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傅行野救我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畫麵,聶長歡的心立刻就像是被什麽刺了下,細細密密的酸澀和疼痛感瞬間就彌漫上來。

她自嘲而後悔地想,自己之前居然還以為好好和柳錚都喜歡雷雲期。

可顯而易見地,好好心底最深處,隻會更渴望傅行野這個親生父親。柳錚也隻會更喜歡這個救過他性命的傅行野啊。

她真是好糊塗。

“哎長歡,別站著啊,趕緊過來吃,我做的都是你愛吃的。”進了病房,素姨將聲音壓低了些。

素姨一出聲,好好立刻鬆開了傅行野的手指頭,轉過頭來看聶長歡的神色。

聶長歡假裝沒看見她的小動作,徑直走到桌子前坐下,開始吃東西。

素姨和夏果見她開始吃了,這才一前一後地走到傅行野床邊,去看病**的傅行野。

聶長歡低頭吃飯,注意力卻在站在床邊那四人的身上。

素姨說:“雖然之前覺得傅行野脾氣差,但是現在看他這麽躺著,心裏還是挺難受的。”

夏果接話:“我發現有的人就是這樣,隻對自己親近的人好,對別人都沒什麽好臉色。傅行野雖然臉很臭,但是對長歡和好好都挺好的啊。而且他之前不是還不顧自身安危救了咱們真錚兒嗎?”

好好立刻轉向柳錚,一雙圓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柳錚把臉偏開,假裝沒看到。

好好一皺眉,一抬腳蹬蹬蹬地繞到柳錚麵前。

柳錚躲不過,向聶長歡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惜聶長歡在出神。

好好又把腦袋一偏,把自己生氣的小臉蛋兒湊到柳錚跟前。

“舅舅,我要生氣了。”

柳錚無奈:“就……就之前我自己不小心,被壞人給抓走了,壞人把我丟到河裏,是哥哥把我救回來的。哥哥那次還受了很嚴重的傷,在醫院裏住了很久。”

好好聽得眼睛都瞪圓了,幾秒過後眼淚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可她一發覺自己掉眼淚了,就立刻抬手擦掉了,倔強地走到床的另一邊了。

柳錚求助地仰頭望素姨和夏果,夏果說漏了嘴,一臉尷尬,就忙去床的另一邊哄好好。

她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呢,結果她剛過去,好好就自己癟著嘴巴說:“舅舅當時肯定嚇壞了,我不應該還跟舅舅生氣的。”

頓了頓,她看向柳錚:“舅舅,對不起。”

柳錚趕緊搖搖頭,然後又走過去,抬手輕拍了拍好好的腦袋。

一屋子人,都被這兩個小朋友的互動給弄的心裏酸酸的。

隻有柳錚最懂好好,轉頭看向病**躺著的傅行野,湊到好好耳邊悄聲說:“你也覺得哥哥他很勇敢對不對?”

好好彎唇,重重地嗯了聲:她的爸爸,是救了舅舅的大英雄。所以以後,她要對爸爸好一點,再好一點!

……

當晚,幾人待到晚上八點多左右,素姨和夏果就又帶著兩個小朋友回家了。

臨走前,柳錚看了眼戀戀不舍的好好,主動問聶長歡:“姐姐,明天我們還可以過來嗎?”

聶長歡回頭看了眼昏迷的傅行野,擔心人太多會影響他的休養,就搖搖頭:“你們安心在家做作業,我明天找到靠譜的護工後,就趕回家陪你們,好嗎?”

她這話說完,好好和柳錚對視一眼,好好就低下頭了。

聶長歡看了眼好好,有點不忍,正準備鬆口呢,柳錚就直接說:“可是我想帶著好好過來一起照顧哥哥。”

聶長歡看著總是幫好好出頭的這個小舅舅,心底失笑,還是答應了。

“素姨,果,那明天就隻有麻煩你們再帶兩個小家夥跑一趟了。”

素姨擺擺手:“過來也就不到一小時的車程,不麻煩。而且你有胃病,我也不放心你老是吃外賣。而且病**的那個也需要慢慢進食了,我剛好熬點湯一起帶過來。”

聶長歡一路送他們出去,隻是都走到電梯口了,好好突然就往回走:“我有東西忘在病房裏,馬上去拿了就回來!”

