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蕭煥倒是說到做到,而且效率很高。
李宏青過了沒多久就過來接他,然後在他跟李宏青交待了幾句後,李宏青立刻就聯絡了幾個人。
沒到工作時間,淩蒼蒼就接到一個電話,裏麵是她的直屬上司第五分局的警監,警監通知了她暫時不必到辦公室報到,全力協助皇帝親衛隊執行特別任務。
當然和她一起被抽調協助的還有張離歌和慕顏。
背後有聯邦最高統治者撐腰,簡直有如神助,淩蒼蒼也想過了,蕭煥是沒可能專門設置這樣一個局來坑她的,實在動靜太大了,得不償失,他老人家還親自在她麵前表演一次咳血。
更何況如果蕭煥真的打算坑她,那她也確實沒有和最高權力者抗衡的能力,不如就姑且聽之信之。
安排好人員後,她又讓李宏青弄一些調查需要用的設備過來,比如投影儀和原始的白板之類的,還有辦公桌之類的送過來,直接就放到她那間空著用來打滾的屋子裏。
看樣子她是打算把自己家作為這次調查的據點,在吃過特製的藥,又休息恢複了不少的皇帝陛下坐在沙發上看她條理清晰地安排著事情,還問她需不需要幾輛最新型號的飛行器使用。
這個淩蒼蒼就拒絕了:“那個太招搖了,我有私人用的飛行器,慕顏和離歌也有,我們用那個不容易引人矚目。”
說完她盯著蕭煥又補了句:“當然調查耗費的所有資金,包括能源的使用,都要你出錢。”
蕭煥不由笑了,大方得很:“那是當然。”
看著李宏青重新開了飛行器去幫她置辦東西,淩蒼蒼就趁他走了後,問蕭煥:“你倒是很信任這位伯爵閣下。”
蕭煥的臉色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蒼白,笑了笑說:“我總還是有幾個完全可以信任的人的。”
聽他這麽說,淩蒼蒼就意識到她也被包括在“可以信任”的範圍內。
他無法信任那些身邊的人,還有為皇帝服務的大批人員,倒是可以信任跟那些沒什麽瓜葛的自己,還有兩個素未蒙麵的警察,想一想也是有點可悲的。
怪不得古人會說皇帝是至高至孤之位,看起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慕顏和張離歌很快就按照淩蒼蒼的指示,駕駛著私人飛行器到達了她的家。
慕顏還好說,他本來就對政治不怎麽感冒,對皇帝陛下本人也無所謂支持不支持,所以見了蕭煥堂而皇之地在那裏坐著,也隻挑了挑眉,沒發表什麽意見。
張離歌就瘋狂多了,她本來隻知道任務是跟皇家侍衛隊有關的,還暗自揣揣不知道可不可以遠觀一下皇帝陛下本人,結果剛到淩蒼蒼這裏,就赫然發現自己朝思暮想的男神本人就坐在沙發上,還笑著向自己問了聲好。
頓時整個人都不對了,一會兒要哭一會兒要笑,顛三倒四了好一陣子才可以勉強鎮定下來末世之炮灰也不錯。
在他們來之前,淩蒼蒼就跟蕭煥交流了一下,得知了可以告訴他們的資料範圍,在她跟慕顏和張離歌簡略介紹任務的時候,張離歌還是愣愣地緊盯著蕭煥,那樣子分明還是魂不守舍。
在他們麵前,淩蒼蒼就不好表現得對蕭煥太不尊重,以免他們察覺到兩個人關係不一般,就隻能清清嗓子,又向蕭煥看了一眼,示意他最好離開,免得影響這個瘋狂粉絲的情緒。
蕭煥自然看懂了她的意思,站起身笑了笑,還是像在公眾麵前一樣,優雅有禮地開口說:“淩警官,我想帶你去看一下其他一些證據。”
淩蒼蒼也被張離歌鬧得有些腦仁疼,聽他這麽說,又想到早上他欲言又止賣了關子的內容,立刻就說:“好的,那麽麻煩陛下了。”
蕭煥還又向慕顏和張離歌頷首道別,才和淩蒼蒼一起去了後院的停車庫。
就算他一直淡定優雅,在看到淩蒼蒼那輛所謂的“私人用飛行器”也沒忍住失態地“呃”了一聲。
那是輛光看外觀就能判斷出非常具有年代感的飛行器,硬要說的話,處於報廢和被交通部門限製出行的邊緣,並且外觀還非常具有個性——塗滿了各種色彩刺目意味不明的圖案。
淩蒼蒼倒是吹著口哨將自己愛車的駕駛艙打開,麻溜鑽了進去,還示意蕭煥快點坐到旁邊那張落了一層灰塵的副駕駛位上去。
蕭煥是不可能彎腰用紙巾先清理下那個位置,那也太失態了,隻能忍著坐了進去。
坐上後他還是沒忍住,說了句:“我也變裝在民間生活過,但你不覺得這輛飛行器開出去比最新型號的還要招搖?”
