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戰兢兢的李氏帶著好心的仙長姑娘進了自己的家裏。昏暗的小破屋四處漏風,屋裏的陳設也都舊的舊,壞的壞。

將小女兒抱進裏屋安置好,又搬出一個勉強還算完好的木凳,請路遙坐下,李氏有些赧然的端出一杯算不上清澈的水來。

“村子裏原來的水井被衝壞了,現在喝的水都是去山裏挑的,還請仙長不要嫌棄。”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可這已經是家裏唯一能拿出來招待仙長姑娘的東西了。

路遙看著粗陶杯子上的花紋有些出神。小婦人見她沒有說話,也低下頭不敢再說。“你家裏還有其他人嗎?”路遙忽然問道。

“我家當家的還在裏屋,隻是他前兩個月去山上挑水摔折了腿。”一說起這個,小婦人的眼眶又開始濕潤了。

“他現在還躺在**,不能來拜見仙長,請仙長不要怪罪他。”說著就想跪下給路遙磕頭。

伸手攔住小婦人的動作,路遙又問道,“村子裏其他人呢?”

沒能跪下的李氏見仙長姑娘是真心不讓她磕頭,便有些拘謹的站在旁邊。

“村長叔在神樹被挖走的當天晚上就沒了,之後又來了好些仙長,村頭的族叔想上前給仙長們解釋,被一位仙長一揮手就打飛出去了。”

“......”

李氏以為是自己說了之前仙長的壞話,惹得眼前的仙長姑娘生氣了,連忙解釋道,“後麵的仙長有給了仙藥,但是族叔一邊哭一邊吐血不肯吃,沒熬幾天也沒了。”

路遙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吟片刻,她問小婦人:“現在還有修仙的來村子裏嗎?”

“沒有了,已經有三個月村子裏都沒有再來人了。”然後又遇到了眼前的仙長姑娘。但這話李氏沒敢說出口。

沒有糾結小婦人的未盡之語,路遙正在思考要不要在這個村子留一段時間。

留下來說不定可以做些什麽,讓自己心裏好受些,也能先和村裏的原住民了解一些本土“仙長”們的事情。

但是也有風險,聽李氏說已經有三個月沒有再來修士了,可能是大樹村神樹已經被奪走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也有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路遙生性謹慎,在摸清本土修士的戰力前不會貿然有動作。

在有了空間後,她也隱隱摸到了一些門檻,也按自己直覺摸索出一套修煉方法來。或許是因為需要更多植物才能擴大的原因,路遙能在空間裏催生許多奇異的植物,還能將這些植物帶出空間。

並且還能和空間外的一些有些許靈智的植物簡單的溝通。按五行分類的話,她應當是木屬性。

穿越前她曾經趁著假期去過深山裏,用自己在空間的異植做過實驗:比如最初那片柔軟的草地上像水草一樣細密的小草---因為草葉又軟又密十分好摸,路遙就給它起名絨絨草---平時看似溫和無害,但它居然是肉食主義者!

路遙將空間打開一條縫隙,讓絨絨草的草葉可以從空間裏蔓延到外麵時,在空間裏軟乎得像小貓一樣的絨絨草瞬間鋪開,並從頂端開出了橙子那麽大的豔麗花朵,然後花朵一頭紮進林子裏,不到片刻就卷著一隻半大的野豬縮回她身前。

目瞪口呆的路遙眼睜睜看著自己沒事就搓來搓去的絨絨草把細密的草葉紮進小野豬身體裏,像人類嘬奶茶那樣把一頭小野豬吸得隻剩一張皮。

吃完一頭小野豬的絨絨草又恢複了平時綿軟好摸的樣子,還卷著葉片蹭了蹭路遙的腳。那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了一聲小小的飽嗝。

“......”

好家夥,平時在家的乖乖好大兒居然還有兩幅麵孔!

心情頗為複雜的路遙順手又揉了一把草葉,嗯,還是她軟乎好摸的絨絨草。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路遙覺得自己可能要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了。

除了絨絨草,還有長得像炸毛的大萵筍一樣,能結出像小藍莓一樣的果子的莓莓果——路遙給它起的大名叫苣如。

有晚上會發出藍色熒光的小蘑菇——大名叫幽螢。

有長在極深的寒潭裏會開出像放大版海棠的花朵的寒棠。

還有跟柳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卻在地上爬藤的地柳。

但凡是路遙起過名字的異植,外形習性千奇百怪,卻都無一例外的是肉食性植物。在她麵前有多軟萌,放出空間時就有多凶殘。並且一個賽一個的能吃,一家子全員飯桶。

要是全都靠吃肉,路遙可能要當場窮死。

好在後來她發現,當她在空間打坐吐納時,這些小飯桶們就會像開飯一樣,即便隔著老遠也要舉著枝條湊過來吸收她吞吐出的氣息。

她打坐時間越長,異植們吸收的氣息越多,就會像吃完飯的人類一樣,在周圍此起披伏的響起一片小飽嗝。

久而久之,異植們也漸漸生了靈智,並且把每天按時喂飯的路遙當成了母親,不僅會蹭蹭貼貼,甚至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爭寵吃醋。

無痛當媽的黃瓜大閨女路遙:“......”

