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淩蒼蒼是個警探,當然很清楚各種聯邦法律,《原住民保護法》是為了尊重原住民的意誌,讓他們可以在私有領地上自由選擇生活方式的法律。
比如唐門這樣的村落,在聯邦法律下也完全算是合法。然而一旦他們中有人犯下了聯邦重罪,那麽聯邦政府也是可以前來進行大範圍的搜查,並且強製他們離開領地,遷往城市居住。
唐兆點頭:“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很好的生存,總需要了解外界,我們並不是茹毛飲血的猴子。”
他又對蕭煥說:“我可以告訴皇帝陛下,噬心蠱確實是唐門的不傳之秘,但下毒的人卻不在唐門,而是一百多年前唐門叛逃者的餘孽。”
他說著做了個手勢:“至於皇帝陛下身上的噬心蠱,雖然短時間內我們也無法解除,但唐門有可以壓製毒性的藥方,可能對皇帝陛下有些用處。”
說了這麽多,他是想撇清和下毒者的關係,並且表達了配合的誠意冷魅首席戲嬌妻。
淩蒼蒼聽完微微眯了眯眼:“你們究竟是沒有辦法解除,還是不願解除?”
唐兆聽著哈哈一笑:“這位小姐果然是警探的一貫思路,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盡快撇清和這個事件的關係,畢竟唐門千年的傳承,我實在不想看它斷絕在我這一代。”
這個說法倒也合情合理,畢竟以一個科技落後的村落的力量,想要和整個聯邦抗衡,實在是以卵擊石,他們說白了就是在夾縫中生存的,沒必要跟政府過不去。
淩蒼蒼沒再說什麽,唐兆就按了下椅子上的一個機關,門外傳來鈴鐺的響聲,唐願和那幾個守衛重新走了進來。
唐兆先對唐願說:“帶這兩位客人去藥廬,告訴唐欣全力為這位先生解蠱。”
唐願點頭答應了下來,唐兆又對他們欠了欠身說:“那麽我行走不便,就不送二位過去了。”
淩蒼蒼這才注意到他雙腳從他們進來後到現在,都沒有移動過,雙腿的姿勢也略有些不自然。
唐兆拍了拍無力的大腿,笑笑說:“年少氣盛的時候在南美洲曆險出了事故,治不好啦。”
原來他全程沒有站起來並不是因為太高傲,也因為他的雙腿已經不能站立。
聽起來他當年還有在外界生活的經曆,怪不得通用語說的比唐願好一些。
他們被唐願帶著從那個議事堂裏出來,又往山穀深處走了一陣,才走到了那個藥廬。
一路上穿過村落,蕭煥沒少發散他那種男女老少通殺,人見人愛的氣息,等終於走到藥廬外,他們後麵已經跟了一堆小屁孩。
其中幾個還很誇張地不停說:“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你不是神仙啊?你從外麵來的?外麵真的有可以飛的大屋子嗎?”
淩蒼蒼在旁邊插嘴:“那是飛行器。”
幾個小屁孩看了她一眼,不約而同地忽略了她,繼續纏著蕭煥:“大哥哥,外麵的人能飛到月亮上麵去,這是真的嗎?”
淩蒼蒼又忍不住插嘴:“那是聯邦的月球基地,上麵的常住人口也有近百萬了。”
小屁孩們又默默看了她一眼,仍舊忽略了她,纏著蕭煥:“大哥哥,這個姐姐好煩啊,她跟你一起來的嗎?你們其實不熟的對吧?”
淩蒼蒼看了看他們,默默走到路邊撿了塊小石頭,擺了個姿勢,抬手扔出去,石頭被拋得又高又遠,直到幾乎看不見了,才急速落下來,“噗”得一聲落在那群小屁孩麵前。
被武力值震懾,小屁孩們總算乖巧地閉了嘴,這時候從藥廬裏走出來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年輕人,像趕蒼蠅一樣對他們揮了揮手:“今天藥廬裏沒煉藥,都走開,走開。”
小屁孩們總算一哄而散,淩蒼蒼暗地裏長出了一口氣。
蕭煥在旁邊看著她跟這些小孩子較勁,彎了唇角:“蒼蒼,你今天好像很精神。”
淩蒼蒼歪了歪頭輕哼了聲,如果在外麵,她自持是個警探,當然不會跟一堆小孩子較真,到了這裏反倒不再端著了別樣小鳳。
好吧,她覺得都怪自己被梳了個包包頭,連整個人都幼稚起來了!
她看著蕭煥說:“你怎麽樣?撐得住嗎?”
