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

謝名陽喂了一聲,“能聽見嗎?”

葉臨聲音變得冷漠,“我沒空。”

謝名陽玩味地說:“他喝得站都站不起來了,你打算讓他這樣回去?”

葉臨輕笑一聲,“不是還有謝總你在嗎,既然你和他在一起喝酒,就麻煩你送他回去吧。”

不等謝名陽再開口,葉臨直接掛了電話。

謝名陽不悅地眯起眼睛,他再往回撥葉臨的電話,已經關機了。

謝名陽把手機扔回聶響兜裏,似是嘲諷道:“他沒空來接你。”為了不來接你,堂堂一個總裁還把電話關機了。

聶響抬起頭,深深地望向謝名陽,迷離的眼神摻著黑墨般化不開的深邃。

謝名陽這一刻甚至認為聶響根本沒喝醉,隻是借這個借口見葉臨。

等了大半個小時,葉臨果然沒有出現,這個苦差事隻能落在謝名陽身上,他把聶響從沙發上攙扶起來,畢竟是常年鍛煉的體格,渾身都是肌肉,把謝名陽這個養尊處優多年的人累得夠嗆。

謝名陽攙扶著聶響離開包廂,經過前台的時候,對小姑娘說:“我那包廂的賬記在周總身上。”

小姑娘熟練地回應道:“好的,謝總。”

謝名陽來到會所門口,把聶響塞進了車後座裏,他像灘爛泥倒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謝名陽不滿地嘖了一聲,聶響把他約出來喝酒,結果自己喝得爛醉,還要客人送他回家,真是絕了。

謝名陽勉強充當一回司機,他坐到駕駛位上,係上安全帶,打開聶響家的導航,發動車子往小區駛去。

回到小區已經是半夜,街道上寂靜黑暗,唯有路燈落下一小塊明亮。

防盜門從外麵打開,兩道糾纏的高大身影透過走廊的燈投射到地板上,謝名陽一腳踹開臥室的門,把聶響扔在柔軟的大**,很嫌棄地給他脫掉外套和鞋子,一把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

“行了,我的任務完成了。“謝名陽看了眼聶響醉醺醺的樣子,連聲嘖嘖:“今晚我和你說的話,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別等人別搶走了,再來後悔。”

謝名陽還算有點良心,免得聶響半夜渴了找水喝,臨走前還倒了杯白開水放在床頭櫃上,這才離開了房子,回家陪他的老師暖床去了。

隨著防盜門的關上,房子裏恢複了往常的安靜。

昏暗的臥室裏,聶響緩緩睜開雙眼,布滿血絲的瞳孔也擋不住鋒利的光芒,他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聶響做出他回到家的第一個動作——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丁助理發了條短信:給我去查一下葉臨的相親對象。

葉臨那邊,他和嶽雯珊後來又約出來見了幾次麵,每次交談都很愉快。

嶽雯珊是個在工作和生活上張弛有度的女人,她有教養,飽讀詩書,對人際交往有自己的一套見解,嚴格來說,她和葉臨在各個方麵都有相似的一麵,所以他們見麵,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即便葉臨不喜歡女人,也被嶽雯珊這種氣質所吸引。

不得不說,至少在結婚這件事情上,嶽雯珊是個很合格的對象。

葉臨看著嶽雯珊優雅地切開牛排,突然說:“嶽小姐,有件事我必須向你坦白。”

嶽雯珊眨了眨眼,“什麽?”

葉臨沉默片刻,坦白道:“我是個同性戀。”

他本來以為嶽雯珊會生氣,甚至甩手而去,但她隻是淡淡一笑:“我知道啊。”

葉臨頓了頓,微微皺起眉頭,“你知道?”

嶽雯珊笑道:“我查一下我未來的丈夫不過分吧?”

不等葉臨開口,嶽雯珊把一塊切好的牛排放進嘴裏,又說,“我也知道,其實你不喜歡我,和我見麵也隻是為了父母。”

她這麽坦誠,葉臨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嶽雯珊不太在意地說:“你不用內疚,其實我也是,本來我以為這次的相親對象是個庸俗的帥哥,沒想到是個這麽優秀的公司總裁。”

葉臨聽到這打趣的話,輕笑著搖頭。

嶽雯珊歎了口氣,笑容淡了一些,“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哪能真的嫁給愛情呢,聯姻就是我們最後的歸屬,與其找個連話都談不上的人,至少能和一個知己結婚,我覺得不虧,你覺得呢?”

