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夜, 縱是極南的兆海也已經入冬。

涼意滲進車廂,周念身上還披著薑陸潮的夾克外套,他的身體總是滾燙的, 就連外套也似比常人的溫熱許多。

想來這個月應該控製得挺好,沒怎麽抽煙,外套上沒什麽煙草味。

酒店停車場光線忽明忽暗, 左側後視鏡裏倒映著薑陸潮的背影,他隻穿了件單薄的黑色裏衣,夜風吹得衣擺緊貼後背, 隱約能見手指間有白霧繚繞。

堅持了一個多月不抽煙……被她氣破戒了。

周念抿著唇角,心虛至極。

五六分鍾時間, 煙味散得差不多了,薑陸潮才拉開車門進來,係上安全帶, 沒有理會周念眼巴巴的神情, 單刀直入。

“不是說要跟我做夫妻, 就這麽做的?”剛抽過煙的嗓子有些幹澀。

周念抿嘴不吭聲。

薑陸潮的語氣嘲諷,“家都不想回了?就這麽討厭我?”

“不是, 我隻是——”

周念急要解釋,可當男人高大身軀傾下來時, 卻下意識噤聲往後縮,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在緊張什麽。

但薑陸潮卻並沒有要做什麽的意思, 隻是傾身替她係上了安全帶,而後便抽身坐了回去。

“討厭也沒用,我是你哥, 也是你丈夫, 反悔來不及了。”

周念驀地朝左側看去。

汽車發動, 車燈亮起,越過玻璃倒映進男人瞳孔,他就用這種幽邃難測的目光平直望著道路前方,眼底閃過一抹卑劣。

一路回去,兩人都沒有說話。

從地下停車場走入電梯,薑陸潮按下16層按鍵,周念隻看了一眼,沒有其他動作。

行李箱滾輪滑過16層地麵,薑陸潮走在前,周念跟在後頭,垂著眼自顧想事情,直到薑陸潮停在套房門口,說:“手。”

“什麽?”

薑陸潮側開一步,示意她把手指按到門把智能係統上,“錄入指紋。”

“哦……”

兩人就這麽一路沒什麽交流地走進房子,開燈,客廳裏堆著不少箱子,“幫你打包好的。沒有碰你房間裏的東西,衣服之類的還需要你自己有空去收拾。”

周念走上前掀開其中一個,是碗碟廚具之類東西。

說時,薑陸潮已經將周念的行李箱推進側間臥室,走過時帶了一眼走廊旁,“衛生間和浴室在這邊。”

話音落下,不待周念回話,那扇灰墨色房門已然落下,阻絕了對話空間,客廳連通著側臥都安靜了下來。

周念走進側臥,不比主臥小的房間,天藍色被單已經鋪好,向陽麵有一麵高大的落地窗,房間裏充斥著陽光的味道,沿牆角擺設了幾樽不知是玻璃還是水晶製作的大兔子擺件,價值不菲的模樣。

很顯然,不是這房子本來的風格。

小區入住率不高,高層的夜寂靜非凡,床鋪很軟,周念卻因心虛輾轉反側。

她看到了衛生間裏特地擺放的兩個同色係牙杯、茶幾上的果凍、落地窗前換上的天藍色遮光簾,一切都是他在為他們兩人的共同生活做出的精心準備。

反觀自己……

難眠的不止周念一個人。

薑陸潮的房間不如周念那間溫馨,在部隊裏習慣了一切從簡,房裏除了一床薄被和幾個啞鈴便找不到別的生活跡象。

周念悄悄扭開門鎖進去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以及隻穿了件單薄裏衣坐在窗邊抽煙的男人。

月光幽邃,穿過落地窗落下來,男人微欠著背,T恤貼著脊椎線上,曲線骨感。他回過頭來看周念,眉骨、鼻梁,直至喉結都鍍上一層冷淡的光。

這樣冷色調的薑陸潮讓周念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了?”

薑陸潮先開口,說話時隔著四五米距離,周念還是聞到了那股煙草味。

“我睡不著。”單薄的女孩,隻穿了件棉質睡衣,站在門口。

來得急,周念沒有穿鞋。

赤腳踩在冰涼的磚麵地板上,涼絲絲觸感從腳底攀升,冷得她悄悄弓起了腳背。這樣細小的動作顯然也沒逃過薑陸潮眼睛,就見男人微微攏了眉心,將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便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怎麽穿這麽少?”略帶責備的語氣,“鞋呢?

周念下意識回嘴了一句,“哥哥不也穿這麽少?”

