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安怔怔地看著麵前的人,“謝名陽?”

謝名陽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老師,躲遠點,別被傷到了。”

還沒等何書安想明白謝名陽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又有混混衝了上來,謝名陽眼神變得鋒利駭人,卷起襯衫袖子,一拳頭砸向衝到麵前的混混。

混混當場被打飛出去,慘叫聲響徹整條巷子,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其他混混見狀,頓時有些怵了,紋身男覺得臉麵過不去,嗬斥道:“愣什麽,上啊!”

他們一窩蜂朝謝名陽衝來,手上的棍棒在半空中發出“咻咻”的聲響,被謝名陽敏捷地一一躲過,他順勢抄過一根棍棒,很快打趴了幾個混混。

何書安站在牆角緊張地看著謝名陽,他穿著西裝看起來人模狗樣,打架卻毫不含糊,幾乎是把人往死裏打。

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從麵前閃過,謝名陽聽到身後的何書安緊張地喊了一聲,下一秒,響起布料撕裂的聲音,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

謝名陽眉頭都沒皺一下,一腳踹在紋身男的肚子上,把他整個人都踹飛出去,撞上牆壁像灘爛泥癱在地上。

這群混混們見眼前情況不對,趕緊攙扶起紋身男,連滾帶爬地溜了。

這群人一走,狹長的巷子恢複安靜,謝名陽身體搖晃了一下,一手捂住流血的手臂,

何書安趕緊上前扶住他,心驚膽戰地說:“你沒事吧?”

謝名陽看著手臂上的刀疤,喘著粗氣,“沒事。”

何書安驚魂未定,尤其是看著謝名陽手臂上看著嚇人的傷口,他就一陣後怕,顧不上避嫌,說道:“來我家吧,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謝名陽心裏動了動,沒有說話,被何書安攙扶著回到小區。

何書安開門進屋,從茶幾底下拿出醫藥箱,用鑷子夾著棉球給謝名陽的傷口消毒。

幸虧傷得不深,隻是皮外傷,不然就要進醫院縫針了。

兩人坐得很近,謝名陽一低頭就看見何書安專注的臉,他的睫毛濃密又翹,認真做某件事時嘴唇抿得緊緊,粉色的唇瓣讓人忍不住想撬開他的嘴唇狠狠親下去。

但謝名陽也隻敢想想,他如果真的這麽做,何書安一定會更討厭他。

屋裏的氣氛一時間很安靜。

何書安處理著謝名陽的傷口,忽然想起那次謝名陽替他擋刀,在醫院的時候,謝名陽抱著他說疼,那可憐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

那時候他是真的感動,至於現在,產生什麽多餘的情緒都要瞻前顧後。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謝名陽似乎看出何書安的想法,突然說:“老師,也許是報應吧,那次我騙了你,所以就罰我被人真的砍一次。”

何書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是恨謝名陽聯合他爸欺騙他,但是他沒打算用這種方式來報複。

這一點也不能讓他感到痛快。

何書安忽然抬頭,猝不及防撞進謝名陽深邃的眼中,他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收拾桌麵上的東西,“好了。”

謝名陽放下手臂,看著何書安給他包紮的傷口,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

何書安這才問起正事:“你怎麽突然出現在學校附近?”

謝名陽盯著何書安給他包紮的傷口,不吭聲。

何書安已經猜到了,“你又跟蹤我,對不對?”

謝名陽還是沉默,等於是默認這個不光明的做法。

何書安發不了火,如果不是今天謝名陽及時出現,他就要進醫院了。

“下次別再跟蹤我了。”何書安以很平靜的語氣說:“我不喜歡這樣。”

謝名陽不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老師,那群混混為什麽找你麻煩?”

何書安想起混混找他麻煩時說的那句話,到現在他都沒想通什麽意思,“他說我搶了他小弟的女朋友,但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謝名陽眯起眼睛,心裏似乎有了個猜想,他什麽都沒說,把話題扯到別的地方,“你上次說要請我吃飯。”

何書安愣了一下,想起那晚他走的時候,是說過這句話。

他垂下眼瞼,收起醫藥箱,放回原位,“你受傷了,以後再說吧。”

謝名陽目光微暗,定定看著他,“老師,你又想賴賬嗎?”

