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遙起了個大早,隨意啃了一塊麵包,又摘了一小把漿果做早飯。

自從有了空間並且在裏麵吃過小漿果以後,路遙能感覺到自己胃口大了許多,曾經幾顆漿果就可以吃飽,現在一口氣可以吃上一把。其餘普通食物就需要吃更多才能飽。

路遙還發現,移植或者直接在空間裏播種的瓜果蔬菜,比外麵的食物更容易吃飽,味道也更好。

而空間裏自行生長出的異植接的果實除了好吃頂飽外,還有些其他的功效......所以後來她的主要食物就變成了自己種在空間裏的瓜果蔬菜,外麵的食物權當做零食了。

隻不過出於囤積癖,她也在空間收納了海量的外界物資,幾乎把所有積蓄工資都填進了空間。

一邊往嘴裏塞小漿果,一邊邁出空間。路遙準備繼續去昨天的土坡蹲點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

大樹村原本有一顆奇怪的大樹,四季常青,年複一年,既不見開花也不見結果。奇怪之處不在於它比普通的樹木高大數倍,三四人都無法合抱:也不在於它無花無果常年青翠:而是它每年總會被雷劈上個十七八次。

更奇的是,不管被雷劈得有多焦多糊,至多過上兩三天,它就又能恢複到枝葉繁茂的樣子。

最初搬遷到這裏的人們還沒發現這件奇事,隻是見著這樹不同尋常,就把這塊地界取名大樹村。並且在此休養生息,繁衍數代不絕。

村裏上了年紀的老人都說,大樹村能年年風調雨順,全靠神樹庇佑。

老人們常跟年幼的孩子們講,祖輩們是如何跋涉千裏才找到這一塊世外桃源的故事。

故事裏少不了要重點提一下護村神樹:當年世道頗為艱難,處處不是電閃雷鳴,就是地崩山折。人們在各種災害中掙紮求生,人命如浮萍般輕賤。

大樹村先祖帶著族人四處漂泊,試圖尋找一處安身之所。直到一路流浪到一顆高聳入雲的巨樹下。巨樹生在一片山穀中,四周山清水秀,清風徐徐時,樹枝搖曳出細碎的沙沙聲。先祖們驚歎著,最終決定定居於此。這就是村落最初的雛形。

終於安定下來的先人們決定在這裏建立自己的家園。至於村名,就叫大樹村。

故事的後來,先祖們才發現大樹既不開花也不結果,年年被雷劈卻依然生機勃勃,於是認定這是一顆神樹,每年初春時便會擺出香花鮮果前來供奉。

村民們蓋的房子,也都散落在神樹周圍不遠處,隻留下最東方的地界不曾開采,好留給神樹一塊專屬的地盤。

說來也怪,自從村民開始供奉神樹,大樹村就再也不曾遭過災。風調雨順就不說了,新生下的孩子們也無病無災健健康康,渾然不似往年一樣動輒夭折。

還有許多村民在供奉完神樹後,身體都神清氣爽不少。地裏糧食也產得比其他地方更多,年末時幾乎家家都能有些餘糧。

於是村民們對神樹的信仰越發堅定,年年祭祀不絕,並讓後輩謹記絕不可輕慢神樹。

自此大樹村村民在神樹庇佑下安居樂業。

神樹極高極大,樹蔭也十分寬廣。

老人們愛在樹蔭下歇涼談天,跟同輩或者後輩講著多虧有神樹的恩澤;大姑娘小夥子們則在神樹下羞澀的互訴衷腸,據說得到神樹祝福的戀人就可以白頭到老;

小孩子們最喜歡嘰嘰喳喳圍著樹幹來回打鬧,偶爾有熊孩子想要爬上樹,就會被長輩拎著命運的後脖頸挨一頓訓斥。

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在神樹下長大,他們把先祖的故事繼續講給後輩,後輩們也如同先祖一般將對神樹的敬仰傳給孩子們。

直到半年前的一天,這個延綿了數百年的美好故事戛然而止。

......

