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響醒得太過突然。

葉臨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假裝昏迷,騙取自己的同情心。

但看聶響醒來後虛弱的樣子,又不像在撒謊,否則這麽多天他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瞞過去。

醫生給葉臨詳細地做了一次檢查,慶幸地說:“真是幸運啊,本來以為病人還要昏迷很長一段時間,照現在這個情況看起來,隻要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出院了。”

聶響提起眼皮,虛弱地笑道:“謝謝醫生。”

醫生笑著搖頭,“你應該感謝你的家屬,自從你住院以後,他可是寸步不離的守著你。”

聶響眼裏含著揶揄的笑意,看向葉臨。

葉臨不自在地轉過了臉,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醫生走了以後,葉臨忍不住問:“你真的是剛剛醒過來麵的?”

聶響強撐著受傷的身體靠在床頭,後背墊著柔軟的枕頭,麵不改色地說:“那當然。”

葉臨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那你怎麽剛好在我說那句話的時候醒了?”

聶響伸出手,流氓似的勾住葉臨的尾指,輕佻一笑,“所以說,老天爺都在幫我,不想讓我錯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葉臨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但又沒有證據,隻能把疑心咽回肚子裏。

聶響見葉臨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慵懶道:“你怎麽最近變得疑神疑鬼的?”

葉臨心說,還不是因為你。

聶響醒來後,就開始嚷嚷著餓,葉臨打車去酒店打包了幾樣清淡的食物回來,大部分是配粥的小菜。

聶響身體機能還沒恢複,吃飯這件事就落在了葉臨身上。

葉臨也沒扭扭捏捏,把買來的粥打開,一勺一勺吹涼了喂到聶響嘴裏。

聶響享受地張開嘴,咽下,又張嘴,灼熱的目光始終不離開葉臨。

葉臨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沒好氣道:“有什麽好看的?”

聶響把粥咽了下去,閑散地說:“好不容易醒過來,當然要多看看你。”

聽到這句話,葉臨心裏莫名一酸,他強裝作平靜,勺子輕輕攪了兩下粥,一勺子塞進了聶響嘴裏。

聶響突然說:“你早上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吧。”

葉臨故意裝糊塗,“什麽話?”

聶響張開虎口,卡住葉臨的下巴,強迫他看先自己,“別耍賴,老子都聽見了,你說要和我談戀愛。”

葉臨握著勺子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聶響,他眼裏一閃而過的那抹緊張被葉臨敏銳地捕捉到。

葉臨心情忽然舒暢了,惡劣地逗他,“我那隻是騙你醒過來的話而已,你看,你這不就醒過來了?”

聶響目光一暗,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冷笑道:“是嗎,那老子還真不如死在這病**算了。”

葉臨眉心重重一跳,一把捂住聶響的嘴,低斥道:“別胡說八道,不吉利。”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掌心傳來濕滑的觸感,激得他猛地抽回手,聶響舔了舔嘴角,表情充滿了痞痞的**。

葉臨把手心地在聶響衣服上蹭了蹭,沒好氣地說:“能不能注意點個人衛生?”

聶響重新靠回床頭,帶著過後的慵懶,“要不然簽個戀愛合同吧,我怕你耍賴。”

葉臨懶得再裝下去,從鼻子裏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是你啊,半點信用都沒有。”

聶響看著葉臨,過了很久,他突然說:“老子覺得這刀挨得真值得。”

如果不是他現在躺在醫院裏,還不知道要跟在葉臨屁股後麵跑多久,才能把這個硬心腸的家夥追到手。

聶響忍著疼湊到葉臨麵前,揶揄地說:“不過你早上是不是哭了?”

葉臨把聶響往前推了推,“誰哭了。”

聶響拇指摩挲了兩下葉臨的眼角,“我明明看見你哭了,眼睛紅的,聲音都在抖。”

葉臨拍開他的手,故作鎮定地說:“隻不過風太大,吹進眼睛了而已。”

聶響伸手攬過葉臨的後脖頸,一把貼向自己,輕聲說:“哭什麽,老子不是醒了嗎,我還沒跟你好,閻王爺也收不回我的命。”

兩人四目相對,看著聶響難得正經的臉,葉臨心裏奇異地消氣了,轉頭望向窗外,冷哼道:“一醒過來就會耍貧嘴。”

不過聶響能醒,葉臨內心其實鬆了一口氣,如果聶響真的因為他成了植物人,那他這輩子欠聶響的人情就還不清了。

聶響捏了捏葉臨下巴,“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看著葉臨眼裏的血絲和眼下烏青,就知道這段時間他守著自己一定沒多輕鬆。

一提到這個,葉臨忽然想起那天和聶父的對話。

葉臨遲疑道:“對了,你爸來過一次。”

聶響指尖頓了頓,轉瞬又變回優哉遊哉的態度,“什麽時候?”