說完便意識到自己是來道歉求和的,不是來和他吵架的,立馬收斂了氣焰。

“什麽都要和我對標,那要和我睡一張床嗎?”

薑陸潮停在周念身前,語氣沉沉。

周念還記著自己要幹什麽,抿著唇角拉了拉他的衣擺,聲音很輕。

“我睡不著,哥哥陪我說話。”

或許是平日裏執拗的口吻深入人心,此刻即使有意在話中摻雜幾分討好語氣,聽著也像在任性置氣。

於是周念放軟了聲音,又添了一句,“可以嗎?”

她拉著他的衣角,這回用上了兩隻手。

月色朦朧,周念的手指將他衣角攥得很緊,將兩人的距離拉得貼近了幾分。

這一句的求和意味濃了些,薑陸潮聽出來了。

沉寂片刻,薑陸潮問:“你房間我房間?”

稀疏平常的問話,在這樣濃重的夜裏,卻顯得有些曖昧。

周念臉頰微熱,“我房間。”

說罷,薑陸潮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路抱回她房間,將人放回**又給她蓋上被子。

他的身體很熱,隻單薄一件裏衣的間隔,懷抱竟比床褥還要溫暖,使得周念在蓋上被子時甚至哆嗦了一下。

“想聊什麽?”

身側微微下陷,薑陸潮在她腿邊坐下,寬大的床。想著小姑娘介意得多,縱是隔著一層棉被兩人也相距甚遠。

周念卻扯起了另一側的被角,輕聲說,“很冷,哥哥要不要一起蓋上。”

薑陸潮目色複雜看向被子裏探出的腦袋,她眨著眼,用上一種比月光純潔的目光一眼不眨看著他,神色別提有多真摯。

“你確定?”薑陸潮對自己的認知較為清晰,“我一起蓋上可就不隻是聊聊天了。”

周念本隻是有意和他拉近距離,倒也是沒想到那一層意思,或者說,即使想到了,也願意相信薑陸潮不會去提及這件事。

猝不及防被他點破,呼吸都燙了幾分,又覺得這對話顯得自己幼稚無知,訥訥地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我知道……但也不是不可以……蓋上被子,單純聊聊天。”

但薑陸潮並不接她的茬,低沉聲線攪和著意味不清的笑意。

“不好意思啊,在我這裏單純不了。”

“………”

夜沉寂下來,薑陸潮依舊穿著單衣坐在床頭。

他主動找起話題,問起她去巡演的那幾個城市最喜歡哪一個、喜不喜歡看雪、路上看到的風景和人文。

他問,周念答。時而說到感興趣的地方,從被子裏鑽出來,眼角亮晶晶的,薑陸潮便勾著唇幫她掖好被子,配合地應和她感興趣的話題。

月亮不圓,卻難得明亮。

夜色濃起來,兩人像在房中呢喃夜語語、無話不談的夫妻。

“哥哥,今天對不起。”周念忽然說。

“嗯。”薑陸潮的眸光隱匿在月色中。

“我不是不願意回家,我隻是沒做好準備……有點快。”

周念垂下眼,這樣的視角,剛好能看到他壓在自己被角上擋風的手上,青筋蜿蜒。腕節上係著她編的那條紅色手鏈。

編得並不好看,粗細不均,大小是按周念的手腕編的,係在薑陸潮手上,需得扯到盡頭才能剛好。

手掌撐著棉被下陷處,剛好在周念的手邊。

薑陸潮沒應聲。

周念斂著眼角,手指探出被角,手心覆在了薑陸潮手背上。她的手在被子裏捂著都不如薑陸潮的手滾燙,纖細的指尖輕輕戳了下他的血管,小聲嘀咕:

“而且哥哥說過,不跟我計較的。”

任誰被這麽個小姑娘戳著青筋,青澀地放下倔強,輕輕柔柔地說著求和的好話,大抵都會像薑陸潮似的,無可奈何地泄了心底最後一點氣。

“哧,這時候知道撒嬌了。”

翻手捏住周念的手,“被子裏捂了這麽久,怎麽還這麽涼?”

薑陸潮牽著她的手塞進被子裏,還沒抽出,卻被周念捏住了指尖,不讓抽離。

“哥哥牽著就不涼了。”

周念難得鼓起勇氣一次,薑陸潮也沒客氣,寬大的手心即刻翻轉,提起周念的手臂,在被褥下和她手心相扣,笑聲低啞。

“想怎麽牽?這樣嗎?”