“哎等等,我陪你去呀!”夏果立刻就要跟上去。

“不要不要,我自己很快就回來啦!”好好轉過身來,一邊倒退著走一邊連連朝夏果擺手。

柳錚立刻就拉住了夏果的手:“夏果姐姐,好好她可以的,這裏很近。”

見兩個小朋友這樣,夏果疑惑地看向聶長歡。

聶長歡察覺到夏果的視線,從好好身上收回目光,對夏果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跟去。

好好一路跑回病房站到傅行野的病床邊,又有點緊張和不好意思了。

她跟傅行野的交流還不多,其實都算不上數,可隻要一想到他是自己的爸爸,好好就忍不住覺得開心,想要親近他。

她往前挪了兩步,伸出小手又去抓住傅行野的小指頭,輕輕握了握,想象了一下自己拉著傅行野的手指頭一起走在路上的場景,就忍不住揚起小小的唇角。

她又挪了幾步,然後趴在傅行野頭邊,輕輕地喊了聲:“爸爸?”

傅行野毫無反應。

好好鬆了口氣,但同時又充滿失落。

她看著傅行野已經有些幹裂的嘴唇,眼睛酸酸的:“爸爸,你要早點醒過來呀。”

傅行野依舊沒有反應。

好好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下來了,她好怕自己的爸爸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又在病床邊站了兩分鍾,聽到外麵響起腳步聲,才趕緊擦掉眼淚。

她怕外麵的人聽見,就湊到傅行野耳邊,輕輕地跟他說:“爸爸,今天我得先回家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送走了素姨和夏果,聶長歡再回到病房的時候,看著傅行野蒼白毫無血色的麵容,輕輕歎了口氣。

好在她的工作是彈性自由的,立刻就坐到沙發上,開始用素姨他們之前給自己帶過來的筆記本處理工作了。

工作累了,她就直接窩進沙發裏睡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外麵有人在敲門,聶長歡以為是護士或者醫生,趕緊起身去開門。

結果,門外站著的是雷雲期。

雷雲期還穿著那晚的一身衣服,下巴上的胡茬也很明顯了。原本意氣風發的、整天隻知道嘻嘻哈哈的男人,好像突然之間就成熟了。

雷雲期看著聶長歡,似乎想笑一笑,但沒笑出來,然後就那麽盯著聶長歡看著,喊了聲:“歡歡。”

想到自己對他的辜負,再一想到自己現在還在綁過他的傅行野的病房裏待著,聶長歡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一時無言。

雷雲期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緊接著那句歡歡後,他落寞地說:“我以為那晚過後,你會聯係我。可我等了一天兩夜,我實在等不了了,所以我來找你了。”

聽他說起這個,聶長歡往旁邊側了下身子:“如果你今天來是為了說這些,那麽你……”

“在這一天兩夜裏,你一直在他身邊,是不是?”

盡管不容易,聶長歡還是如實回答:“是。他受傷昏迷了,所以我……”

“受傷昏迷了?”雷雲期第二次打斷聶長歡的話,“歡歡,那你記不記得,那晚我被傅行野那一幫人綁了塞在保安亭裏,你擔心我受了傷,你親口說過要陪我到醫院檢查?”

聶長歡仰頭去看雷雲期的眼睛,看著他滿眼壓抑的憤怒和質問表情,聶長歡微微皺眉,總覺得今天的雷雲期變了,身上多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偏執。

但她很快理解了他:雷雲期畢竟沒受過難沒真正吃過苦,所以在生日那晚被她那晚拒絕,他覺得顏麵無存、哪怕是惱羞成怒而怨恨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沒解釋,隻說:“對不起。”

雷雲期卻突然逼近她,雙手也用力扣住她的雙肩:“歡歡,我想要聽的,從來都不是什麽對不起!”