葉臨深深一笑,“我也是。”

話說到這個地步,不必再多說下去,兩人舉酒碰杯,一飲而盡,算是兩個對家族和婚姻無奈妥協的可憐人的無聲交流。

丁助理查到資料的同時,把這幾天私家偵探監視到的葉臨的照片一起放到了聶響的辦公桌上。

聶響先拿起麵前厚厚的一疊照片,翻看起來。

照片裏葉臨和嶽雯珊從一家商場出來,他的手虛搭在嶽雯珊腰上,兩人臉上有說有笑。

聶響越看下去,眼神就越冷。

看來葉臨是真打算和這個女的在一起,整天成雙入對的,恨不得拍個戀愛電視劇來昭告天下。

他扔下照片,拿起手邊嶽雯珊的資料,仔細地看起來。

書香世家出生,名牌大學經濟學碩士學位畢業,在世界五百強企業任職CEO,履曆豐富得和聶響打過的人差不多。

至少配葉臨的家庭背景綽綽有餘。

丁助理觀察著聶響的表情,欲言又止地說:“聶總,我聽說,葉總和她要訂婚了。”

聶響翻資料的手猛地一頓,抬頭看向丁助理,漆黑深邃的瞳孔溢出幾分冷意,“你再說一遍?”

丁助理頂著聶響陰冷的眼神,硬著頭皮說:“我是聽到葉總公司員工閑聊的時候說的,好像今晚雙方的家長要約出來見麵了。”

說到後麵,丁助理的聲音越來越小,像蚊子嗡嗡似的。

聶響突然冷笑一聲,“訂婚?”

丁助理咽了下口水,“是的。”

聶響牙齒磨得咯咯作響,突然把手裏的資料撕成碎片,狠狠扔了出去。

丁助理肩膀一縮,一個字不敢說。

聶響望向落地窗外,眸色比外麵的黑夜還深,冷笑著喃喃自語:“沒有我的允許,他敢結婚試試看。”

他拿上車鑰匙,離開了辦公室,來到地下停車場找到他的跑車,這是一輛改造過的蘭博基尼,灰黑色和強烈的金屬質感雜糅,有種詭異的和諧,車身就像主人一樣張狂囂張,隨著刺耳的引擎聲,衝破了黑夜的喧囂。

聶響來到酒店,按著丁助理發給他的號碼,找到了包廂。

包廂裏歡聲笑語,不用看都知道氣氛有多麽和諧。

聶響站在門口,一把推開了麵前沉甸甸的門。

包廂裏頓時鴉雀無聲,在場的人紛紛看向他。

葉臨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多了幾分驚訝,“你怎麽來了?”

聶響目光從嶽雯珊臉上掃過,輕佻一笑,“我來見見我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這話落下,在場的人臉色變得很不對勁。

尤其是葉父葉母,臉色紅一陣青一陣。

別人可能不清楚,但他們是最知道的,葉臨和聶響曾經有過一段。

葉臨臉色變得很不好看,眉心突突地跳:“你發什麽瘋,給我出去。”

聶響不但不走,還拉開椅子,主動坐了下來,“葉總,好歹我們之間有過一段,你就這麽趕我走,是不是有點無情?”

本來和諧的場麵因為這句話頓時變得詭異。

嶽雯珊母親忍不住問道:“小葉啊,這個人說的話是怎麽回事?”

葉臨輕吸一口氣,“阿姨,你別在意,他就是瘋子。”

聶響也不生氣,似笑非笑道:“那葉總還真是有病,居然跟一個瘋子睡了這麽久。”

“聶響!”

一股強烈的占有欲突然衝破理智,隨著葉臨憤怒的尾音落下,聶響猛地拽過葉臨的領子,一個充滿宣示主權的吻重重地落了下去。

葉臨餘光瞥見長輩們驟變的臉色,他雙手緊握成拳,用力推開聶響,毫無防備的聶響後背撞在椅子上,發出“砰”一聲悶響。

葉臨呼吸粗重,他僅存的理智使他還保持著最後的素養,他衝在場的人點了點頭,拖著聶響去了走廊。

來到無人的樓梯間,葉臨把聶響重重推向牆壁,惱火道:“你突然發什麽瘋?”

他不是不知道聶響這個人處事瘋狂,但他從來沒想到,聶響居然會鬧到他父母麵前。

聶響毫不畏懼看著他,“老子打擾了你的好事,所以發火了?”

葉臨恨不得往他臉上狠狠來一拳,“你今晚沒喝醉吧,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我們早就沒關係了,你憑什麽來見我的父母?”

聶響嘴角的笑容微冷,“沒關係?”

“對,沒關係!”葉臨用更高的音量堵了回去,他戳著聶響的胸口,咬牙切齒地說:“你要是聽不懂人話,我就再和你說一遍,我們之間結束了,以後你別來騷擾我,更別打擾我的生活!”

他轉身要走,聶響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整個人按在牆壁上,發泄般親了上去。

葉臨氣得不行,張嘴咬破了聶響的嘴唇,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彌漫開來,他們誰也不讓誰,就像叢林裏廝殺的獵物,恨不得把對方撕碎。

聶響呼吸粗重,他突然湊到葉臨耳邊,一字一字清晰地說:“老子喜歡你,你他媽不準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