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為他

聶長歡一想到自己帶著這樣的目的去見傅行野,心裏就很不舒服,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出了病房。

因為柳懿的病房不在這一樓,聶長歡直接去往電梯口,繞過走廊轉角,她一眼看到靠牆站著的聶薇。

也不知道她在這裏站著做什麽,又站了多久。

聶長歡腳步一頓,突然回想起鄭舒英暈倒後,聶薇的一係列反常行為,不過轉瞬間,她就想明白了。

“怎麽,現在奶奶醒了,你這個真正把她氣暈的罪魁禍首不敢去見她了?”聶長歡說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聶薇。

“她真的醒了?”聶薇眼神空洞地望了聶長歡一眼,不知又想到什麽,她突然衝過去用力地連按電梯下行鍵,好像巴不得立刻坐電梯離開。

可電梯一直不上來,聶薇越來越焦灼。

見聶薇這樣,心中的猜想被證實,聶長歡隻覺渾身冰涼,忍不住歎笑出聲。

聶薇一怔,這才意識到什麽,猛地轉過頭來:“聶長歡,你詐我?!”

“你怎麽能這麽……壞。”聶長歡忍不住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她,“這麽毫無底線,真的值得嗎?”

“你懂什麽?”聶薇猛地湊到聶長歡身前,滿眼的惡毒,“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值不值得?聶長歡,你在別人的婚禮上勾引新郎的事這才過去幾個月呀,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這裏裝清高?”

聶長歡一愣,沒想到原主姑娘竟還有這種經曆。

聶薇見她不說話了,這才冷哼一聲,一把推開她,往鄭舒英的病房去了。

隻不過,越靠近鄭舒英的病房,她的步伐就越慢,特別是聽到裏麵傳出聶悅山的聲音時,她轉身就想逃跑。

可緊接著,鄭舒英的聲音清晰地從虛掩的房門中傳出來:“長歡這丫頭能耐了,你以前也沒看出來吧?”

“比起以前,好像是有了點長進。”聶悅山沒糾結這個話題,“不過這點長進,放到傅行野麵前去,能有什麽收獲?可惜啊,現在薇薇……哎!”

“你現在別跟我提她!”鄭舒英低喝一聲,冷靜下來後說,“指望長歡單純地去跑這一趟,肯定是沒什麽希望的。”

這話一出,聶悅山和鄭舒英同時沉默下來。

最後,還是鄭舒英再度打破沉默:“聶家如今到了這一步,也隻能犧牲長歡去賭一把了。悅山,你去安排安排。”

聶悅山瞬間明白了鄭舒英的意思,再開口時,他臉上全是商人那股子算計得失的嚴謹模樣:“就長歡那長相,能行嗎?”

“她不行,你從傅行野那邊下手不就行了。”

聽到這裏,聶薇已經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一條很深的痕跡來,倒不是兔死狐悲的情緒作祟,而是一想到聶長歡居然能陰差陽錯地有機會跟傅行野做,她就憤怒又嫉妒。

她又想起傅行野仰著頭、單手解開領口扣子的模樣,內心就忍不住又是一陣**漾。

傅行野那樣的身份、那樣的人啊,就要這樣便宜聶長歡嗎?

不行。

聶薇脫掉自己的高跟鞋,快速轉身離開,一直走到一個無人的空曠角落,她才撥通了林芸的電話。

首先傳來的,依舊是麻將碰撞的聲音。

聶薇火從心起:“除了打麻將,你能幹點別的嗎?”

“怎麽又是這麽大的火氣啊我的寶貝女兒?”林芸笑,“你說反正有你爸爸拿錢養著我,我不打麻將還能幹什麽呀?”

“……”聶薇懶得跟她多說,問,“秦叔叔最近在華城嗎?”

