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安沒想到江奇逸突然來了他家,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麵的謝名陽。

謝名陽正拿著菜單,微微側著頭,和服務員點餐。

何書安捂著手機,壓低聲音說:“奇逸,不好意思,我在外麵吃飯。”

江奇逸失落地“啊”了一聲,“我特意來找你,打算慶祝你搬家的,你居然在外麵吃飯——你和誰一起啊?”

何書安沒辦法說實話,畢竟江奇逸和謝名陽一直不對付,隻能說:“一個普通同事。”

江奇逸不太高興地說:“那你幾點回來,我等你吧。”

何書安掃了一眼手表,至少要一個小時,“可能沒那麽快,你別等了,先回去吧,我們有空再約。”

江奇逸固執地說:“我不,我就要在這裏等你,我今天非見到你不可。”

何書安歎了口氣,他太了解江奇逸這個人的性格,強起來就和謝名陽一樣,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

如今天氣已經入冬,江奇逸在門口等,指不定就生病了。

對麵的謝名陽點完餐,對服務員說:“就上這些吧。”

服務員合上菜單,剛要退出包廂,就被何書安喊住了,“不好意思,等一下。”

謝名陽看著何書安,“老師,你覺得不夠嗎,拿再點幾樣菜吧。”

何書安遲疑道:“不是,我該回去了。”

謝名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老師,你什麽意思?”

何書安還算平靜地說:“江奇逸來找我了。”

謝名陽低沉的聲音透出一絲涼意,“老師,你答應今晚陪我吃飯,應該沒忘記吧?”

何書安歎了口氣,“外麵太冷了,我擔心江奇逸感冒,下次吧,我再請你吃飯,不好意思。”

這生疏的語氣就像在應付一個不喜歡的相親對象,謝名陽太陽穴突突地跳,如獵豹般深邃的目光隨著何書安起身,心底猶如被點燃了導火線,一刹那在胸腔炸開,連帶著理智被炸得粉碎。

謝名陽猛地衝過去按住何書安的肩,在他驚訝的目光下掀在桌上,咬牙切齒地說:“老師,在你心裏我是不是就是一條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看著他發紅的雙眼,何書安捕捉到一絲難以察覺的委屈,心裏像被針刺了一下,久久無法平複。

謝名陽聲音沙啞得厲害,“就連陪我吃個飯,你都這麽不願意,是嗎?”

何書安平靜地看著他,“我這次真的有事。”

謝名陽喉結用力滾動,看著何書安堅決的表情,他沉默很久,慢慢鬆開了手,破罐子破摔似的冷笑一聲,“除了我,任何人都是急事。”

“你走吧。”

隨著這句話落下,壓迫在胸口的重力驟然散去,被一股說不清的異樣占據,何書安直起身,平複了一下呼吸,拿上公文包離開。

走到包廂門口時,他停下腳步,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謝名陽坐在椅子上,垂著頭失落的樣子,就像被主人拋棄的大狗,讓人生出一絲不忍。

何書安捏緊了公文包,收回視線,腳步有些慌亂地離開了飯店。

回到小區,何書安果然看見縮在門口的江奇逸,像隻被拋棄的流浪狗。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剛才在包廂裏失魂落魄的謝名陽。

何書安甩了甩頭,拋走不該有的情緒,快步走了過去,“你怎麽蹲在這裏?”

江奇逸一看見何書安,眼睛像通電似的發光了,騰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撲進了何書安懷裏。

他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帶著點流浪狗似的期盼,“我聽葉臨說你回來住,是真的嗎?”

何書安輕輕一笑,“是真的。”

江奇逸高興得不行,“不走了?”

何書安揉了揉他的頭,“不走了。”

江奇逸樂死了,還沒高興多久,一陣風吹來,他冷得打了個寒顫,催促道:“開門開門,我要冷死了。”

何書安無奈搖頭,趕緊開門讓他進去。

一個多星期沒見,江奇逸就像分別幾十年一樣,拉著何書安問東問西,得知他在某所高中教書,還說要轉學過去,直到問出何書安教的年級和他不一樣才作罷。

兩人吃著江奇逸拿來的零食,一起慶祝到十二點,中間還和葉臨打了個視頻通話,不過他那邊似乎不太方便,聊了幾句就掛了。

到了淩晨,江奇逸終於心滿意足地走了,何書安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沒有短信,也沒有電話。

何書安長長籲出一口氣,收起手機,不再去想其它的,開始收拾家裏滿地的狼藉。

隔天清晨,何書安像往常一樣出門,撲麵而來一陣冷風,門口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四周,果然沒有發現謝名陽的身影。

何書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低頭拿出鑰匙,把門鎖好,

一個整天纏著他的人突然不出現了,何書安一時間說不上什麽心情。

不過也好,省得他再打發謝名陽了。

何書安抽出鑰匙,往走廊盡頭的電梯走去。

轉眼間,何書安已經在學校待了一個星期了了。

這天下課,何書安離開教室,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嬌柔的女聲,“何老師,等一下!”

