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場虛驚

從四五歲起就經常在河邊溜噠,撿小把戲跟死魚的小豬,時不時能見到從上流飄流下來的屍體,從剛開始的害怕到慢慢習以為常。 //

但不會跟其他小夥伴一樣,遇到趴著向下的,喜歡打賭是男人還是女人,還要用棒子把屍體挑起來翻個身。

現在想想,實在重口味,更是對亡者的一種褻瀆。慶幸小豬從來沒有參與過,不然成年後偶爾憶起,肯定會覺得惡寒與愧悔不安。

厭厭趴在石頭上的情景,至今記憶猶新。小豬覺得害怕,不可置信,之前厭厭做過的事情,都不存在於腦海。就是幾天前把兔兔關在地窖裏,害得兔兔差點沒了命,小豬也記不起。隻有一種感覺,厭厭,我的姑姑,就這樣光條條,毫無遮掩的死了,很難受,痛心!

大叔叔坐在河邊雜亂無章的石頭上,眼神空洞,雙手在亂石裏亂抓。

小豬爹蹲在地上,把厭厭仰頭打橫抱在懷裏。

冬天裏氣溫升高有陽光的日子,村裏嬸嬸跟女娃子才會把全家人幾天積累下來的髒衣服拿到河邊洗。

那天剛好氣溫回升且豔陽高照,淡金色的陽光照耀著平靜向下緩緩流淌的河水,除了河中央的打漁船時不時傳來兩三聲鳴迪,好一個靜謐而安祥的時光

躺在小豬爹懷裏的厭厭,陽光在那張絕美的臉蛋上好似形成一圈光暈,以前經常擰巴著的臉蛋,在緊閉雙目與雙唇時,雖然雙唇青紫,但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看,那麽柔美,安靜。 //

如果真有睡美人,那當時的厭厭絕對當之無愧。

小豬爹看著厭厭,好似在極力控製內心的悲傷,啞著嗓子跟大叔叔說新毛頭幫個忙,把x妹子扶上背,我背她回家。

有個嬸嬸趕緊說使不得,得找幾個後生仔來抬,這樣背回去,對小豬爹不好。怕是要不得。

這是農村迷信的說法,除了傳說中的趕屍人,平常人是不能背屍體的,特別是陽氣弱的人,看到做道場(土葬前的一種儀式)都要避行。不然亡魂容易上身,會倒黴甚至變成替身。

特別是意外身亡,冤死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嬸嬸極力阻止,小豬爹說自己妹子,冒事,就算她找上我,我也認了。她這樣子個死法,(全力赤裸)不光彩。

然後小豬爹哭了,眼淚跟豆子似的,說我這妹子,小時候多乖,多招人疼,那時候少糧食,白米飯一粒一粒撈出來給她吃,其他人天天嚼紅薯粒。我叔在外麵治病救人,別人送點雞蛋,都緊著她吃。沒成想,大了是這樣一副光景,如今又是這樣一個下場,越大越不成器,。我這當哥的打她罵她,都是願她好,但當哥的不想她死啊。

嬸嬸一時無語。

這時小豬娘跟另一個嬸嬸還有道士跑了過來。

小豬娘手裏抱著一條棉被,走近後看到小豬爹懷裏的厭厭時,直接哭出聲。把蓋在身上的濕衣服揭掉,用棉被包住她。

道士說人是凶死的,不要抱身上,要放在地上,等他做場法事,再找幾個殺豬的壯漢抬回去。(農村說法,殺豬人身上陽氣旺)。

小豬爹說自己妹子不礙事,我背回去就成,x妹子從小就是我背大的,最後背她一程,也是當哥的心意。

道士見小豬爹執意而為,把手裏的鈴鐺甩了一會,跟大叔叔一起把厭厭扶在小豬爹背上,小豬娘跟一個嬸嬸一人一邊扶著被子

。河邊濕滑,到處是小石頭,所以走得極慢。

大叔叔跟木偶一樣跟在後麵,好幾次被石頭絆得摔了跟鬥。

小豬連放河邊正洗著的衣服也顧不上提,就跟著小豬爹身後回家了。

道士跟另幾個看熱鬧的小夥伴還圍在岸邊那具浸泡了不知多少天,肚皮腫脹爆開,內髒裏好多蛆蟲的屍體旁邊逗留。

從上遊飄流下來的屍體,隻要到了岸邊,或者在河中央已經腐爛,都會有好心人請來道士幫忙超渡,然後埋在河坡上。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姓什名誰,也不知道他們來自何方,更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寬闊的河水裏,孤獨的飄流。隻要有人看到了,都會讓他們入土為安,更有好心的老者,在每年清明時節,會給那些孤獨的亡魂燒紙錢。

這是農村人最樸實的情感,願逝者安息!

小豬爹背著厭厭走得很慢。走出河坡,還沒有到田埂上時,突然一陣惡臭傳來。那種腐爛的屍臭與臭魚腥味結合的腥臭味,讓人窒息。

小豬跟小豬娘,兩個嬸嬸被臭得幹嘔不止,大叔叔抽抽鼻子,到處找臭味來源,然後大叫我姐吐了,我姐在吐!

小豬爹蹲下身子把厭厭放下來,厭厭嘴裏還在吐著髒物,棉被跟小豬爹衣服上吐了許多。奇臭無比!

厭厭吐完,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又閉上了眼睛。

大叔叔不顧臭氣衝天,把厭厭臭哄哄的腦袋抱起來,邊哭邊笑說我就不信我姐會這樣死了,我就不信的,大哥,我姐沒有死啊我姐沒有死!

小豬爹擦擦眼淚與臉上的汗,把手抵在厭厭胸口探了探說,剛才氣糊塗了,都沒有探探心跳。唉,虛驚一場,x妹子沒事就好。

說完跟大叔叔把厭厭抬到河邊,兩個嬸嬸捂著鼻子幫厭厭洗幹靜臉。

小豬爹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小豬娘說順便把衣服也洗了,這什麽味,咋這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