何書安平靜地說:“我沒想賴賬,等你手臂恢複了,我就請你去外麵吃飯。”

謝名陽說:“我不想出去吃,我想吃老師做的東西。”

何書安一愣,下意識想拒絕,可是看見謝名陽手臂上的傷口,他忽然說不出“不行”這兩個字。

更何況,他也不想再欠著謝名陽的人情了。

沉默片刻,何書安問道:“你想吃什麽?”

謝名陽黯淡的眸子亮起一抹微光,低聲說:“老師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何書安點了點頭,起身去了廚房,冰箱裏還剩了些食材,他就做了碗熱騰騰的青菜雞蛋麵,放在謝名陽麵前。

聞著這熟悉的味道,謝名陽突然有點不舍得動筷子了。

這次吃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再吃到何書安做的東西。

何書安見謝名陽遲遲不動筷,提醒道:“再不吃麵就坨了。”

謝名陽這才拿起筷子,慢慢品嚐起來。

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仿佛之前吃的飯隻是為了填飽肚子,隻有何書安做的東西才能稱得上美食。

即使這隻是一碗普通得無法再普通的青菜雞蛋麵。

謝名陽特意把速度放得很慢,細嚼慢咽,每一口都吃得異常珍惜。

何書安見謝名陽像在吃什麽珍貴的食物,心裏有些酸楚,有時候看著謝名陽,總覺得他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但謝名陽最近的確改變了不少,即便兩人不會再複合,他也為謝名陽的改變感到欣慰。

至少謝名陽對待下一任戀人,可以多幾分認真耐性。

吃完了麵,天色已經黑了,何書安說:“你該回去了。”

謝名陽神情有些頹敗,想再待一會兒,可是對上何書安的表情,他隻能起身離開。

出了屋子,謝名陽朝著電梯方向走去,突然聽見身後的何書安說:“回去以後傷口別碰水。”

謝名陽腳步猛地一頓,遲鈍地反應過來何書安在關心他,他心裏就像被熱浪衝刷而過,竭力壓下翹起的嘴角,嗯了一聲。

從何書安的小區出來後,謝名陽嘴角還掛著笑意。

他回到車上,關門時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眼中的笑意慢慢散去,被淩厲的危險所替代。

謝名陽靠在座椅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你去把今天在學校附近找老師麻煩的那幾個混混給我找出來。”

敢傷害老師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第二天一早,何書安出門,在小區樓下看見了謝名陽的車。

車窗開著,謝名陽的臉露了出來,對何書安說:“老師,上車,我送你去學校。”

何書安頓了頓,婉拒道:“不用了,我可以坐公交車。”

謝名陽認真地說:“老師,那群混混還沒找到,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學校。”

見何書安不說話,謝名陽又說:“我送你到學校我就走。”

後麵那句話的語氣含了一絲卑微,像有人在何書安胸口輕輕撞了一下,思緒變得混亂。

以謝名陽的性格,他不上車肯定不罷休,而且何書安也的確擔心那群混混繼續找他麻煩,遲疑再三,他最後還是坐上了車。

車子平緩地在馬路上行駛,何書安看了一眼謝名陽的手臂,他穿著西裝,看不出什麽。

來到學校,何書安解開安全帶下車,回頭說:“謝謝。”

謝名陽一手搭在車窗上,從車窗仰頭望著他,“老師,這段時間我來接送你上下班。”

何書安皺了皺眉,正要說什麽,謝名陽說:“等我找到那群混混,我不會再纏著你。“

他語氣裏夾雜著一絲固執,像是擔心何書安拒絕,還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就開車走了,

何書安望著遠去的商務車,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進了學校。

鈴聲響起,他來到班裏上課,發現角落有個空位。

何書安詢問道:“那個座位是哪個學生?”

梁瑩最先搭話,“老師,是孟成天,他今天沒來。”

學生請假也是常事,何書安沒想那麽多,他翻開課本,開始上課。

一節課結束,何書安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疲憊的身體。

麵前的電視不知道被哪個老師打開了,正在播放一則最新的新聞,幾名在當地經常犯事的混混疑似遭人報複,被打斷手腳,生命垂危,其中還包括一名在校學生。

沒過多久,校長來到辦公室,對各位老師說:“我們今年的春遊定在一周後,班主任必須參加,至於各科老師,可以選擇參加春遊或者留在學校。”

何書安想著,反正在學校也沒事做,於是選擇了參加,就當是出去外麵旅遊散散心。

然而在不久之後,何書安徹底後悔當初做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