從剛才和唐兆說話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他不但話少得很,臉色也更蒼白了一點,大概是毒素又開始作祟。
蕭煥也沒隱瞞,點了下頭微笑了笑說:“還可以勉強。”
那邊轟走了小屁孩們的年輕人已經飛快轉了過來,看到蕭煥就如獲至寶一樣拉住他的手,語氣極端興奮:“你是不是中噬心蠱很多年了?有五年?不不不,十年吧?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唐願在旁邊介紹:“這是唐欣。”
淩蒼蒼很順口的接了句:“嗯,別的不用介紹了,我看出來他是個科學怪人。”
唐欣早已經很興奮地把蕭煥往小院子裏拽了,唐願在旁邊也聳了下肩說:“看來我不用告訴他這是門主托付給他的病人了。”
淩蒼蒼抽了下嘴角:“就是得防著他把人解剖了。”
唐欣的藥廬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麽古色古香,裏麵甚至放著許多現代的醫療器械,屋子裏當然也配備了小型發電機。
按照唐願的介紹,唐欣不僅繼承了唐門的古法醫術,也去外麵讀了醫學院,所以帶回來許多外界的機器。
把他們送到後,唐願隻逗留了一陣,就表示接下來就交給唐欣,自己還有巡邏的任務,就告辭離開了。
對於唐欣這種科學怪咖,淩蒼蒼就沒多少防備之情了,畢竟這種人看起來很怪,其實卻都一門心思鑽研學術,性格反倒都很單純。
蕭煥自己也是個醫生,唐欣跟他聊起來後,兩個人立刻就用很多別人並不能聽懂的專業術語在飛快地互相交換意見。
淩蒼蒼在旁邊看這兩個醫生說那種夾雜了大量英文和拉丁文的醫學術語,頓時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辦案取證時必須跟法醫和醫生打交道的階段,很想告訴他們:說人話好嗎?
總之,因為蕭煥是個醫生,又對自己的病情非常了解,所以省去了許多問診和檢查的步驟,唐欣很快就躍躍欲試地表示,想要盡快開始治療。
這也是淩蒼蒼來到這個山穀後,第一次對辦事效率產生了滿意的想法,好在她手裏現在沒有打分器,要不然她立刻就想給唐欣一個10分好評。
不過等她發現唐欣興奮地帶著蕭煥走到裏麵的治療室,開始催促他快點脫衣服,並且還親自動手幫忙的時候,她就略微有些崩潰了。
不是說東亞地區的原住民都比較保守嗎?怎麽這個山穀裏的人是這麽個奇怪的保守法,女人可以毫不客氣地扒女人的衣服,男人也毫不客氣地扒男人的衣服。
本著合法配偶的自覺,她連忙過去試圖阻止唐欣:“不是要做手術吧?幹嘛脫光?”
唐欣還是扯著蕭煥的衣襟,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我要給白先生針灸啊,要脫光的。”
蕭煥也笑笑安撫她:“醫生麵前沒有性別的,蒼蒼你別緊張超級雜牌軍。”
淩蒼蒼心想她怎麽能不緊張,皇帝陛下你難道不清楚自己在聯邦男同誌群體裏“最想跟他約會”的投票裏,得票數也是遙遙領先的嗎?
禁欲係從來都是相當一部分人的偏愛,更何況他又是禁欲係裏的頂尖兒。
唐欣還很有醫生職業道德地問蕭煥:“白先生,你需要你妻子留在這裏目睹治療過程嗎?”
蕭煥看了看眼睛都要冒出火來的蒼蒼,竟然微微笑了笑說:“還是給我保留點個人*吧。”
於是淩蒼蒼隻能在唐欣堅定又純潔的目光下走出了治療室,到門外麵去當門神。
好在針灸需要的時間也並不長,沒過一會兒蕭煥就攏著衣服和唐欣一起從裏麵出來了。
而淩蒼蒼就蹲在門口,用一種相當嚴厲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唐欣先頂不住了,“呃”了一聲說:“我怎麽覺得你妻子有點像警察……”
蕭煥笑了笑:“她就是警察。”
淩蒼蒼注意到蕭煥的臉色比進去之前還要蒼白一些,就轉過頭去瞪唐欣:“他臉色怎麽更差了,你確定你的治療有用?”
唐欣在外麵還是個醫學生,回到唐門後病人又對他非常信任,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麵病人家屬的質問,忙說:“肯定是有用的,我先給他疏通了下經脈,就是加快他的血液流通和新陳代謝,然後再配合對症的藥物治療……”
唐欣還在不停說,淩蒼蒼已經沒耐心聽了,走過去問蕭煥:“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下?”
臉色還蒼白著,蕭煥卻已經對淩蒼蒼抿了唇微笑:“還好。”
就是一句話剛說完,就側過身輕咳了聲,還低下頭用手捂住了嘴。
淩蒼蒼看著他指縫間透出點暗紅的顏色,瞳孔縮了下,眼皮跳了跳,繼續轉頭用警探的嚴厲目光去盯唐欣。
唐欣被她看得渾身的皮都緊了緊,連忙說:“吐點血是排毒,正常現象,不是醫療事故。”
淩蒼蒼還繼續瞪著他:“你這裏總有病房吧?”
唐欣忙指了指她身後的一個小回廊:“走到頭那一間。”說完還小聲加了句,“那間是最大風景最好的,平時都不給用,貴客來了才給用的。”
聽那意思他剛開始可能還不舍得把那個房間給他們用,現在是給淩蒼蒼嚇著了,趕緊拿出來獻祭給她。
淩蒼蒼爭取到了好病房,這才稍稍滿意點,回頭又對蕭煥說:“我看你還是躺下休息一下吧……需不需要我帶你過去?”
說著就挽著袖子展示了下自己的手臂,頗為自得地說:“我在訓練的時候可是扛著八十公斤的男搭檔跑了幾百米的。”
蕭煥注意到她用了“扛”的動詞,連忙邊咳邊搖了搖手,示意自己還能自主行動。
然後在淩蒼蒼頗帶幾分遺憾的目光裏,他連忙接過唐欣怯怯從旁邊遞來的濕巾,將唇角和掌心裏的汙血擦了擦,就輕咳著開口說:“不用了……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