路遙並不知道這片看上去像遭了小鬼子一樣的村落曾經有多秀美。

她在土坡後蹲了三天,什麽也沒觀察出來。隻知道這裏極其貧瘠。甚至連栽種的田地都沒有。

每天清晨午後,會有幾個比歪脖子樹更幹癟的村民,有男有女,推開破破爛爛的門,在門口的地上刨出一些疑似食物的塊根,再神情麻木的回到屋子裏。第二天才會再出來。

第三天時路遙看到一個小女孩,跟在母親身後一同刨土。

小女孩可能是餓得狠了,一頭栽倒在地上就不動了。年輕的母親也並沒有嚎啕大哭,隻是吃力的挪過去,把瘦得一把骨頭的小女兒抱進懷裏,自己也像是承受不住一樣坐倒在地。

隔著不算太遠的土坡,路遙看到小婦人髒汙的臉上流下兩縷淚痕。

但是這位母親並沒有其他動靜,就那樣抱著餓暈的小女兒呆呆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看似空洞的雙眼,卻被淚水溢滿。

路遙再也無法看下去了,她走出土坡,來到那對母女身邊。

直到站在她們麵前,年輕的小婦人一動不動的望著路遙,眼裏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好奇,隻是閉上雙眼稍稍仰頭擺出引頸就戮的姿態。

小婦人李氏等待許久,也沒有想象中的劇痛襲來,反而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她睜開眼,看到那位似乎也是仙長的姑娘手上拿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麽做的餅,那餅散發著穀物的清香,讓她已經餓得麻木的胃又開始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

看到仙長姑娘似乎對她們母女倆並沒有殺意,她終於升起了一點好奇:這位年輕的仙長姑娘,是要把食物給她嗎?

路遙也沉默著,保持著遞出壓縮餅幹的姿勢沒有動。

這種情況,仿佛多說一句話,多做一個動作,都能壓垮這個即將崩潰的母親。

將手中的餅塞進小婦人懷中,路遙準備轉身離開。沒走兩步,褲腳就傳來一陣輕微的拉力---小婦人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爬起來抓住了她的褲腿。

“仙......仙長......”

李氏看著懷裏的餅幹,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一股勇氣來,這位仙長姑娘看起來和之前來挖走神樹的仙長完全不一樣,她沒有問她們什麽風雷木,也沒有把她們的田地全部從地底掀起尋什麽靈植。

她還給了她們母女一份食物!

狼吞虎咽吃下半塊餅幹,又掰碎剩下半塊強行塞進小女兒的嘴裏。看到小女兒本能的吞下餅幹,李氏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另一隻手還拽著仙長姑娘的褲腿。

她還沒來得及惶恐,對麵的仙長姑娘就蹲在了她們娘倆麵前。

“你剛剛......叫我什麽?”路遙沉默的看著這母女倆,等她們吃下餅幹才蹲下問道。“你先鬆手,我不走。”

聽到這話李氏趕忙將自己沾滿泥土的手鬆開,但是仙長姑娘的衣服上已經留下了一個髒汙的手印。

“仙長......您也是修仙的仙長,是嗎?”看到路遙沒有接話,李氏心裏一跳,怕自己多嘴多舌惹了仙長不高興,趕忙補充道:“神樹......不,是那個,風雷木,已經被前麵來的仙長取走了。”

這段時間來大樹村的仙長們都是來問她們的神樹的,有的和氣些,問完得到答案就走了,有的脾氣不大好的,還要招來狂風或是洪流再席卷一遍村子,確定不會有收獲了再飛身而去。

隻留下滿目瘡痍的村落。

終於得知自己是穿到修仙世界的路遙卻暫時顧不上了,她追問道,“然後呢?他們就這樣走了??”她一時間覺得自己一口氣堵在心口,悶悶的想罵娘。

“嗯......仙長們會飛,還會呼風喚雨,沒有打殺我們這些凡人,已經很仁慈了。”李氏低聲喃喃道。

但她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卻盡是茫然。挖走了她們的神樹,毀壞了田地和村子,隻剩下沒將她們一村老弱病殘盡數打殺,就已經是仁慈的了嗎?

路遙在看修仙小說時就很不爽某些設定,比如主角的各類機緣裏,必然少不了的“將某個秘境天材地寶盡皆收入囊中。”

又比如一筆帶過的某某修士作惡,導致數十數百甚至更多的凡人遭難,而後再被主角擒住後,其餘修士聽聞時,都在感慨主角年少有為雲雲,偶然提起遭到飛來橫禍的凡人時,也不過是搖頭歎息一聲就算了。

將心比心,假如沒有空間,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估計也隻是作者筆下的一句“某某作惡無數”裏的那個被害的“無數”之一。

或者有誰闖進她的空間,將她悉心照料的異植們連根拔起一掃而空,可能也就是一句“某某天才將某地靈植統統收入囊中。”

在看小說時這樣的情節都會讓路遙感到生理不適,每每總是忍不住提起鍵盤衝進評論區與作者隔空對線。

甚至被電到穿越也是因為這個。

在跟作者對噴時,路遙可以十指如飛,禮貌而不失憤怒的與對麵大吵三天。而在親眼看到這樣的事時,她反而說不出什麽話,隻覺得如鯁在喉。

作者有話說:

路遙:我有一萬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jpg

遙遙蓄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