淩蒼蒼斜著看了他一眼,開始摳字眼:“民間,嗬嗬。”
蕭煥於是不再說話了,抬手做了個抱歉你隨意的姿勢,他隻慶幸自己穿了顏色較深的便服,沒有像公開露麵時一樣,穿著民眾喜歡的那種精致的白色禮服。
不然過一會兒他站起來,衣服後麵一定會有一圈明顯的灰塵痕跡。
按照蕭煥的指點,他們來到了首付特區另一端一棟不怎麽起眼的房子外。
蕭煥對這裏非常熟悉,指示她將飛行器停到了車庫裏,然後對安全係統開放了她的拜訪權限。
跟淩蒼蒼一起走進去的時候,他注意到她的神色間有探究的意味,就說:“這是我的私人房產。”
因為他們兩個是宣誓過結婚,共享了所有資產的,而那些資產裏並沒有這棟房子,所以他又解釋說:“用另一個身份買下的。”
在這個政府對民眾信息絕對精確記錄的時代,同時擁有另一套身份,大概也隻有皇帝可以享有這種特權了。
他看到淩蒼蒼還是一臉略帶鄙視的表情,就又輕歎口氣,解釋說:“我並非刻意隱瞞個人資產,如果你願意,這套房子和我另一個身份下的所有資產,我馬上就和你共享。”
淩蒼蒼“哦”了聲,稍微滿意了些,接著問了句:“那個身份叫什麽名字?”
蕭煥遲疑了一下,才輕聲說:“白遲帆素女尋仙。”
淩蒼蒼雖然聽了一遍就聽出來應該是哪幾個字,卻還是因為這個名字的諧音笑了起來:“想不到皇帝陛下還有這種情趣,白吃飯……哈哈,笑死我了。”
蕭煥隻能縱容地看著她的笑容,自己也微微笑了一笑,並沒有再做說明。
他說不上來自己為何會選用這樣一個化名,隻能說當初在辦理這個身份的時候,他隨手就寫下了這幾個字,好像它們是深藏在他腦海中的,需要用到的時候,自然就會浮現。
他也沒有告訴過淩蒼蒼,在見她第一麵的時候,哪怕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他也是十多歲的孩子,他就莫名對她產生了親近甚至依賴,好像他們早就已經熟悉。
他知道這些話他如果告訴了淩蒼蒼,依照淩警官的邏輯能力,一定會斷定他是個卑鄙的戀童癖。
然而那種感覺還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直到再見了成年後的淩蒼蒼,那種感覺非但沒有隨著時間消失,反而更加鮮明深刻。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他會說,猶如故人相逢。
他也曾經想過淩蒼蒼會不會對他也有這種感受,然而長達四個月的試探和相處,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不得不承認,當他確定在淩蒼蒼的心中,他隻是一個幼年時期的玩伴,甚至因為他的身份,她還對他相當抵觸的時候,他心中是不無遺憾悵然的,還有一些淡到無痕,卻又像是深入骨髓間的痛楚。
淩蒼蒼走了幾步,注意到蕭煥放慢了腳步,她回過頭看到他的臉色好像是蒼白了一些,忙說:“皇帝陛下,你不是又發作了吧?別隨便嚇我啊,我膽子小。”
蕭煥不動聲色地輕吸了了口氣平複下情緒,笑笑搖了搖頭:“沒有。”
他們兩個一同走進建築物,這棟房子的地麵建築是隻有兩層的,布置也和普通的居所沒有區別,蕭煥走到一麵牆後,打開了地下通道。
下麵才是這棟房子真正的意義所在,觸目所及,是個開放的地下空間,麵積不小,淩蒼蒼甚至猜測除了地麵建築物,這棟房子連帶花園車庫,所有的麵積都被擴充到這個地下空間之內了。
裏麵擺放了許多一看就用處各有不同的器械,蕭煥先帶她來到了一個培養器具麵前,這個不大的玻璃皿下裝了黑色的底座,器皿裏則充滿著透明的營養液,然後就是剛能被肉眼察覺的一些白色的蟲子一樣的東西。