何書安回頭,看見一個女孩子穿著校服朝他跑來,就是上次在課下詢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的女學生,叫梁瑩。

何書安溫和一笑,“怎麽了?”

梁瑩抱著課本,有些難為情地開口:“老師,我有一個地方不太明白,可以請你幫我解答一下嗎?”

何書安看著梁瑩緊張的樣子,笑道:“當然可以,你哪裏不懂?”

梁瑩翻開課本,把不會的地方指給何書安看。

何書安就站在走廊上,耐心地給她講解。

他聲音穩重又和緩,像溫柔的春風拂過臉頰,梁瑩臉頰浮起一抹紅暈,悄悄偷看何書安的側臉。

“還有什麽不懂的嗎?”何書安忽然轉頭看向梁瑩,盡責地問道。

梁瑩急忙搖頭,“沒有了,謝謝何老師。”

何書安笑了笑,“沒事,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找我,我都會幫你解答。”

望著何書安離去的背影,梁瑩春心暗動,眼神裏掩飾不住的喜歡。

這時身旁傳來一道酸溜溜的男聲,“我倒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認真學習了。”

梁瑩做賊心虛似的收回視線,對著開腔的男生沒好氣地說:“我突然上進了,不行嗎?”

孟成天暗戀了她好久了,見到剛才那一幕心裏酸得不行,咬緊了後槽牙,“你該不會喜歡語文老師吧?”

梁瑩被拆穿了心思,惱羞成怒地說:“關你什麽事啊?“

孟成天氣衝衝地說:“他可是個同性戀!”

青春期的仰慕對象本來就是神聖的,尤其是何書安這麽優秀的男人被詆毀,她生氣地辯解道:“何老師是被誣陷的,新聞都澄清了,你不要亂說!”

孟成天冷哼一聲,“無風不起浪,肯定是他幹了什麽壞事,才會被學生針對。”

梁瑩狠狠瞪了孟成天一眼,臉上的厭惡更深,“你就是嫉妒何老師優秀。”

孟成天像被這句話戳痛了,目眥欲裂。

不等孟成天再開口,梁瑩打斷了他的話,“你以後再詆毀何老師,就不要和我說話了。”

孟成天看著離開的梁瑩,用力握緊拳頭。

梁瑩以前對他的態度非常好,甚至在他成績奇差,很多人對他避之不及的時候,梁瑩還是一如既往對待他。

這讓孟成天覺得,他們有機會在一起。

可是自從何書安來學校以後,梁瑩就很少再搭理自己,就算偶爾和他聊天,聊的也都是關於何書安的話題,明顯就是喜歡上了這個新來的語文老師。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搶走梁瑩,

想到這裏,孟成天終於抑製不住怒火,在憤怒的趨勢下,他掏出手機給他最近在社會上認的一個混混大哥打電話。

轉眼到了放學時間,何書安收拾好東西下班,和隔壁的老師打了招呼,就離開了辦公室。

他下班時經過一條小路,幾個混混模樣的人從暗處出現,突然圍了過來,把他堵在巷子裏。

“你就是何書安?“一個手臂上紋身的男人開口,看起來像是這群人為首的老大。

何書安看著眼前的人,顯然是衝著他來的,他這時候如果承認,就是個傻子。

他故作平靜地回答:“我不是。”

紋身男笑了一聲,“搶我小弟女朋友的時候不是挺橫的嗎,現在就不敢承認了?”

何書安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往後退了兩步,“你們真的認錯人了。”

他轉身要走,就被幾個混混擋住了去路。

紋身男在身後說:“不給你點教訓,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著他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離得最近的小混混馬上舉起棍子朝著他衝來。

何書安剛想躲開,就被其他幾個人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眼見那根棍子要落在頭上,何書安猛地閉緊眼睛,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發生,他小心地睜開眼,看見謝名陽高大的身軀擋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