“在啊,前兩天我們倆還一起吃了火鍋呢。”

“……你能不能離他遠一點?小心被爸爸發現!”聶薇煩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長卷發,“你把秦叔叔的電話給我,我有事找他幫忙。”

……

當天晚上,一到時間,鄭舒英就派了車來接聶長歡。

但聶長歡上車的時候才發現,明明聶家一直有備用的車和司機,鄭舒英卻沒有安排,好像是隨意在外麵找的一輛私家車。

本就是一個人出門,聶長歡多了個心眼,在上車前借口說要去買瓶水,順手在超市逛了一圈,到最後都沒找到適合防身用的東西,她都準備出超市了,一晃眼看到架子的一樣東西,眼睛亮了亮,趕緊掏錢買了。

因為還沒有習慣現代世界的生活方式,加上她基本沒出過門,也就沒有帶包包一類的東西,就直接把東西裝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大約半小時後,車子在一個聶長歡完全陌生的鬧市區停下來,她下車抬頭去看,被周遭閃爍的各色燈光晃得微微眯眼,然後按照司機之前的交代進了高聳入雲的酒店大樓裏。

聶悅山早就安排好了人,聶長歡一進去,就有一個穿酒店製服的年輕姑娘過來要替她引路,聶長歡原本還帶著戒心,不肯走,不過年輕姑娘微微一笑:“傅公子這會還在和華城的幾個朋友應酬,長歡小姐,我先帶您去鄭女士給您安排好的小包廂稍作等待,好嗎?”

見她對自己的來意了若指掌,聶長歡原本想跟鄭舒英確認一下,但直到現在她都沒有一部自己的手機、更不知道除柳懿以外的聯係方式,於是隻能放棄,跟著姑娘進了電梯。

這家酒店的布置極簡,每一間房門都一模一樣,走廊彎彎繞繞感覺一眼望不到頭,聶長歡邊走邊看,也沒記住路,感覺繞了好久,那姑娘才終於帶著她在其中一間房門前停下。

她刷卡開門後,並沒有將房卡給聶長歡,笑著目送著聶長歡進去後,她幫著拉上了門,這才站在門口,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秦哥,人到了。”

聶長歡沒住過酒店,在裏麵摸索了半天也沒成功將燈打開,她不安地摸了摸口袋裏的東西,將背部貼在門上,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後,才細細打量房間裏的布置。

好像類似她以前跟幾個哥哥偷跑去郊外遊詩踏青時住的客棧,必要的家具陳設都擺在一間屋子裏。

屋子裏,沒有其他人。

聶長歡抬手捏了捏自己有點發僵的臉蛋,覺得自己有些太過緊張了:她這個救命恩人已經是鄭舒英手裏唯一一張可能有用的籌碼了,這種時候鄭舒英再怎麽也不會害她。

這麽一想,她就放鬆下來,走過去拉開了落地窗簾,站在落地窗前欣賞這現代社會神奇的夜景,直到身後傳來門把鎖扭動的聲音,她才回身去看。

可惜房間裏沒有燈光、走廊的燈光又太亮,明暗對比之下,她沒能看清對方的樣貌,隻看見那人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對襟盤扣短袖衣,下麵一條同色的長褲,瘦且高。

聶長歡有一瞬的茫然,她不認識這個人。

但身體的本能讓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目不轉睛地盯著來人。

那人似乎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後他將房卡插上、亮了燈。

聶長歡被燈光刺得眼睛一疼,忙偏過頭去。

就是在這時,那人反手將房門關上了,發出啪嗒一聲輕響,聶長歡的心被這聲音震得狠狠下沉,一股子涼意迅速躥上脊背,恐懼和慌張在腦子裏亂竄,千百種設想瘋狂交織著纏繞她的思緒。

她站在那裏,全身緊繃地盯著那人越走越近,卻不知該做出哪種反應,又好像不管她怎麽做、都注定她討不到便宜。

在宰相府時,她房間裏偶爾飛進一隻蜜蜂,都有十幾個丫鬟婆子一並進來護著她、替她解決,她又哪裏遇到過這樣狀況。

“怎麽,這就要哭了啊?”男人往沙發上一坐,兩手往後一搭靠在沙發上,就那麽上下打量聶長歡不知想到什麽,他舔了舔嘴唇,笑得眼睛泛光,“憋著,等會兒叔叔讓你哭個夠。”

