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安整個人愣住了,耳邊的嗡鳴聲提醒他,這一幕不是在做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是你讓人做的?”

謝名陽淡淡道:“我隻是讓聶總別讓葉臨太好過,誰知道他會幹出這種事。”

聶響在商場上頗為有名,倒不是因為能力有多出眾,而是他父親那一輩曾經涉黑,後來金盆洗手,幹起了正當生意,聶響從小耳濡目染,也學得不擇手段,薄情寡義,為了搶生意什麽下作事都做得出來。

這才是謝名陽找聶響合作的初衷。

聶響這種人,隻要給足他甜頭,任何麻煩都敢接。

看著謝名陽輕描淡寫說出這種話,何書安第一次對這樣冷漠絕情的謝名陽感到恐懼。

當初謝名陽散播他的床照,可以解釋是因為丟臉而氣急敗壞做出不計後果的事情,可是現在為了報複葉臨,謝名陽居然找人毀了他清白。

謝名陽清楚地把何書安的每個表情捕捉到眼底,心裏被一股酸澀和脹痛緊緊包裹著,聲音愈發低沉,“老師,你別恨我,你要恨就那個姓聶的。”

何書安厲聲道:“罪魁禍首是你,不是嗎?”

謝名陽不說話了。

何書安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發顫的氣息,“手機給我,我要給葉臨打電話。”

謝名陽眼神頓時冷了,那一瞬間的動搖仿佛是錯覺,“不可能。”

何書安咬緊牙關,突然一耳光扇在謝名陽臉上,力道大得他的臉都偏了過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謝名陽用舌尖頂了頂臉頰,拋給他一個充滿冷意的笑容,“這樣也好,葉臨就沒臉再來糾纏你了。”

何書安咬緊牙關,聲音抖得厲害,“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謝名陽握緊拳頭,不想再看何書安因為其他男人露出怨恨自己的眼神,起身離開了地下室。

聽到鐵門重重關上的聲音,何書安倒回床墊上,感覺肺裏淹進了海水,幾乎喘不過氣。

都是他的錯,當初他不該找葉臨幫忙。

如果不是因為他,葉臨也不會被謝名陽針對,發生這麽不齒的事。

葉臨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接受得了這種事。

何書安抬起手,擋住了臉,眼睛酸脹得厲害。

哪怕之前謝名陽散布他的床照時,他都沒這麽恨過謝名陽。

.......

燈紅酒綠的包廂裏,聶響懶洋洋靠在沙發上,懷裏正抱著新鮮水嫩的少年逗弄。

這時包廂門打開,謝名陽西裝革履走了進來,漆黑鋥亮的鞋尖折射著頭頂的燈光,他臉上麵無表情,細看的話,甚至能發現

聶響微微一笑,“謝總來了。”

謝名陽坐到沙發上,看也不看迎上來給他倒酒的服務生,斜睨了聶響一眼,“聶總辦事的方式還真是令人意外。”

本來他是讓聶響勾引葉臨,再拍下兩人親密照方便以後威脅,誰知道聶響居然直接把人上了。

聶響叼著根煙,“隻要能達到目的,用什麽手段重要嗎?”

他吐了煙圈,口腔裏仿佛還回**著葉臨身體的味道,他摸了摸下巴,似乎頗為回味,“不過商場精英幹起來真帶勁。”

謝名陽眼底閃過一抹冷意,消逝得太快,連聶響都沒看清,他拿起酒杯,悶了一口酒。

聶響不以為意地試探:“葉總和謝總什麽過節?我聽說你們兩家平時有走動。”

謝名陽眼底如風雪來臨般裹了層寒意,冷冷道:“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聶響臉上多了幾分玩味,笑而不語,抬手拍了拍懷裏少年的屁股,“去,唱首歌給謝總助助興。”

少年羞澀地跳下沙發,點歌去了。

這家會所陪酒的人都是經過訓練的,不僅伺候人的功夫很好,唱起歌來也挺有滋味。

聶響托腮欣賞了一會兒,“謝總,給你叫個進來玩玩?”

謝名陽以前對這些挺感興趣,可是現在一想到何書安厭惡的眼神,就像迎頭被人潑了盆冷水,什麽興致都沒了。

他把杯底的酒飲盡,興致缺缺地說:“算了,沒興趣。”

聶響也沒勉強,他們今天是來談生意的,不是談情說愛,側身從身後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合同,推到謝名陽麵前,“既然謝總不想玩,那我們就談生意。”

謝名陽放下酒杯,拿起文件翻看起來。

越看下去,他的臉色越難看。

聶響提出的“酬勞”就和他的為人處世一樣大膽,至少謝名陽是第一次見到敢在他麵前獅子大開口到這個地步的。

謝名陽合上文件,扔回桌上,“聶總這胃口未免太大了。”

聶響笑了笑,眼裏不帶笑意,“我幫謝總搞定了葉臨這個大|麻煩,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就在氣氛陷入僵局時,謝名陽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扔下一句我接個電話,起身出了包廂,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謝秦政的聲音:“我聽說小葉受傷了,正在家裏休養,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謝名陽目光望向窗外,聲音毫不動搖,“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他受傷了。”

謝秦政低沉的話裏含著懷疑,“你真的不知情?”

