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裏又一次安靜下來,陳子惠見在帷幕裏的小姑娘的臉微偏,素色之中唯有一點朱唇最為惹眼,朱唇……◎
屋裏又一次安靜下來, 陳子惠見在帷幕裏的小姑娘的臉微偏,素色之中唯有一點朱唇最為惹眼,朱唇微張, 卻聽不到聲音。
這是有事情瞞著他,怕了?
堵死所有的道路, 不用給她否認的機會。
陳子惠的手擺弄這腰間掛著的玉佩,招呼過來他的親信。
“去問問那個匈奴派過來的郎中。”
是什麽事, 不用他說,親信跟了他這麽多年, 自然領會。
陳子惠嘴角噙著笑, 目不轉睛地瞧著韓昭昭,像打量一個精致的物件,幾句話的功夫,親信重新領著那個匈奴派過來的年紀較長的郎中過來。
“這藥是誰給你的?”
之前那位年輕的郎中已經把話講得很清楚, 他又被陳子惠的親信帶出去,幾句話掐中了他的要害,也沒有瞞著的必要,如實答道:“是陳大人府中的下人換作雲飛的。”
陳子惠不輕不重地點頭“哦”了一聲,聲音充滿嘲諷:“是不是匈奴那裏的毒藥、解藥太多了,無處使, 所以你們就合起來演了一場戲,給韓姑娘下了毒藥後又加了解藥,亦或是覺得這使了多年的毒藥毒性不太大了, 想要找個人試試效果?”
郎中自然聽得出他是在嘲諷, 這麽金貴的毒藥、解藥不知道是拿多少條人命換來的。
“陳大人說笑了, 下藥自然是隻下毒藥, 哪裏有解藥與毒藥一起下之說。就是讓我來到府中開藥, 也沒有給我解藥,上頭的人給我帶話說,韓姑娘這裏,隻需要隨便開幾副藥應付,反正也救不活。”
他從袖子裏掏出別人給他的信紙,是漢文,寫得歪歪扭扭的,有些匈奴文字的樣子在,一見便知是匈奴人寫的。
上頭的意思與他方才說的一致,根本沒想到韓昭昭能活下來。
是人碰到毒藥都會一命嗚呼,除非有解藥,下藥的人沒有給韓昭昭解藥,他府中又不會平白無故地多出解藥來,解藥隻能在韓昭昭的手中。
陳子惠一步步地走近帷幕邊,想象著裏麵那張驚恐的臉,平素看來,韓昭昭膽子不大,腦子也不大好使,沒想到此時竟然要瞞著他。
若不是有人在,他早一把拉開帷幕,質問韓昭昭,真相是什麽,又為何要騙他。
可如今,他隻是走到了帷幕邊,停下,他站著,對半坐在**的韓昭昭自然形成一種威壓之勢,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瑟縮著,裹著被子,幾乎縮成了一團。
若是韓昭昭不與他作對,他是舍不得如此逼問她的,他倒是想對她好點兒,偏偏她不識趣。
還未等他開口,忽然,韓昭昭隔著帷幕,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聲線顫抖:“我這兒確實有一罐子藥,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解藥,在吃下媚……**之後,察覺到送湯的人眼神不對,就吐出去了,為防萬一,吃了一丸下去。”
樣子倒是楚楚可憐,陳子惠甩了甩袖子,一副不奈的樣子。
又一次對上韓昭昭的眼神,忽然,過去的事情湧上心頭,從前父母雙亡,他流落街頭,世道也不算太平,受過多少人的白眼,被多少人戲弄過,他們看向他的眼神便是如此。
他的手終究是僵在空中,沒有再去甩開韓昭昭。
聲音較剛才也緩和了一些:“你這藥是從哪裏拿來的?”
“我父親給我的。”
韓昭昭的眼睛眨了眨,目光澄澈,不含雜質。
陳子惠疑心頓起:“把藥瓶拿過來給我看看。”
韓昭昭她咬著嘴唇,略微低著頭,手心裏躺著一個小藥瓶,陳子惠修長的手指觸碰到上麵,她的手一顫,藥瓶微微往下滑了一個角度,被陳子惠接住,抓在手中。
他端詳了藥瓶一眼,是個普通的瓶子,瞧不到什麽特殊之處,便把它交給那位較為年輕的郎中。
“你瞧瞧解藥是不是這種樣子。”
郎中雙手接過,嗅了嗅,謹慎道:“和聽說的味道相近,小人也不敢確定,需得回去查驗才可。”
陳子惠從他的手裏拿過藥瓶,倒了一粒放在手中,給他,又蓋上了瓶蓋。
給郎中一粒藥讓他去驗藥的成分,其餘的他代為收下,這麽寶貴的藥,不放在自己的手裏,虧了。
他又轉向韓昭昭,眼裏含著一絲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仿佛一直以來的猜疑得到了印證。
“韓大人把藥拿給你的時候,說了什麽?”
見慣了陳子惠的表情,韓昭昭並不懼,卻要裝出無措的樣子來,仔細回憶道:“其實,也沒有說什麽,就是告訴我這藥很寶貴,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要我隨身帶著,不要丟了。”
“沒了?”