那些東西乍一看並不像生物,但淩蒼蒼通過培養皿上方的放大鏡,就看到它們不但是活的,而且還像有自主意識一樣,不停地遊來遊去,間或從口中吐出些藍色的**。
蕭煥等她看清了那些東西,才開口說:“這是從我的心髒裏提取出來的樣本,它們噴出的藍色**,就是早上你嚐過的毒素,微量對人體沒有什麽影響,劑量稍大些,也隻是會讓人心髒衰竭和咳血。真正致命,是這種毒素在身體中超過一定的濃度。
“至於這些生物本身,則會在進入人體後,就有選擇性的盤踞在心髒中,那裏的血液最新鮮也最豐富。”
淩蒼蒼想到蕭煥說他心髒裏盤踞著毒素,原來是這種毒素生產源。
蕭煥接著說:“更換心髒和全身血液也並不能徹底去除這些東西,它們像是會意識到危險來臨一樣,分散躲藏到各個血管裏重生軍路璀璨。”
淩蒼蒼想象了一下,怪不得依照現在的醫學發展程度和皇室占用的資源,也無法完全治愈蕭煥,這簡直就是跗骨之蛆。
蕭煥既然說了更換心髒和全身血液沒有用,那麽就是說很可能在他身上已經試過了這些方法,而且還可能試過了很多種方法,全都無效。
蕭煥看著她搖了搖頭:“雖然這種蟲子離開了血液和□□就無法生存,幾秒鍾以內就會徹底死亡,但目前卻還是沒有辦法在保證宿主存活的情況下殺死它們。”
他微頓了下說:“這麽多年過去,大概也隻能確定它們近似於古代記載中的‘蠱’。”
那是種聞所未聞的東西,不過古代人類有許多現代人無法研究清楚的東西和事物存在,淩蒼蒼微愣了愣接著問:“你是在什麽時候被植入了這種……”
她想了下也無法說它們是寄生蟲,寄生蟲起碼會建立一種和原宿主共生的關係,這個東西卻像是自殺性武器,沒有別的目的,就是要殺死宿主。
蕭煥輕聲說:“十四歲那年,我喝了一杯東西後失去了意識,醒來後手臂上有一個針眼,接著就出現了各種症狀。”
怪不得他還是皇太子的時候,並沒有聽皇室宣稱他心髒有問題,直到他十八歲即位後,才有了這種說法。
他說著挽起了手臂,淩蒼蒼看到他修長白皙的手臂上,有一片深色的痕跡,看起來像是長期針管穿透所致,哪怕現在也沒有完全消除。
他接著說:“目前我隻能依靠定期的透析,來保證身體內的毒素在不致命的範圍內。”
他說著又解釋了一句:“大概每隔三個月需要一次,這幾天快到透析的時間了,所以控製不好身體會出現一些狀況。”
也就是說他今早會發作咳血,是因為血液中的毒素積累快到一個臨界點了。
淩蒼蒼點點頭,想到他還沒有去做血液透析,隨時都有可能像早上一樣毒發,所以看他的目光都謹慎小心了一些:“那麽那些蟲子呢?會不會繁殖更多,需不需要定期做手術取出來?”
如果真的也需要,沒事就做個開胸手術的日子,還真是會讓人非常同情。
蕭煥搖搖頭:“這倒不用,它們有一種類似於蜂群的群體智慧,會把整體數量保持在一個數目內,開胸取出來一些後,它們就會開始繁殖,等種群到達平衡後,就會停止繁殖。”
蕭煥本來就是醫學專業的,又常年和自己身體裏這種姑且稱之為“蠱”的東西打交道,對它們的特性了如指掌。
淩蒼蒼想著,不由自主用憐憫地目光去打量了一下他,這個人身份尊貴、相貌能力也出眾,卻不得不依靠不斷的血液透析來維持生命,確實是有點可憐。
注意到她這種目光,蕭煥也沒有做出什麽反應,隻是笑了笑說:“倒也不是完全無解的,我和酈先生還有常駐這裏的研究員一直在尋找各種方法,最近兩年已經發現古代草藥可以遏製這種‘蠱’,隻不過草藥的配方太複雜,一直在做大量實驗而已。”
他頓了下接著說:“更何況我讓你調查的也並不是‘蠱’的解藥,而是另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