“嗯。”周念應了聲,卻又悄悄挪動手指,將薑陸潮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後與他十指相扣,唇角彎了起來,輕聲說,“要……這樣牽。”

十指相扣的距離,整隻手掌都毫無空隙地與對方貼合在一起。滾燙的溫度從薑陸潮手心蔓延過去,周念的呼吸也灼熱起來。還好夜色正濃,不叫薑陸潮看到她滿臉通紅的幼稚模樣。

“明天沒工作吧?”薑陸潮在一派寂靜中突然問。

周念半張臉埋在被子裏搖了搖頭,“沒有,怎麽啦。”

“約會。”

周念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哪有人結了婚才約會談戀愛啊。”

薑陸潮跟著笑了,“你想跳過這個環節直接做夫妻,我也不介意。”

聽出他的意思了,周念沒理,將手抽了出來,拉上被子。

“我困了,哥哥回去吧。”

說到這兒了,薑陸潮反倒不正經起來,笑著調侃,“這麽絕情,不讓哥哥留宿?”

“……”周念沒理他。

“行了,好好睡,不跟你開玩笑了。”

薑陸潮站了起來,替她拉好被子,身形頓了頓。

周念床邊又一陷,他傾身俯了下來,氣息猝然逼近,連周念都屏住了呼吸,他卻隻是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帶著溫熱的笑意離開。

“放心,我等你主動。”

-

第二天早,周念睡到自然醒,起來時已經十點多了。

薑陸潮從房裏走出來,揉了揉周念頭頂,“去洗漱,給你熱一下粥。”

周念以前從不知道薑陸潮還會做飯——台球廳裏的意麵除外。

從衛生間走出來,她還有些恍惚,愣愣站在玄關口。

“是你從前在部隊裏學的廚藝嗎?”

薑陸潮對她知道自己參軍過這件事有些意外,但也沒對此說什麽,隻是答:“不是,前幾天看網上學的。”

“哦……”

粥都盛好了,還不見周念過來,薑陸潮挑眼朝她走來,“太累了?要抱著走。”

手剛扣上周念的背就被她躲開,她像剛回過神來似的,快步跑回了房間,“不是……我要再去一下洗手間。”

坐上餐桌時,粥已經涼得差不多能入口的溫度了。薑陸潮就坐她對麵,大概是早飯吃得早,這時也餓了,也跟著盛了一碗。

“今天是星期五,哥哥不用上班嗎?”周念問。

“不用,我職位還挺清閑的。”

說起來,周念隻知道他參與開了那家台球廳、酒吧,以及在趙啟那家公司裏有股份,大多數的日常生活,她並不了解他在做什麽。

但他沒說,她便也沒問。

吃過飯,薑陸潮去廚房洗碗。

周念在沙發坐下,腳跟抵著沙發沿,微微屈起膝蓋。

貝貝發來消息:【周念,我跟蒙西準備去衝浪,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周念怕貝貝知道了她要跟薑陸潮出去約會後太過八卦,便用了另一個占比較小的真實理由。

【痛經,不去】

貝貝很快又發消息來了,這回是條語音。

“我去,這麽慘?要不要我給你送點止痛藥樓上去啊?看你上個月疼得挺厲害的。”

周念平時生理期其實不會太疼的,上個月或許是巡演太過勞累,一場演出唱完,她臉都白了,蜷縮在後台緩了好久才好,因此貝貝格外記憶深刻。

周念在手機上打下:【不用了,我還有】

回完消息,一抬頭,卻見薑陸潮站在廚房門口看她,手上還瀝著沒幹的水,目色深深,顯然聽到了剛才的語音。對上周念的眼,卻沒有說什麽。

“生理期?”薑陸潮擦幹水走了上來,語氣與早晨無異,甚至放得更輕了幾分。

周念點了點頭。

他盯著周念的腹部,身子微側著,難得坐得筆直,手掌扣在膝蓋上,認真問,“會不舒服嗎?”

“有點疼……但是還是可以出去。”

他說的約會,周念不想錯過。

薑陸潮看出了她的心思,“後麵還有聖誕和元旦,我們還有空出去,今天在家休息吧。”

心有不甘,但周念還是同意了。

本來是想有空了將自己的衣服從樓下拿上來,但身體不爽,她也懶洋洋的不願意動。用電視點了個電影後,便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薑陸潮從外頭拎著購物袋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周念毫無防備地攏著睡衣,腦袋點在抱枕上的模樣。

他放下東西,將她打橫抱起去了臥室,動作很輕,卻在開啟空調製暖時將她吵醒。

周念坐了起來,薑陸潮給她拉上被子就要將人扶回去躺下。

“睡會吧,去給你煮點湯。”

“不是。”睡得半醒,周念的臉頰有些紅,輕聲說,“我墊的不是夜用的,躺下會漏。”

