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房子

師輕青推開窗戶,視野豁然開朗。

長袖輕拂臨窗而坐,閉目輕嗅,仿佛能聞見左側那處金桔葉的味道,略帶苦澀地清香。

聽夏總管說,是大夫人特地從江南娘家自水路連夜裏趕路叫人送來的,不畏寒,易存活,賞玩享用皆可。

說是來年秋天便能享用這金桔了。

師輕青努努嘴,改成單手托腮望向別處,右側是自大門通往此處樓閣的長廊,呈弧形。

長廊內側乃是懸掛一排排水仙,外側則是一些較為普通的樹木,不過長得十分高,鬱鬱蔥蔥,頗有尺樹寸泓之感。

倒影下來能遮掉一半池塘的水。

噢……對了,她們還在師輕青原來的院子裏挖了一處池塘,水中央是皇宮禦花園的園林師傅雕刻的假山。

奇形怪狀地組合在一起,中間也不知怎麽弄的,竟會有水流自下而上的澆灌下來,形成一層噴霧,朦朦朧朧如臨仙境,倒是不錯。

水中清澈可見底,五顏六色地魚兒成群地來去,也是一道風景。

師輕青望得再遠一些,甚至可以想象出門匾額上頭龍飛鳳舞的青園兩字。

不過,原先並不是叫青園,叫的是淡月閣,師輕青不喜,便求了師相爹爹賜了青園兩字。

師輕青望的再遠些,便能瞧見師府裏行走的婢女與丫鬟婆子,時而輕耳交語,相視而笑皆掩麵。

這是府裏唯一一座兩層的閣樓。

不知是不是作為自己救了夏寒的嘉獎,畢竟之前聽師相爹爹說的隻是重新修葺一番而已。

其實對於夏寒,師輕青確實是盡了力,但真正將他救了的是乜不疑。

當時師輕青無路可走時亦是乜不疑救的。

可夏寒卻說:“若無師輕青,縱使大羅神仙來救,亦廢。”

師輕青當時早已暈厥,無法反駁夏寒的話,此時此事早已傳遍帝京,再改口亦無濟於事。

不過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見過夏寒,亦無法佐證夏寒為何如此說。

師輕青不知道自己是因夏寒這話因禍得福,還是因福得禍。

昨日裏師輕青正在打開經一先前派人送來的一箱子玩意,夕兒一臉鬼鬼祟祟地在旁邊說:“小姐,你要倒大黴了!”

師輕青當時被夕兒十分嚴肅的表情唬了一跳,亦隨著夕兒輕聲問道:“咋了?”

“京裏所有的大家閨秀都聯名抵製你呢,說你跟七皇子居然孤男寡女呆在雪山如此久……”

“我這不是救了夏寒麽?”

“嗯,不過她們好像自動忽略了這一條。”

“……”

好吧,師輕青心想,算是刷新了自己對於隻有美女才需要抵製的認知。

男色誤人啊!

也許,夏寒是故意的。

師輕青撇撇嘴,起身將所有的窗戶全都敞開。

二樓隻有兩房間,一間是師輕青住,裏麵書房與臥室相連,擺放了各類紅木家具仍是較為寬敞。

外頭有一個小房間,用來供值夜的丫鬟婆子住。

雖說目前大夫人賞了幾個灑掃婢女,但在起居上師輕青堅決隻要了夕兒一個。

所以那處小房間是夕兒的。

另外一間與樓下的三間全是空著的,或許可以用來做客房或放置雜物。

師輕青在開到最後一層窗戶時,剛好瞧見師容嬌凶神惡煞地在前院裏瞪著自己。

師輕青轉念一想,把打開的窗戶又給關上了……

師輕青摸了摸肚皮好像有些餓,隱隱約約間好像能聽見師容嬌大脾氣的聲音,師輕青突然覺得心情十分的好。

於是,師輕青準備下樓吃點東西。

“聽說了嗎?自從大小姐回來之後六夫人再也不能跟大夫人平起平坐了,連帶著每月奉銀和丫鬟婆子等一係列儀具都減少了許多呢?”