“父親就與我說了這些。”
陳子惠懷疑的眼神掠過,韓昭昭卻是鎮定自若,看向他的眼睛沒有逃避。
偽裝這種事情韓昭昭是最擅長的,她的父親在朝中呆了這麽多年,仍然安穩,有一部分靠的就是偽裝,不輕易站隊,被人惹得再急,心裏火,在別人麵前也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跟著父親呆了十多年,幾乎目睹了父親所做的一切,韓昭昭自己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饒是如此,陳子惠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心:“哦,你手中的藥隻有這些?”
“隻有這一瓶。”
瞧著這大半瓶藥,韓昭昭有些無語。
不是都說過這解藥生長在匈奴腹地的雪山的一處懸崖邊嗎,采摘到幾根草藥都不知道會使多少人喪命,她家是有多大的能耐,有的解藥大半瓶都裝不下,還能再裝上一瓶。
她家能拿到大半瓶已屬不易,父親說得輕鬆,她也好奇這解藥到底是何來曆。
不過好奇歸好奇,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底細暴露給陳子惠,自己家的事情自然有自己家裏的人來解決,用不著陳子惠插手。
陳子惠把藥瓶提出來,捏在手裏,在韓昭昭麵前晃了晃。
“這藥我暫時幫你存著,放到你那裏不大安全。”
冠冕堂皇的理由!
韓昭昭拗不過他,由著他去,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麵上還要做出努力做出平和的表情。
“好。”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還有,這段時間當心些。”
陳子惠走近一步,距離帷幕隻有一寸,接著道:“過幾天,我要去邊境,你跟著我去。”
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獨自讓韓昭昭一個人留在這裏,不知道又會碰到什麽人,他不放心,雖然戰場上危險,但好在身邊的人能確保是他最親信的,況且,把韓昭昭留在他身邊,韓德元若是心懷不軌,不敢貿然對他下手。
韓德元對這個女兒極好,他從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很明顯,像極了當年父母看他的樣子。
可惜,父母已經不再了,十多年了,他一直在追憶那段時光。
其實他也不想為此,隻是想到韓德元做過的事情,跟韓昭昭無關,但畢竟是她的父親。
他垂眸,歎了一口氣。
韓昭昭隔著帷幕看著他,見他的眼裏氤氳著淚,神色低沉,算計她的時候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
那眼淚被陳子惠壓下去,隻不過刹那,他又披上了他常用來示人的君子麵孔。
聲音帶了些鼻音,不仔細聽察覺不出來,問郎中道:“如今韓姑娘身體狀況如何?”
郎中被問,猝不及防:“媚.藥裏帶毒,韓姑娘服下解藥後,把毒壓下去了,至於媚.藥本身,藥勁兒已經過了,身子已經是無礙了,不過是藥就有三分毒,為求穩妥,小的再給姑娘開上幾副藥。”
一聽到“藥”這個字,韓昭昭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它的色香味,一臉愁容,欲嘔。
恰巧這時,陳子惠轉頭看見她的愁容,問郎中道:“這藥有多苦,若是太苦,往裏頭加些甜的吧。”
想到韓昭昭苦得眉毛眼睛擰到一起,剛又被這麽折騰,他於心不忍。
郎中一口答應下來。
韓昭昭此時半坐著,被子搭在腿上,上身穿了一件外衣,是陳子惠給她遮擋用的,也不厚,剛才幾個人在門口進進出出,屋裏比方才涼了一些。
藥效沒有完全過去,韓昭昭的身子抖了一下,是冷,但是她感受不到冷的感覺。
有幾個人還在屋裏,陳子惠又往帷幕那裏靠了一步,低聲道:“屋裏冷,你把被子拉上來點兒吧。”
“我不冷啊。”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懵懵懂懂的,仿佛一股清泉浸入到他幹涸的心田。
韓昭昭沒有反應,他上前一步,手揪著被子的邊兒,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段距離,掖了掖 。
碰到韓昭昭的時候他低著頭,手似流連一般,在她的衣服上摩挲了一瞬。
她卻不躲,一雙眼睛微睜,用眼角的餘光看著他,眼睛裏仿佛漾著一池春水。
陳子惠的舉動與她父親有些相象,怕她冷,恨不能把她裹成個粽子。
父親常說,這是因為自己挨凍挨得多了,所以對自己在意的人格外關心這方麵。
在意的人?
韓昭昭的腦海中浮現陳子惠的身影。
若真是如此,自己什麽時候在陳子惠的心中有這麽重的分量了。
作者有話說:
推一下自己的預收文《養的小奶狗黑化後》,下本就開這個。(偽姐弟,小奶狗其實是頭狼。)
文案:江萱第一次見到顧之恒,還是在他國破家亡,寄她家籬下的時候。
顧之恒被幾個孩子拳打腳踢,他咬著牙,眼眶通紅。
江萱抄起一根木棍,纖弱的身體擋在他前麵,拉住他的手:“有我在,別怕。”
少年瑟縮在她的身後,帶著哭腔,低聲喚道:“阿姐。”
顧之恒像抓住一縷陽光,從此,像影子一樣跟在她身後。
江萱換上喜服的那日,顧之恒赫然出現在她麵前。
“你來做什麽?”
顧之恒撫平她衣服上的褶皺,一雙大眼睛裏漾著春水,柔聲道:“娶阿姐為妻。”
“你別胡鬧!我是你姐姐。”
“是我阿姐,亦是我妻。反正今日我沒有了姐夫。”
“他人呢?”
“謀逆被誅。”
這時,她才注意到顧之恒的手中握著一把刀,刀尖上還殘存著未擦幹的血跡,對她,笑得極為溫柔。
高亮:男女主無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