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謝名陽沒有出現。

何書安獨自待在地下室裏,唯一見到的活人就是送飯的管家。

聽管家說,這幾天謝名陽很忙,至於忙什麽,沒人知道。

這天夜裏,厚重的鐵門“吱呀”打開,謝名陽醉醺醺地走進地下室,渾身透著濃重的酒氣。

他走路搖搖晃晃,一邊說著“我回來了”,一邊往屋子中間走去。

等他來到床邊,才發現床墊上沒有人。

謝名陽心裏一沉,這時身後傳來動靜,他回過頭,一個人影撲了過來,重重把他撞向牆壁。

謝名陽反應不及,腦袋撞上牆壁,何書安來不及多想,轉身往門口跑去,這時兩名保鏢從暗處走了出來,麵無表情擋在門口。

何書安被迫停下動作,心沉到穀底。

為什麽這麽晚了還有保鏢在門口監視?

身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謝名陽撐著牆壁從地上爬起來,手摸向後腦勺,摸了一手黏膩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借著走廊的燈光,鮮紅的血映入眼簾。

謝名陽笑容裏透出刺骨的冷意,“老師,你真下得了狠手啊。”

何書安心驚肉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謝名陽就像黑夜裏撲食的野獸,那雙深邃的眼睛透露著陰狠,仿佛隨時要撲過來咬死他,他被逼到牆角,後背貼上冰冷的牆壁。

謝名陽看著何書安臉上閃過的恐懼,突然心就軟了,他把臉湊了過去,撒嬌似的說:“老師,你親親我,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何書安一耳光扇在他臉上,隻是他抖得太厲害,這一下根本用不上勁。

謝名陽摸了摸臉頰,無辜又茫然地說:“老師,你為什麽變得這麽狠心,我都流血了,你都不心疼嗎?”

他還記得在學校那會兒,他受了傷,何書安會心疼地替他包紮,輕聲安慰他。

可是現在何書安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心軟,有的隻是抗拒和厭惡。

這個眼神讓他心如刀割,劇痛的痛意下酒精在體內橫衝直撞,他突然發怒抓住何書安的領子,低吼道:“你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是嗎?”

何書安看著他的眼睛,“謝名陽,我們不可能了,你再這麽糾纏又有什麽意思?”

謝名陽怒不可遏,手上力道越來越大。

何書安再次開口,聲音變得酸澀,“你想要床伴,會有無數的人爬你的床,你為什麽纏著我不放?”

為什麽?

就謝名陽也想問何書安這個問題。

他到底對自己下了什麽蠱,才會讓他發狂般做出這些事。

他明明不喜歡何書安,可是看到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對其他男人笑,他就有種說不上的妒忌和心慌。

以前這些明明都是他一個人的待遇。

謝名陽低頭看著他,“老師,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

何書安透過謝名陽寬厚的肩膀望向他身後黑暗的牆壁,“放我走。”

謝名陽咬牙切齒地說:“不可能。”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何書安語氣無比平靜,“你可以永遠這麽囚禁我,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謝名陽盯著何書安心如死灰的臉,最終鬆開手,跌跌撞撞離開了地下室。

何書安梗在心口的那股氣始終無法散去,他看著牆上那一小灘血跡,倒在床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隻剩下絕望和無助。

客廳裏,家庭醫生正在給謝名陽處理傷口。

家庭醫生把他的頭發上黏成一團的血擦幹淨,不放心地說:“謝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比較保險一點。”

謝名陽沒說話,腦中滿是何書安那雙厭惡的眼睛。

他就那麽讓何書安討厭嗎?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謝名陽不耐地皺起眉頭,掏出手機一看,是他爸打來的。

謝名陽猶豫片刻,還是接了。

謝秦政不悅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我聽說你又和葉臨鬧上了?”

謝名陽嗤笑一聲,“爸,他又去告家長了?”

“你給我正經一點!”謝秦政音色低沉,“到底怎麽回事?”

謝名陽輕描淡寫地說:“葉家那小子以為我把老師藏起來,所以到我公司鬧了一通。”

謝秦政聲音多了幾分試探,“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謝名陽正要開口,這時家庭醫生的手不知碰到哪裏,他疼得“嘶”了一聲,清楚地落入對麵的謝秦政耳朵裏,疑惑道:“什麽聲音?”