聶長歡被他捏得很痛,但她卻顧不上,偏頭看了眼病房裏後又回頭看雷雲期。

隻是她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雷雲期,所以還沒等她說話,雷雲期突然加大力道,臉龐也陡然逼近她。

在聶長歡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後仰的時候,雷雲期一字一句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她:“都這種時候,你還在擔心他?”

聶長歡無奈:“我剛說過了,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昏迷了,需要安靜的……”

“那我呢?”雷雲期執拗地扣著她的肩,“那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傷?”

“歡歡,你知道我傷得多重嗎?要不要我把我的心挖開給你看一看,在這六年時間裏,它因為傷得有多重、痛得有多狠啊?!”

“雷雲期,這裏是醫院,你小聲一點行不行?”聶長歡看著他猩紅的眼眶,努力維持自己的耐性。

“小聲一點?”雷雲期笑了,眼睛越來越紅,他彎著身子來看聶長歡的臉,“歡歡,你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我,你能做到小聲一點嗎?六年了,那一晚眼看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眼看著啊!”

提前那一晚,聶長歡閉了閉眼睛:“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沒用的,沒用的!我不能靠著對不起三個字來陪我過一生的!”雷雲期頹然鬆開聶長歡,然後舉著自己的一雙手痛苦道,“那一晚,我都把你按住了,可我為什麽要心軟?我真後悔我的心軟!”

到這裏,雷雲期已經瀕臨失控。

如果今日他和聶長歡已經在一起了,他會覺得那一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可今日聶長歡在傅行野的病房,他就再也控製不住,恨不得時光倒流,他要回去逆轉一切,哪怕是那晚就直接強硬了聶長歡,也好過今日的結果!

聶長歡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呢喃般地喊了他一聲:“雷雲期。”

雷雲期卻還是陷在那種情緒裏,眼看就有越來越激動的趨勢。

聶長歡實在不想跟他在這裏鬧,穩了穩心神後跟他用商量的語氣說:“這裏是醫院,你先回去,改天我們找個地方再聊這個問題,好嗎?”

雷雲期隻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聶長歡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突然就有些心底發毛。眼前的雷雲期跟她這六年來認識的雷雲期好似不是同一個人了。

其實聶長歡很難理解他的這種感情和執拗,雖然她和傅行野在一起過,但兩人的感情才剛剛開始,就結束了。所以她根本沒有體會過刻骨銘心、也沒有體會過那種極端的愛而不得,更不懂這六年的愛戀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但她仍舊覺得對不起雷雲期,畢竟那一晚,是她出爾反爾。

所以她等了等,見雷雲期還是不說話,她也依舊能壓著性子。

隻是心底深處,仍舊是不舒服的。

她就習慣性地抬手想要往後梳一下頭發,結果手剛抬起,就被雷雲期一把攥住了。

聶長歡心下愕然,隻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抬頭,整個人就被雷雲期按著直接往病房裏急退而去!

她猝不及防、加上速度太快,幾次都差點跌倒,不過每次在她將要跌到的時候都會被雷雲期整個提起來繼續往病房裏拉。

好像不過是幾秒之間的事情,聶長歡就被雷雲期給壓在了病**。

聶長歡的腰和身子,還枕在了傅行野的腿上!

太陽穴突突直跳,聶長歡整個人卻是懵的,連本能的掙紮都沒有,就那麽怔怔地看著雙眼猩紅喘著粗氣的雷雲期,覺得剛才這一瞬間發生的一切都跟做夢一般不真實,因為她所認識的雷雲期絕不會做出這樣離譜的事情。

她因為懵,嘴唇微張,雙眼迷蒙如深鹿,雷雲期吞了口唾沫,按住她雙手手腕的十指控製不住地加了些力道,而後他驟然垂首,對著自己那夢了六年的嘴唇吻了下去。

聶長歡眼睜睜的看著雷雲期的臉越來越近,腦子像是僵住了一般根本沒辦法思考,直到微微張開的嘴突然被什麽重重壓住,下巴也被雷雲期的胡茬刺痛,她才驟然睜大眼睛,猛地朝旁邊扭過頭去!