聶長歡看著男人嘴角兩邊的褶子和他花白的頭發,覺得有點犯惡心,腦子裏嗡嗡直響的時候,她聽見自己微微發抖的聲音:“對不起,我可能走錯房間了。”

說完,她埋頭就想往門口走。

男人霍地起身,一把拽住聶長歡的手腕,將她狠狠一扯。

聶長歡沒穩住,也不知道自己被摔倒了那裏,現下也根本顧不得痛,一翻身就趕緊爬了起來,戒備地盯著男人。

剛剛她還能強做鎮定,可這會兒被男人一摔,這力量的懸殊讓她感到絕望,一時實在害怕,眼淚水一下子就滾出來了。

她慌亂地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嚐試著跟男人說好話:“叔叔,我是跟聶家的人約好了要一起去見傅行野的,這會兒已經到時間了,您放我出去吧。”

“他這會兒藥勁兒正上來,哪兒還顧得上你啊!”男人在聶長歡麵前蹲下來,抬手就卡住了聶長歡的下巴。

男人掌心有汗,聶長歡差點吐出來,可她沒動。

她眨了眨眼睛:“您認識我?”

“這模樣,好得很嘛!”男人沒回答聶長歡,一邊猥瑣打量聶長歡的眉眼一邊越湊越近。

聶長歡能清晰地看見他有點發青發烏並且有些幹裂的嘴唇、以及那張滿是煙味的嘴裏、發黃的牙齒。

她素來有潔癖,此刻被這男人的一張嘴弄得胃裏翻湧、渾身不適,頓時就忘了害怕。

眼看著男人的嘴就要湊上來,聶長歡裝作害怕反抗的樣子扭過身子想躲,然後在男人的視線盲區快速地拿出口袋裏的東西,抖著手找到缺口、將包裝袋子撕開後,將裏麵的東西糊了自己一手。

做完一係列的事情,用了不過兩三秒。聶長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老實點!”男人拽著她的頭發,強行想把她拖過來,聶長歡強忍著,等做完一切,她才將手藏在身側,仰著頭恨恨地盯著男人:“你弄疼我了!”

男人本來想去看她的手,結果被她的表情和這句話逗笑了,他蹲在那裏,兩手搭在膝蓋上,好整以暇地舔了舔後槽牙:“喲嗬,你還敢跟我……啊!!”

聶長歡瞅準機會,抬起手就往男人的眼睛上一頓亂抹!

男人對此毫無防備,往後一跌,坐在地上疼得重重喘息!

可他眼睛上的那些辣椒油隨著他身體的抖動不斷往下,流進他的嘴巴裏,他頓時辣的連嘴巴也不敢張了,看起來滑稽又可怖!

聶長歡的心髒砰砰地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因為緊張而沸騰起來,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想從地上爬起來時居然沒成功。

她生怕男人在下一刻就起身撲向她,慌亂間往旁邊一滾,抓住沙發扶手才站起來,用盡畢生的力氣往房門跑。

那時她腦子裏嗡嗡亂響,覺得每一個地方都不安全、每一個地方都充滿了危險,她不敢等電梯,就順著樓道往下,也不知道跑了幾層,才因為實在喘不過氣來,扶著牆躲在了樓梯間的安全消防門後麵。

為了盡量隱蔽,她不敢蹲下,隻用脊背貼著牆站在門板與牆之間。

樓道裏寂靜無聲,耳邊隻有自己轟隆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她閉上眼睛抿住唇,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越是想鎮定,方才的遭遇就越是曆曆在目。

眼淚控製不住地要滾下來的時候,她微微仰起臉,用手背重重地擦自己的下巴,一下又一下,越來越用力。

直到下巴都被她自己擦掉了一層皮,她才慢慢停下來,人也冷靜地差不多了。

她本想直接離開的,可她記得那男人說過,傅行野藥勁兒正上來……

她猜不到他們給他下了什麽藥,又有什麽目的,可一想到傅行野之前就是莫名其妙地受了重傷才被她救了,這次可能因為眼睛看不見又被人暗算、正在遭受不可挽回的痛苦,她就邁不動腿了。

聶長歡正猶豫著,忽然聽見樓道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狂躁的聲音:“都給我滾上來!死丫頭敢算計我!敢讓她跑掉你們就別來見我了!”