有著飯桶好大兒們和空間在,路遙並不像大樹村村民一樣懼怕修士。

但她需要先摸清本土修士的大致戰力,否則哪個好大兒沒了她都要提前體驗一下黑發人送綠葉崽的悲痛。

孤身一人,早就把異植們當親人的路遙絕不可能把自己家隻知道幹飯的憨批崽子放出去冒險。她看著曆練可以,但是被別人欺負就不行。

因為常年應對一家子戲精,時不時就需要被迫裁決一下“誰才是霸霸最愛的崽”,還要經常麵對像遭了一百零八隻哈士奇一樣的滿屋殘局,路遙不得不祭出最簡單粗暴的教育方法:孩子不聽話,多半是欠的,打一頓就好。

在這種家庭氛圍下,路遙的戰力也節節攀升,一人揍翻好幾個叛逆崽不成問題。

接下來路遙又從李氏口中得知了一些更詳細的消息:能招來狂風的仙長可以掀翻她們的屋頂,還有的能把土地劈裂,將田地都翻入地底。

還有仙長能用法器放出滾滾洪流,比山洪還可怕的仙水瞬間就將整個村子全部淹沒,而後再陸續退回到瓶子一樣的法器裏,留下村子滿地的殘骸。

而神樹,則是被最先來到村子的仙長硬生生從地裏連根拔起。

在前麵的數百年裏,大樹村因為種種原因很少有外人來。

所以當第一批衣袂飄飄不似凡人的仙長們到來時,大樹村的村民還悄悄去圍觀過。

當時村長正在與領頭的仙長說些什麽,最開始雙方還和氣的交涉著,直到仙長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村長一下子就跪下抱住了領頭的仙長聲淚俱下。

發覺情況不對的村民一擁而上想要去扶起村長,卻被對麵的仙長隨手招來的狂風卷得四散開來。

等村民們爬起來七手八腳得去攙住村長時,仙長們已經飛身離去了,村長老淚縱橫的說到:“神樹......仙長們要挖走神樹......快,快去保護神樹......別管我了,快去,快去啊!”

聽到這話的村民如遭重擊,顧不得剛剛才被狂風卷飛的可怕,一個個衝著神樹的方向跑去。大家抱著要與神樹同生共死的決心,蚍蜉撼樹一般想要護住村子的信仰。

然而仙凡有別,等村民們氣喘如牛的趕到神樹所在時,往日青蒼高大的神樹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一個比村裏曬穀場還要大上許多的深坑。

坑底依稀可見斷裂的樹根,明晃晃的昭示著剛剛發生過怎樣的事。瞬間村民們像失了魂一樣跌坐在坑邊。

大樹村的村民,從小聽著神樹的故事長大,又在神樹的庇佑下繁衍至今。

若是沒了神樹,他們日後該如何生活?先人們的故事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講過,沒有神樹庇佑前,族人們都過著怎樣風雨飄搖的日子。

悲痛欲絕的村民失聲痛哭,為神樹,也為從此失去信仰的自己淚流滿麵。

然而悲慘的故事才剛剛開始。神樹被挖走以後,村裏隔三差五,就會來上一批衣著各異的仙長。

他們來了又走,像對待螻蟻一般,既不曾對滿心複仇的村民痛下殺手,也不曾給村民任何交待。就像隨手拂去衣擺的塵土一般將他們遠遠地揮開。

村民們恨得燒紅了雙眼,終於有一天,集結起來的青壯決定為神樹殉葬:即便要付出生命,也要與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同歸於盡!

但是凡人的動作如何瞞得過仙長呢,向來漠然無視村民的仙長們被激怒了。

那一天,狂風呼嘯山洪倒灌,大樹村上百青壯追隨神樹而去。

仙人們並沒有對剩下的老弱病殘下手,或許是不屑,或許是憐憫,最終大樹村最後三分之一的村民繼續在荒蕪的故土苟延殘喘。

他們已經絕望的知道無法反抗了,卻依然不願意離開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

日複一日,終於不再有仙長前來。

村民們在麵目全非的田地裏挖掘著初春時種下的糧食用以果腹,菜葉,草根,樹皮,大樹村最後的一絲生機也斷絕了。

直到今天,小婦人李氏抱著餓暈的小女兒,遇到一位從未見過的仙長姑娘。

......

路遙又爬回土坡俯瞰了一下整個村落,她穿過來的土坑在大樹村最東方,下麵是一片荒蕪,除了那幾顆歪脖子樹外什麽都沒有。

李氏說,那邊原本是她們村子裏的糧田。荒地再往下,就是一片土坡下的村落。

這片土坡原本則是大樹村栽種果樹的地方,神樹還在的時候,這裏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果林,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水果長出來,是孩子們除了神樹下外最喜歡來玩的地方。也是小年輕們愛來攜手同遊的地方。

大致估算了一下修士們的傷害範圍,約摸有方圓數裏的樣子。跟平時一兩個好大兒互相幹架時鬧出的陣仗差不多。

如果來的都是這種級別的修士的話,一個好大兒就能自行解決了,都用不到路遙出手。

所以她決定了一個小目標:先留下來,再有修士來搞破壞,就先抓一個試試手,順便探個底,如果可以,她還想給大樹村無辜受害的村民和神樹討回一個公道。

作者有話說:

好大兒們:“飯飯!餓餓!媽!”

路-麵無表情-遙:“叫霸霸。”

遙遙怒氣值拉滿!持續蓄力中!本文包爽!斬釘截鐵.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