比起周念的局促,薑陸潮倒顯得坦然多了,“哦”了一聲,拉著被子將她裹好,便將自己剛才買的那袋東西拎了進來。

“日用夜用都給你買了,不知道你一般用哪款。”

空調還沒製上暖,屋子內外還是沿海城市獨有的濕冷,薑陸潮披著一身冷冽進來,一米九的魁梧身形擋住床頭光線,背著光,藏在陰影中的身形頗有幾分像周念當年說的“野獸”。

這樣壯碩高大的野獸卻斂著眉,一包又一包從塑料袋裏翻出給她挑的不同衛生巾款式,最後用上與尋常的漫不經心截然相反的神色問她。

“你一般用哪款?我記一下。”

屋子裏熱了起來,周念的呼吸也燙燙的,垂下眼指了指其中一包,“一般是這個牌子的。”

“行,哥記下了。”薑陸潮將剩下的幾包一塊兒裝進袋子拿去了洗手間。

午後,薑陸潮煮了點紅糖桂圓給周念喝。

周念這段時間本來就累,加上生理期的緣故,渾身乏力不想動彈。怕她無聊,薑陸潮拿了筆記本電腦在她房間書桌前辦公,周念坐在**看小說,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句話。

“看的什麽,小說?”薑陸潮間或回過頭朝她看一眼。

周念將手中書籍合起擺正。

橙紅色的彩封書皮半是褪色,邊角殘舊的折痕不少,彩頁中間印著一個卡通人魚公主。很有年頭的一本書,是周念上回從家裏帶過來的。

《一千個希臘神話》

薑陸潮的目光從她手上輕描淡寫略過,又看回電腦屏幕,雖然什麽也沒說,但周念顯然從他的唇角品到了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要笑就笑,忍什麽……”

周念小聲嘀咕著,又翻回正在讀的那一頁,“雖然是童話書,但有的故事很有意境的……”

“別冤枉你哥。”

薑陸潮目光直直盯著電腦屏幕,身形往椅背一靠,他咬著唇角,像要製止自己不正經調侃的動作,但也沒止住眼底戲謔,說:

“回頭可別鬧脾氣說我把你當小孩逗、不尊重你。”

“……”

“哥哥現在這句話不算嗎?”

薑陸潮收斂笑意,正色,“好好看,晚上給你哥說說講什麽了。”

“……誰要跟你說。”

傍晚,薑陸潮出去做飯,先端了碗藥進來,說是早上去中藥館請教的治療痛經方子。

“一鼓作氣喝下去就不苦了,大口喝,別回味。”

周念也不知薑陸潮為何用這樣溫柔的哄騙語氣。她其實不怎麽怕苦的,小時候身體弱也喝過不少中藥,習慣了這樣的味道。

她端過碗麵不改色地喝了下去,將空留藥渣的碗遞給薑陸潮,然後從他微愕的神情中獲得了幾分成就感。

“這麽厲害?”

周念小弧度翹起唇角,頗為自豪,“這算什麽?”

“把你厲害的。”薑陸潮扯著唇角笑了下,把早就準備在手上的果凍遞了過去,“甜甜口,哥去準備晚飯。”

掌心大的水果果凍,被薑陸潮的掌心攥久了,竟然摸出幾分熱來。

晚霞漫天,周念看著手心果凍發了會呆。

她其實不太喜歡吃這種東西的,上一回吃還是在15歲感冒的時候,也是薑陸潮買的。

也和今天一樣,周念坐在**看書,而薑陸潮抱著台電腦敲敲打打。

區別的是,那時兩人還是薑陸潮口中“需要避嫌”的關係。

因為薑陸潮要離開兆海,周念甚至難過得將自己蒙在被子裏偷偷哭泣。她不敢哭出聲,隻安安靜靜地流眼淚,最後連薑陸潮告別時都不敢探出頭。

15歲的暗戀。

她嚐到了百分之一百的苦澀。

薑陸潮正收拾起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走出房門。

周念的目光流轉,他恰在這時若有感應地回過頭。

隔著一道房門的距離,薑陸潮站在門外問她,“怎麽了?”

空調暖氣落下,周念呆呆看著他,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蔓延了上來。

鼻頭倏然發熱。

“哥哥,你不要走。”

穿過六年光陰,她終於說出了15歲時不敢說的話。

眼淚大顆滾落下來,砸在手背上。

25歲的薑陸潮快步折了回來,視若珍寶地擦拭她的眼淚,將她帶入懷中,擁抱熾熱滾燙。

回應21歲的周念。

“哥永遠都不會走。”

作者有話說:

不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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