家庭醫生投來歉意的目光,謝名陽漫不經心地說:“沒什麽。”

“接視頻給我看看!”謝秦政的聲音有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很快視頻通話彈了過來,謝名陽隻好示意家庭醫生回避一下,無奈接起視頻。

謝秦政看見謝名陽狼狽的樣子,目光沉了幾分,沉聲道:“你腦袋怎麽回事?受傷了?”

“嗯。”

“誰弄的?”

謝名陽看著他爸不怒自威的神情,心裏一動,“還不是是拜葉臨所賜。”

謝秦政斂眉,“把話說清楚。”

謝名陽拖腔帶調,玩味地說:“前幾天葉臨剛來找過我麻煩,今天我就被人襲擊了,爸,你說是誰幹的?”

隔著屏幕,謝名陽都能感覺到他爸的臉色變得沉重,謝秦政沉默片刻,篤定地說:“我相信小葉不會做這種事,這件事估計有誤會,你派人去查一查,記得趕緊去醫院把傷口處理了。”

謝名陽冷哼一聲,懶得再多說,把電話掛斷了。

他沒去醫院浪費時間,打發走家庭醫生後,重新回到地下室。

何書安背對著門,蜷縮在床墊上,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謝名陽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仿佛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低聲說:“老師,剛才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但你以後再敢襲擊我,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謝名陽把頭埋進何書安後背,緊緊抱著他僵硬的身體,想吸取一點溫暖。

何書安就這樣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謝名陽沉沉的呼吸聲。

他心裏動了動,慢慢轉過身,看見謝名陽就像個孩子一樣抱著他。

他伸出手,就在觸碰到謝名陽傷口的那瞬間,他觸電般抽回手,打消了那抹心軟,急忙轉回身體,不再去看。

何書安一夜沒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謝名陽起床了,在他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像是擔心吵醒他似的,連離開的腳步聲都那麽輕。

何書安忽然間鼻腔發酸,把頭埋進被子裏,肩膀微微顫抖。

傍晚時分,地下室的門打開。

管家走了進來,對何書安說:“何先生,謝總說想吃你做的晚餐。”

何書安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讓我做晚飯?”

“是。”管家說:“謝總說如果你不願意,他會讓廚師來做。”

何書安本來以為謝名陽真的要把他困在這地下室裏一輩子,他心裏升起一絲希望,什麽都沒說,起身跟著管家出去。

這是何書安被囚禁在這裏這麽多天,第一次見到傍晚的夕陽,落地窗外是遼闊的海景,謝名陽應該是把他關在名下的某棟海景別墅。

他來到廚房,看見所有的食材都處理好了,料理台上唯獨不見刀具。

管家像是看出何書安的疑惑,解釋道:“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好了,何先生隻要做一頓晚餐就好。”

何書安猜謝名陽可能怕他拿刀自殘,所以才把刀具都藏了起來。

他心想,謝名陽未免太小看他,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

何書安目光從客廳的雕花大門掃過,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他熟練地係上圍裙,站在料理台前,開始起火做飯。

管家就站在旁邊看著他。

何書安盡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迅速炒好了一個菜,裝盤遞給管家。

在他做第二個菜時,他突然說:“少了樣配料。“

管家掃了眼料理台上的瓶瓶罐罐,疑惑道:“什麽配料?”

“魚露,少了這個味道會差很多。”何書安平靜地說:“你去讓保鏢買回來吧。”

管家似乎沒察覺他話裏的試探,猶豫了一下,轉身出了廚房。

何書安餘光瞥見管家去打電話,他看向門口,估計沒有保鏢在門口守著,否則管家不會兜這麽大的圈子。

他心髒撲通撲通直跳,仿佛看見了希望。

如果他能跑出這扇門,就有可能逃出去。

何書安難得被放出地下室,這樣的機會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他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

他在心裏計算著逃跑到門口需要的時間,隻要他在管家察覺還有保鏢從地下室衝上來抓住他之前離開房子,就還有一線生機。

趁管家背對著他打電話時,何書安悄悄關掉煤氣,放下手裏的鍋鏟,任由油煙機的聲音幹擾判斷,接著他拔腿往門口跑去,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口。

門打開那瞬間,迎接他的是溫暖的夕陽,何書安還沒來得及高興,眼前一道高大的黑影壓了下來,下一秒,他就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頭頂傳來謝名陽含笑的聲音,“老師,你今天好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