漸變得淩厲。

按理來說,即使路德是暗殺者中的佼佼者,但應池的實力遠勝於路德,他本該很快分出勝負,可壞就壞在,路德的能力相當棘手,盡管應池有意避免同他對視,但戰局千變萬化,應池又要照看昏迷的淩墨,難免有些放不開手腳,有時一時不慎,便會中招。

感覺到身體的沉重和凝滯,應池的神色漸漸變得煩躁,同路德戰鬥的時候,他還不得不分出精力,去關注一旁看似不打算加入戰局的溫文舟。

比起路德,應池更加忌憚溫文舟。

在這之前,應池總覺得「溫文舟」這個名字似乎曾在哪聽到過,直到看到溫文舟這張與溫文樂有著幾分相似的臉,應池這才回想起來——他與溫文舟曾經見過幾麵。

隻不過那個時候,那時候的溫文舟還是溫家幼子,他從出生起身體就不太好,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輪椅,可那時的溫文舟卻不像現在這般陰沉,他溫和有禮,見了誰都笑意吟吟,是十成十的世家公子,涵養十足,應池實在無法與眼前這個瘋子與記憶中的少年掛上鉤。

而且,應池依稀記得,溫家幼子應該早就死了,死於……暗殺者之手。

思緒進行到這裏,應池腦海中劃過一道亮光,他看著路德,似乎捕抓到了什麽,溫家對外稱溫文舟自幼身體病弱,恐怕活不過20歲,這的確是事實,不過溫文舟病弱,卻不是因為他的身體出了問題,相反,他的身體好得很,真正造成他無法行走的原因是他的能力,溫文舟從出生起就是能力者,他的能力極為強大,強大到他的身體遠遠無法承受,因此溫文舟才會顯得那般「病弱」。

誰也不知道溫文舟的能力究竟是什麽,隻知道他一旦使用能力,便需要承受極大的代價,這個代價甚至有可能是死亡。

現在的溫文舟看上去能蹦能跳,也不用再依靠於輪椅,他似乎不再為與生俱來的能力而感到困擾,如此一來,便有兩個可能——一是溫文舟的能力消失了,二則是溫文舟比起以前更強大了,強大到他的身體能夠承受體內異於常人的力量。

應池更偏向於後者,用餘光悄悄地關注著溫文舟的一舉一動,應池的身體處在極度緊繃的狀態,一旦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他便會迅速地做出反應。

然而隨著與路德的戰鬥逐漸接近尾聲,溫文舟也依舊沒有出手,隻在路德偶爾出現失誤時用一點點小手段幫助路德躲過應池的攻擊。

白光在眼前炸開,而後消散不見,應池瞳孔微縮,他蹙起眉,始終摸不清溫文舟的具體能力,不過有一點應池現在可以肯定,他推翻先前的猜測,溫文舟使用能力並非完全沒有代價,又或者說,他的能力是有使用時限的,因此他沒有把握一出就能解決應池,這次才遲遲沒有動手,想先借由路德消耗應池的體力。

果然,當路德體力不支,顯露出疲態,被應池的攻擊擊飛時,溫文舟總算不再繼續看戲,很少有人看清他是怎麽動的,隻是當路德回過神,便發現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溫文樂低笑,難得溫柔地替他抹去嘴角的血跡:“你作為廢物而言,幹得還算不錯。”

說出來的話一如既往不中聽,可路德現在疲憊得厲害,也無法同他計較,溫文樂將路德抱至一個還算安全的角落,而後像逗小狗一樣,摸摸路德柔軟的發絲:“在這休息一會,我很快回來。”

“……”

路德沒有回答,他安靜地目送溫文舟轉身離開。

應池蹙起眉,他的能力一靠近溫文舟,便仿佛觸碰到一層無形的屏障,兩者剛一接觸,白色的光球便瞬間碎裂開,消散得無影無蹤。

警惕地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溫文舟,應池指尖微微動了動,於是更多的光刺朝著溫文舟飛速襲去,可數量如此之多的光刺卻根本無法擊中溫文舟,它們甚至還沒來得及靠近溫文舟,便像應池之前所看到的那樣,被無形的力量擊碎。

與此同時,溫文舟手中逐漸凝聚出武器的虛影,那是一把純黑色的巨型鐮刀,鐮刀所及之處,一切皆化為灰燼。

應池眸光顫動,總算明白溫文舟的力量究竟強大到怎樣的地步。

凝聚出武器的那一瞬,溫文舟眼中殺意畢露,他心知自己的能力僅能維持短短三分鍾,他必須在這三分鍾內快速解決應池!

溫文舟飛步上前,巨大的武器握在他手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笨拙,反而顯得格外行雲流水、遊刃有餘。

破風聲簌簌傳來,溫文舟黑色的衣角翻飛,此時他臉上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殺意,仿佛恐怖故事中專門收割人名陰氣森森的死神。

溫文舟手中的武器給應池一種極大的壓迫感,直覺在頃刻間拉響尖銳的警報,無論是那些變為灰燼的枯草,還是不斷拉響警報的直覺,一切都在告訴應池,此刻的溫文舟非常危險!

絕不能被溫文舟的武器所擊中!這個念頭剛在應池腦海中一閃而過,溫文舟的攻擊已然落了下來,應池不得不集中精神,應對溫文舟凶猛的攻勢。

刺眼的白光爆發,勉強擋住即將落下的巨型鐮刀,兩人交鋒,陷入短暫的堅持,不過數秒,應池嘴中已經傳來陣陣鐵鏽味,他死死地咬著牙根,但片刻後,白光還是被鐮刀毫不留情地擊散,刀尖險險擦過應池的脖頸,好在最終應池躲閃得即使,這才以毫末之差勉強躲過。

“滴答——”

明明沒有被擊中,但應池白皙的脖頸上還是出現一道細小的血痕,血珠順著傷痕淌下,被應池用指腹匆匆抹去,除了脖頸上的傷痕,應池的手臂的大腿,也出現幾道大小不同的傷痕,有些傷痕甚至深可見骨,叫人觸目驚心。

而現在僅僅隻過了短短二十秒!

應池咬牙,還沒來得及喘/息,溫文舟的攻擊便接踵而至,應池不得不強撐著應付,短短一分鍾時間下來,應池渾身早已鮮血淋漓,身體上傳來的劇痛叫他忍不住悶聲一聲,半跪在地上。

視線逐漸被紅色的血液所覆蓋,應池聽見溫文舟輕笑的聲音,他語調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背後發涼:“不如就此認輸算了?死亡也不過短短一瞬,很快就過去了。”

“……”

應池沒有回應,他的餘光掃向身後,看見雙眼微閉的淩墨,淩墨依舊在昏睡,眼前激/烈的戰鬥沒有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應池閉了閉眼,三年前他沒有保護好淩墨,這次絕不能……

幾秒後,仿佛下定了決心,應池從口袋裏掏出一瓶小小的藥劑,然後回以冷笑:“既然如此,那為什麽死的不能是你?”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嗚嗚嗚QAQ我又幹蠢事了,明明印象裏是有換的,結果可能這個印象是我在做夢otz,總之給小天使們說聲對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