謝名陽笑聲裏夾帶著一絲嘲諷,“爸,你覺得他上次找人打了我,所以這次我才報複他?”

謝秦政冷哼一聲,“你什麽性格我不了解?睚眥必報,小葉這事真和你沒關係?”

“沒有。”謝名陽坦然自若地說:“你不相信的話,隨便去調查。”

那頭沉默了幾秒,謝秦政歎了口氣:“明天回來一趟。”

謝名陽撥了撥手腕上的表,漫不經心問:“回去幹什麽。”

“陪我去看看小葉。”

謝名陽皺起眉頭,下意識想拒絕,但一想到葉臨狼狽的樣子,兩人見麵一定很有趣。

他嘴角勾了勾,難得配合地說:“知道了。”

謝秦政沒掛電話,又問:“還有,我聽秘書說,你最近沒怎麽去公司?”

一抹銳利的精光從謝名陽眼中劃過,他沉默不語,又聽見謝秦政沉沉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還和那個老師糾纏不清?”

謝名陽想也不想地說:“沒有。”

謝秦政冷笑一聲,“你以為能瞞著我?你雇那些保鏢被你派到哪裏去了,你以為我查不到?”

謝名陽臉色不太好看,“我隻是最近有點事要他們辦,我能幹什麽?”

“最好是這樣。”謝秦政語氣透著濃濃的警告,“你要記得你的身份,別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攪和在一起。”

謝名陽莫名覺得煩躁,直接掛了電話。

結束應酬已經是深夜,謝名陽回到海景別墅,他踩著昏暗的樓梯來到地下室門口,門口正在偷懶的保鏢見到他,忙站得筆直,把哈欠咽了回去,“謝總。”

謝名陽說:“這段時間先回原來的崗位,等我通知你們再回來。”

何書安被鎖在地下室,不可能逃得掉,但如果被他爸發現他把何書安囚禁起來,肯定會有一堆麻煩事。

他可不想因為他爸出什麽差錯。

打發走保鏢後,謝名陽推開麵前的鐵門,走了進去。

何書安背對著他躺在床墊上,謝名陽蹬掉皮鞋上床,從身後抱住他,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一僵,雖然隻是一瞬間,但還是被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何書安沒睡。

似乎知道反抗不了,短暫的幾秒後就放棄掙紮,自暴自棄般重新閉上眼睛。

即便謝名陽抱著何書安,都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疏離,謝名陽把頭埋在何書安後背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老師,我真的沒讓他這樣做。”

何書安閉上眼睛,不願意再聽下去。

第二天謝名陽早早就走了,聽到離去的腳步聲,何書安終於能安心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傳來腳步聲,何書安睡得迷迷糊糊,以為是謝名陽回來了,沒有在意。

但接下來在房子裏響起的男聲使他猛地睜開眼,對方似乎在找謝名陽。

何書安聽著那聲音有點耳熟,鬼使神差地回應,“是誰在外麵?”

樓上的人好像聽到動靜,腳步聲逐漸往地下室走來,接著鐵門從外麵打開,發出吱呀聲響。

周碩在看見眼前的一幕後,頓時目瞪口呆,脫口而出一句髒話。

尤其是看見何書安腳上那條又粗又長的鎖鏈後,他渾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當時謝名陽和他借房子,隻說把何書安藏起來,不被葉臨找到,沒想到他說的“藏”是這種意義上的“藏。”

雖然他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把人鎖起來強|奸這種事他可幹不出來。

眼前的一幕衝擊太大,以至於周碩好半天才發出尷尬的聲音,“何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何書安冷漠看著他,“難道你不知情嗎?”

周碩連忙擺手,“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怎麽可能讓他幹這種事。”

看著周碩急於撇清的樣子,何書安心裏浮起一個念頭,也許他真的不知情。

此時的氣氛太過尷尬,周碩掏出手機就要找謝名陽興師問罪,然而還沒來得及播出號碼,他突然看見何書安倒在床墊上,身體蜷縮起來,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周碩嚇了一跳,“何老師,你怎麽了?”

何書安臉色慘白,似乎連說話都顯得很艱難,“胃........胃疼。”

周碩看何書安不像裝的樣子,忙問:“你這有沒有胃藥什麽的?”

何書安搖了搖頭,難受地在床墊上滾了一圈,腳上鎖鏈發出“咣當”聲響,聽得周碩頭皮發麻。

他擔心出人命,顧不上那麽多,趕緊去找鑰匙。

周碩就差把房子掀過來了,終於在書房的抽屜裏找到鑰匙,他折回地下室,半蹲到何書安麵前,開鎖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但也許是何書安看起來太可憐,更或者是出於少年時代對何書安做的那些事情的內疚,他最後還是解開了鎖鏈。

照何書安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就算給他把槍,估計都沒力氣扣動扳機。

“你等一下啊,我現在就給醫院打電話。”周碩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本來想先給謝名陽打電話,可是又擔心何書安出事,還是先撥打了120。

就在電話即將接通的那一刻,周碩後脖頸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天旋地轉般的暈眩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倒地那瞬間,他看見何書安手裏拿著把椅子,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虛弱的模樣,接著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