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姻緣

師輕青彈的是二胡,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小時候在家時太多老人喜歡拉二胡……

本著學個才藝的思想去學了個通透,想不到如今竟是派上了用場。

二胡又名胡琴,曲聲幽怨,哀歎,可如若以硬朗的奏法以及多用大幅度較為突出的下滑音,便頃刻間氣勢如虹。

這正是師輕青喜歡它的地方,那日課堂,老師授課完後放了一《二泉印月》,師輕青瞬間淚流滿麵,仿佛被這樂聲帶到了戰火烽天,顛沛流離地日子裏,那般的壓迫卻又無限向往著美好,就如此刻的師輕青一般。

不過現在師輕青並不打算演奏這曲,她更喜歡那《寒春風曲》。

師輕青接過夏總管遞過來的胡琴,是用上好的紫檀木製成,筒前口蟒皮整個縛於其上,通體透亮渾然天成。

師輕青略試了試音色,亙古悠長,回味無窮,果是上品,完後對著師相與司馬侯爺躬身行了一禮,便端坐殿央,手指握弓自內弦而入,一聲激昂調響徹殿內瞬間抓住所有人的心神,就連不待見師輕青的司馬夫人亦是循聲望了過來,忍不住暗歎,妙!

第二聲突然就急下降,將眾人全都帶入到了初春季節刮起的陣陣刺骨寒風,讓人忍不住唏噓,這孩子是遭受了多少坎坷困苦,更甚者感同身受,已不覺流下落淚來。

師輕青幹脆閉目彈奏徹底沉醉其中,仿佛如同將自己沉浸在被寒氣裹住的幽夢之中,可那傷痛與哀婉又是那般地清晰,仿若此刻正是鮮血淋漓遍體生寒。

到最後,如無奈的吟歎床榻間的輾轉反側,再細細聆聽下,仿佛又哀鳴聲在耳邊時遠時近。

師輕青想著今晚畢竟是司馬侯爺次登門,乃是家宴不宜如此哀傷,餘音一轉已是極為歡快之音,灑脫不羈放下過往。仿若身置藍天白雲下的草原,可以盡情翱翔。

師相與司馬侯爺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遠方,露出一抹期冀,不過片刻重又恢複如初。期冀是夢,可夢到底是夢,罷了!

一終了,眾人皆不可自拔,或醉或醒。如墜夢中如浸往事,反倒是師姝媚率先回過神,鼓起掌來。

師輕青也是有些訝異,循聲望去,師姝媚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伸出拿過手中的酒樽掩過。

經過師姝媚這一拍眾人也都回過神來,司馬彥率先讚道:“真是看不出來啊,彈得還不錯嘛,比那些酒樓裏彈唱得人好多了。”

“說得什麽話,帝姬的技藝豈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擬的。”司馬夫人瞪了一眼司馬彥。又對師輕青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將胡琴還彈成如此動聽,我一直以為胡琴是在人入土時方才所奏的呢。”

師相見司馬夫人說得如此開心,為其解釋了幾句,“司馬夫人想必甚少出府或者是司馬府事務太過繁忙了,有所不知,胡琴源自南甘,形製獨特,音色柔和渾厚,深受南甘當地人的喜愛,所謂胡琴琵琶與羌笛。胡琴猶比琵琶先入我北夏,可謂是曆史悠久,追溯源長。”

“師相才識淵博令我等大開眼界啊!”司馬侯爺舉起酒樽敬了一杯,又轉頭對司馬夫人輕斥。“叫你平日裏多看多看,你不聽,你看,這不是鬧了笑話了嗎?”

司馬夫人一點兒沒惱,躬身行了一禮,“不好意思。讓相爺見笑了。”

師相笑了笑,沒有說話,大夫人卻是站了起來,親自為司馬夫人布了菜,“司馬夫人真是客氣,來,多吃一些,我們婦道人家看這些書也沒多大的用處,多吃少言,我們做好本份就是了,您說對嗎?司馬夫人。”

司馬夫人嘴角抽抽,卻還是使勁擠出一個笑臉,咬牙道:“師夫人說的是。”

師輕青口鼻一心,並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什麽,將琴交給了夏總管便回了座,反倒是司馬彥覺著師輕青低頭的模樣有些不忍心,為她說道:“我倒是不懂樂器隻是青籮帝姬彈得好聽,好的東西自然是該賞,爹,你身上帶了什麽寶貝,還不快表示表示。”

司馬侯爺恍然大悟了哦一聲,“瞧我這個記性,居然把這事兒都給忘了,看來不服老真是不行了。”說完,自顧自地搖搖頭,轉頭掃了一眼後頭的侍從,拿出來一串鴿血紅瑪瑙串,通體如血色澤韻潤,如鮮流湧駐般觸目驚心,又如曼珠沙華般驚心動魄。

師相見此物卻忍不住眉頭輕蹙,“青兒年幼哪裏能戴此物,倒是折煞了她的福氣了。”

司馬侯爺一臉隨意,“此物並無甚特別,除了好看些也沒別的用處了,青兒身為帝姬,如何能不當得起?”

瞧這話說得,這就跟說這飯除了能飽腹以外別無用處一般,將它最大的用處視若無物,怕是隻有司馬侯爺如此不羈於常規又權傾朝野之人方才說得出來吧!

“爹爹說得對,此物一瞧便非俗物,隱約透出福蔭之氣,定是有大師為其誦念百日,開光明物,非得是大富大貴之人方可佩戴,青兒自幼喪母,更有魍疾纏身以至糊塗不明事理,非福厚之人,還請侯爺莫要折煞青兒了,青兒瞧著此物倒是十分地與司馬夫人相襯,簡直是相得益彰,無可縫接,為其所生一般。”

此物一看便價值連城,若是收了下去隻怕師輕青再要反悔不入司馬家天理都不容了,師輕青不傻,怎會接下。

司馬夫人本就不舍此物更不滿師輕青,聽她如此說,便順著她話繼續說了下去,“帝姬果然是好眼力,一猜一個準兒,且說得甚為有理,不如這樣吧,我這裏有一簪子乃是當今皇後賞的,不如送與帝姬耍耍如何?”

司馬侯爺聽話不知司馬夫人為何改了主意,還未師輕青答話便又‘補充’道:“青兒你說得確實不錯,此物是我放置在國法寺享萬人香火,並用寺內淨水洗滌浸於七七四十九四方罷,每日裏都會主持焚香誦念,福澤恩厚,青兒命途坎坷多劫,送與你防身正好。”

司馬侯爺說得殷切,先前那句隻是好看如果是為了勸師輕青收下,那麽當下便是逼師輕青不得不收下。

大夫人與師相對視一眼,正要開口,被司馬侯爺攔住,“師相,你我兄弟多年,如今我要送青兒一個小小的禮物你都不許,真是生分了啊!”

“侯爺說笑了,隻是此物太過貴重,青兒何德何能當得起呢?”師相無奈隻得退了一步。

司馬侯爺卻是步步緊逼,“無妨,我家彥兒正……”

司馬侯爺打算就此定下司馬彥與師輕青的姻緣,卻突然聽得外頭李公公捏著嗓子長調:“皇上駕到!”

不由與師相麵麵相覷,皇上怎麽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