葉臨伸手給聶響掖了掖被子,“做手術那天,他正好給你打電話,是我接的。”

聶響對此好像一點都不意外,懶洋洋地說:“他是不是來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葉臨愣了兩秒,“你怎麽知道?”

聶響一向散漫的笑容多了幾分諷刺,“他那人對兒女一向沒有感情,就算我死了,他估計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聽到聶響這麽輕描淡寫說他家裏的事,葉臨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沉重地說:“你從來沒和我提過你家裏的事。”

聶響雙手撐著後腦勺,“說了你也不想聽。”

葉臨無言以對。

其實聶響說的也沒錯,如果換成以前聶響和他說家裏的事,他絕對不感半點興趣,更沒心情深入了解。

吃完了午餐以後,聶響拉著葉臨上床陪他睡覺。

葉臨皺眉道:“你傷口還沒好。”

聶響霸道地把他抱進懷裏,“裂了就裂了,反正你會照顧我。”

葉臨被聶響這番話堵得無話可說,偏偏被箍在他懷裏動彈不得,腦袋抵在聶響結實的胸膛上,感受著聶響有力的心跳聲。

也許是知道擺脫不了聶響,更或者擔心碰到聶響的傷口,葉臨的掙紮慢慢弱了下來。

葉臨的確很久沒睡一個好覺了,聶響的胸膛寬厚又溫暖,他漸漸感覺到困意上湧,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慢慢合上眼睛,陷入了夢境之中。

聶響看著葉臨在懷裏安然入睡的樣子,眼裏的笑意到達深處,趁機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一幕正好被經過病房的醫生看見。

醫生從外麵走了進來,聶響衝他點了點頭。

醫生看了一眼聶響懷裏的葉臨,歎氣道:“這可是違背醫生道德的。”

聶響勾了勾唇角,“醫生,你這可是做了件大好事。”

醫生無奈搖了搖頭,其實前幾天他就發現病人醒了,但病人的要求隱瞞家屬,醫生也不好拒絕,隻能答應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葉臨聽到周圍的動靜,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醫生也在病房裏,他茫然道:“醫生,你怎麽來了?”

話音剛落,葉臨後知後覺他和聶響這個姿勢有多麽不對勁,他從聶響懷裏坐了起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聶響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問醫生什麽時候才能洗澡。”

醫生經過這些日子,已經看出兩人的關係,順著聶響的話說了下去:“病人還不能碰水,如果實在覺得身上不舒服的話,家屬就幫忙擦個身體。”

聶響看向葉臨,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葉臨尷尬地輕咳了兩聲,“知道了。”

醫生走後,聶響撫了撫葉臨翹起來的頭發,“醫生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葉臨推開聶響的狗頭,“把你腦子裏那些肮髒想法都給我收起來,等出院以後再說。”

聶響一把抓住葉臨的手腕,目光變得危險深沉,“你的意思是,出院以後就可以讓我為所欲為?”

葉臨強硬地抓著聶響的手塞回被子裏,嘲道:“等你能下床再說吧,別想得這麽長遠。”

聶響舔了舔嘴角,“放心吧,這麽大的好處,老子怎麽都會快點痊愈。”

葉臨微微一笑,“希望如此吧。”

也許是醫生的話起了作用,晚上聶響突然提出要葉臨幫他擦身體。

葉臨怎麽會不知道聶響的心思,淡淡道:“你身上很幹淨,不用擦了。”

聶響拿葉臨中午說的話堵他,“不是你讓我注意個人衛生?”

見葉臨猶豫不決,聶響故意拿醫生嚇唬他,手指在床頭的呼叫鈴上麵半按不按。

葉臨實在拿聶響沒辦法,轉身去了洗手間,打來一盆熱水,放在櫃子上,把吸足了溫水的毛巾擰幹。

聶響露出得逞的微笑,他大喇喇躺在病**,把病號服脫了,露出纏繞在傷口上的紗布。

葉臨看著聶響的傷口,不可避免又想起那天遇刺的事情,心情複雜地問:“還疼不疼?”

聶響看穿葉臨的心思,輕描淡寫地說:“沒感覺了。”

葉臨握著毛巾的手緊了緊,心想怎麽可能不疼,白天醫生來給聶響換藥,聶響還疼得齜牙咧嘴,隻不過在他麵前裝堅強罷了。

葉臨也沒拆穿聶響,整理好情緒後,開始幫他擦身體,隻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聶響居然有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