聶長歡腿一軟,將指尖狠狠地掐進掌心後,她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呼吸。

……

同一酒店不同樓層的包廂內。

白修手裏晃著一杯紅酒,偏過頭來輕聲問傅行野:“眼睛不舒服了?”

傅行野按壓著自己的眉心,覺得腦袋重的厲害,話都不想說。

白修看了眼鬧哄哄的包廂和那些嬌笑著的個個女人,自己都覺得挺吵的,一邊抬手叫侍應生過來一邊跟傅行野說:“今晚這場應酬必不可少,要進一步探聽老楚的行蹤,還有兩個關鍵的人沒到,我已經讓成釜和焰川分別去接了,你先回房休息,我留下來跟他們耗。”

“抱歉啊各位,傅公子身體不適,先回去休息休息,我接著陪大家喝。”白修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一直看著侍應生扶著傅行野出了包廂,才重新坐下來。

他隱隱覺得有哪裏奇怪,但剛好一個身穿紅裙的女人搖曳著誘人的腰臀線朝他走過來,白修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這位美人,咱們是不是見過?”

……

傅行野被侍應生送回房間後,立刻打發侍應生走了。

自從眼睛看不見後,他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是沒有因為視力原因受過傷,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有人在一旁照顧他。

他原本以為是包廂裏太吵,所以自己才有頭重腳輕的反應,畢竟上次火災時的爆炸,讓他有過輕微腦震**。

他今晚的所有出行吃喝都是經過了白修的手的,所以壓根沒想過自己會被暗算。

可這會兒他躺在沙發上,渾身開始不正常地燥熱,他立刻察覺到不對勁,起身就去摸自己的手機。

隻不過他的手指剛碰到手機邊緣,手機便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他眉峰一凜,驟然坐直身體,但他一時動作過猛,頓覺頭暈目眩,連呼吸都隱隱有些困難。

他單手撐著身體跌坐在沙發裏。

他眼神驟冷,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不管你是誰,趁現在,趕緊滾!”

聶薇站在沙發後麵,捏著他的手機沒敢出聲。聽到那個“滾”字,她多少還有些無地自容。不過已經走到這一步,顏麵和自尊都早已被她踩碎在腳下了。

再次算計傅行野,她不是沒有想過後果,但她在聶家已經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殊死一搏。

而且傅行野作為有名的紈絝公子哥,既然常常流連聲色場所,那麽在藥物的催化下,遇到投懷送抱的,多半也會順水推舟。

所以今晚她不惜親自聯係秦叔,安排縝密,勢必要一舉成功。

她是幾乎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隻要今晚事成,事後她隨便透漏一點消息出去,傅行野就勢必會跟她捆在一起。傅行野就算再絕情,到時候都得顧忌她。

畢竟,傅行野不要麵子,傅家還得要。

隻是現在傅行野的衣服都還好好穿著,聶薇謹慎地沒有出聲。

而且她看了眼傅行野的樣子,有點後怕:本來那藥的正常劑量是一包,她怕傅行野太難控製,直接倒了兩包。

她現在有點擔心劑量太多,傅行野會出事。

她緊張地抿了抿唇,還是大著膽子靠近傅行野,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很燙。

她還沒來得及將手縮回去,傅行野驟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可他渾身酸軟灼熱,隨即就脫了力,任由女人從他掌心抽走了手腕。

他的手跌落在沙發上,所有的意識都漸漸不受控製地遊走,最後全部被藥驅使著往一個點上去,渴望,根本控製不住那來自男人原始本能的渴望。

因為藥的作用,他能感覺到自己急需要解決,一中即將要被衝爆的感覺讓他焦灼、焦躁難忍。

聶薇雙手捏著傅行野的手機貼在自己急促起伏的胸口,視線不斷流轉,最後她腳尖一繃,一邊解開自己的裙子一邊朝癱軟在沙發上的傅行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