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在當場。
丹青子雖然常年在青蓮山上清修，但沒吃過豬肉，起碼也見過豬跑。
一百顆靈石一壇的酒，連叫了兩壇......
再加上剛點的那些仙果和珍饈，沒有一千顆靈石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以他如今單薄的財力，就算是從現在開始賣屁股，若是沒大幾個月的功夫，壓根掙不到那麽多的靈石用來結賬。
下一刻——
各種稀奇古怪的靈果和佳肴被先後端上了餐桌。
丹青子徹底絕望，隻感覺四肢冰冷，仿佛瞬間墜入了冰窖中般。
“呃，丹青道長......”
見對方的臉色有些古怪。
上官傑歪了歪頭，不明所以地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莫非是行氣出了岔子，身體有哪兒不舒服？”
到了這個節骨眼。
丹青子實在是沒轍了，萬般無奈之下，苦笑直言道：“上官兄弟，你與我師弟乃是至交，平日裏對他照顧有加，本來這一頓應該是由在下來做東，隻可惜......”
一番解釋下來。
丹青子麵紅耳赤，若非實在沒了辦法，他也不會將這些難處向外人道出。
微微一怔。
上官傑猛地反應過來，當即無語道：“我當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鬧了半天，卻是為了這個？”
抬腳踩在了桌椅上。
上官傑大手一揮，表情爽朗道：“道長大可放心，原本就是我主動邀您一聚，哪有讓您請客做東的道理！”
“再說了......”
咧嘴一笑。
上官傑話鋒一轉，直言道：“我與玄機情同手足，道長與他又是同門師兄弟，說到底，咱們應該是自己人才對。”
“道長隻管痛飲便是，至於其它的事兒，由我來處理便是！”
話說到這兒。
丹青子一陣感慨，扶麵道：“慚愧啊，卻是讓兄弟見笑了......”
“什麽話？！”
啪的一聲~~
豪邁的男人一掌拍在酒桌上，耷拉起眼皮之餘，挑眉道：“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丹青道長何必妄自菲薄，在外走動，誰他娘的還沒有個難處！”
“更何況，您是為了自家宗門的興衰，才選擇忍辱負重......”
揚起大拇指。
上官傑滿臉真誠，毫不避諱道：“在下雖是一介散修，但也敬重『青蓮劍宗』諸位道友的忠義之心！”
“來！”
單手拎起酒壇。
上官傑的雙目炯炯有神，悵然道：“丹青道長，我敬您！”
事已至此。
丹青子也不含糊，心中感動之餘，也抱起了酒壇，爽快地仰頭痛飲起來。
霎那間。
香醇且後勁十足的酒液，順著喉嚨徑直流入體內。
丹青子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仿佛這段時間以來的疲憊全都被一掃而空。
兩人不再拘謹，有說有笑地開始了痛飲，把一切煩惱都暫時拋在了腦後。
酒過三巡。
丹青子的臉頰緋紅，已然有了幾分難得的醉意。
“好酒，好得很......”
皺起眉頭。
丹青子眼神迷離，揚起了衣袖沉吟道：“九轉靈丹不勝酒，五音清樂未如詩，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作相思......”
話到一半，卻是思緒萬千。
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段時間的艱難和不易，奈何，肩上背負的卻是青蓮劍宗一眾同門的期望。
更重要的是。
偶爾還會回憶起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模糊倩影，免不了一陣百感交集。
“好詩！”
手裏拎著條烤至焦黃的獸腿。
上官傑點了點頭，含糊不清道：“到底是從玄門正宗走出來的修士，就是比咱們這種大老粗有涵養！”
無力地趴在酒桌上，單手撐起臉頰。
丹青子自嘲地搖了搖頭：“哪裏話，我倒是羨慕上官兄弟你這樣的漢子，敢愛敢恨，快意恩仇，卻是何其瀟灑自由。”
放下酒壇。
上官傑宛然一笑，意味深長道：“不過是無根的浮萍而已，有什麽好羨慕的......”
此話一出。
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凝重。
放下烤熟的獸腿，上官傑反手將油膩擦在了自己的褲腿上，大大咧咧道：“自由確實是很自由，可也沒人關心我的死活啊，求仙問道，一切全都要靠自己。”
“說句不吉利的話......”
頓了頓。
抬頭瞧了眼呆滯的丹青子，上官傑苦澀地笑道：“哪一天，我若是死在了外麵，估計都不會有人知曉吧。”
天生天養，生死自知。
這就是九州天下散修的宿命。
他們大部分都是機緣巧合之下得了某位散修的傳承，亦或幹脆是被宗門和家族除名的叛逆之輩。
更有甚者，完全是依靠個人的悟性，誤打誤撞地領悟到體內真氣的流動運轉，這才被動地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這些散修勢單力薄，身後沒有任何勢力的保護。
因此，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代價就是經常朝不保夕，通常會成為各大宗門家族的棋子，被利用和拋棄，是司空見慣的事兒。
“丹青道長，您羨慕我的自由自在，可我又何嚐不羨慕您的身後，有著師門長輩與兄弟的偏袒和寵愛呢......”
言語中充滿了無奈。
丹青子無言以對，注視著滿桌的美酒佳肴，頓時感到索然無味。
但知自身之苦，不識自身之福。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習慣仰望他人的幸福，卻未曾窺見他人內心的痛苦與掙紮。
“所以說，一切都會過去的！”
咧嘴一笑，上前拍了拍丹青子的肩膀。
上官傑撇了撇嘴，開口安慰道：“你和我不一樣，你有師門長輩和兄弟手足，他們不會對你冷眼旁觀，事情一定會有所轉機！”
長歎了一口氣。
丹青子默默點頭，正想要端起酒壇來繼續買醉。
突然間——
一隻紙鶴從遠處的天邊飛掠而下，轉瞬間便落到了丹青子的跟前。
猛地一愣。
丹青子立馬認出，這是來自青蓮劍宗的傳訊法術。
宗門終於有回複了！
反手掐了個靈訣，隔空一指便戳向了小巧的紙鶴。
下一刻——
桌角上的紙鶴驟然展開，化作成了一張淡金色的信簽。
信簽上卻隻有八個大字——【無需多慮，放手去幹！】
愣了一會兒。
丹青子啞然失笑，不由得想起剛才上官傑所說的話，心中頓時閃過了一絲暖意。
“上官兄弟！”
隨手將信簽捏成了一團。
丹青子抬頭看向上官傑，表情嚴肅道：“可否幫在下一個小忙......”
“不是說了嘛。”
明顯還有些醉意。
上官傑搖頭晃腦，笑盈盈道：“今天這頓我來做東，用不著道長操心......”
“不，不是這個。”
尷尬地撇了撇嘴。
丹青子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雙手，信誓旦旦道：“在下想去鎮中的『衛道司』碰碰運氣，還望上官兄弟能代為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