“可不嘛,這不還要關一個月禁閉呢?!”

前頭兩名灑掃婢女邊掃著落葉邊話‘家常’!

師輕青準備出門的步伐頓了一頓。

不由想起自己昏迷期間,帝京時局動蕩。

先是宰父叔叔前來師府拿人,指證六夫人謀害二夫人,也就是娘親以及丫鬟海棠。

其後師相爹爹予以否認,表示娘親死於多年疾病,不治而亡。

宰父叔叔拿出那本冊子作為證據,其中每處皆指向六夫人乃是殺害丫鬟海棠的主凶。

隨後,六夫人的爹艾大人表示自己有一封關於海棠娘親的代筆血書,其中表明了海棠是因家中負擔太重自殺身亡。

然而,因賬房先生已死,又有師相與目前正協助七皇子處理泉城水利工程一事的艾大人出麵,此事,隻好不了了之。

師輕青當時聽完夕兒說完後,沒有太大的驚訝,當時看到那位大娘不肯作證時她便已猜到了這個結果。

但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師輕青實在是不甘,在床上直直地躺了兩天兩夜。

從最開始的無法接受到現在的靜如止水,笑臉迎人。

師輕青認了,這一次是她太過輕敵,勢單力薄,那麽下一次,絕對不會讓凶手再逍遙法外。

至於師輕青……聽說是夏寒力保,所以現在才能還坐在這裏繼續喝茶。

師輕青曾經以為是夏寒在背後施手,各方勢力齊聚所以才導致現在線索全斷。

可夏寒此舉……卻又讓人看不清了。

讓人像個笑話一般。

狠狠地打了師輕青一巴掌。

“可也有人說是六夫人犯了錯才導致這樣的,之前海棠不是死了嗎?你說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呸呸呸,說這個幹什麽,真晦氣,行了,這裏也掃得差不多了,我們去把裏屋打掃下吧!”

兩名身著深褐色棉襖的婢女將掃帚收拾起來,往裏屋走來,卻正好瞧見師輕青正正兒八經地坐在上喝茶。

被唬了一跳,立馬噗通跪倒在地。

“大小姐…大小姐怎的下來了?”其中一名戰戰兢兢地問道。

師輕青輕笑出聲,“嗯?我還要告訴你?”

那兩名婢女似是完全沒有料到一向和氣地師輕青竟會如此說話,有些陰陽怪氣笑裏藏刀,隻覺冷汗涔涔。

又想到方才在背後議論主子,頓覺大禍臨頭。

“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兩人齊齊磕頭,帶著哭腔。

師輕青看也不看,淡淡開口,“下去吧!”

師輕青本來就沒想要對她們怎麽樣,隻是想給她們一個教訓,在背後議論主子,師家容不得。

若是他日被外人聽了去,她們便是難逃一死。

其實,自那次回來之後,師輕青也明白了一些。

夏寒,就許你利用我?

難道不許我反其道行之麽?

既然你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救命恩人自然該做救命恩人該做的事兒!

狐假虎威嘛!誰做不得。

此計,甚得師輕青的心!

那兩名婢女以為自己聽錯了,完全沒有想到師輕青居然會這麽輕易放了她們,她們對視一眼,抬眼偷偷望了望師輕青。

隻見師輕青果然不再理會她們,端了盤糕點便施施然上了樓……

兩人的身子這才軟了下來,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密密細汗。

“聽說,大小姐救了七皇子,背後有七皇子撐腰呢!以後我們可得小心伺候著!”

“是是是,快出去幹活吧,夕兒待會兒估計就要從前院回來了,夕兒可沒有大小姐好說話!”

“走走走!”

常言道,一傳十,十傳百,展轉無窮,故號義疾!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