聶長歡這才發現,雷雲期喝了酒,嘴巴裏好大一股子酒精殘留的味道!

聶長歡在扭過頭去的下一秒,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心頭的憤怒驟然暴起,可雷雲期看見她掙紮,立刻就扭頭追過來,聶長歡隻好又趕緊躲避!

在那幾秒之間,所有的強迫和躲閃都是無聲的,直到大約三五秒過後,聶長歡才終於找到機會,聲音發顫地喊了聲:“雷雲期!”

可耳邊隻有雷雲期重重的呼吸聲,聶長歡雙手根本沒辦法動彈,又要扭頭躲避雷雲期又要想辦法掙紮,覺得雷雲期噴灑在自己耳邊的氣息都是髒的,一時之間,那種因為力量懸殊而產生的無力感很快就變成了讓人顫栗的絕望和恐懼。

她不知道怎麽辦了,眼淚根本不受控製地往下流,她恐懼無望得隻能用唯一能動的手指去抓,想要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一般,也是這一抓,她才想起房間裏還有一個傅行野。

她此時此刻,就正躺在傅行野身上。於是她拚命扭過自己的手腕,拚了全部力氣一下又一下地去抓傅行野,去掐傅行野,去擰傅行野的腿……

就在雷雲期最終因為她的反抗而完全失去耐心、直接一把攥住她領口的衣服要撕開的時候,聶長歡恍惚間感覺到傅行野似乎動了下。

她的心開始砰砰地狂跳起來,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急中生智還是她真的太希望傅行野在這個時刻醒過來了,她就突然嘶聲喊:“傅行野你醒了!傅行野救我!”

雷雲期僵了下,然後身體稍微直起了些,轉頭去看傅行野。

聶長歡就是在這時候,驟然側身一扭,猛地坐直身體後,狠狠地推了雷雲期一把,幾乎彎著身子從雷雲期的胳膊底下躥出去,立刻就跑到門口拉開了門,閃進走廊裏了。

她原本還打算再跑,可她一出門就撞見兩個護士站在牆邊說話,立刻就過去死死攥住其中一個護士!

她的手抖得厲害,特別是回想起剛才自己僥幸逃出病房的這分秒之間的事,全身都發起抖來。

被她攥著的護士也嚇到了,跟另外一個護士對視了眼後,忙問她:“聶小姐,你沒事吧?”

因為聶長歡的長相太過出眾,隻要是負責過傅行野這間病房的護士,都認識她。而這個護士恰巧就是其中一個。

聶長歡後怕地從大開的病房門上收回視線去看護士,卻在下一秒又往護士身邊縮了縮,確保自己的餘光能看到病房門後才顫抖著聲音說:“幫……幫我叫保安,我……病房裏來了一個瘋子。”

兩個護士又對視了眼,特別是被聶長歡抓住的護士,望了眼大開的病房門後,更是帶著聶長歡直接往後退了兩步。

另外一個護士趕緊說:“聶小姐,你先跟我們一起去護士站躲一躲,別等會兒他出來了,咱們三個恐怕都攔不住他!”

聶長歡仍舊在發抖,分明聽見了她在說什麽,就是反應不過來,好像身體和神思都還被雷雲期壓在那間病房裏。

護士見她一副嚇傻了的模樣,幹脆直接上前來,挽住她的另外一隻手,示意另外一個護士直接拉著聶長歡趕緊走。

聶長歡回不過神來,就那麽被兩個護士強行拉著往前挪步。

走出好一段距離以後,她忍不住回頭去看病房門,卻還是沒看見雷雲期追出來。

她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一團,然後一個念頭突然就衝出那團迷糊鑽出來。

她心裏咯噔一聲,猛地頓住步子,並且將手從兩個護士手中抽了出來。

她說:“我不能跟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