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久別重逢 再見潘爭錚
1998年7月份,二叔叔跟大嬸嬸從城裏幹活回來後,兩人笑逐顏開。
他們倆帶回來的消息,讓二叔叔的小夥伴們都興蹦了起來。
原來,二叔叔在城裏幹活時,巴掌大的城市,讓二叔叔跟鷹勾鼻重逢了。
鷹勾鼻的生意蒸蒸日生,開上了無比高大上的桑塔納轎車,兩人各自聊了下他跟厭厭分手後的那幾年景況。
鷹勾鼻感慨不已,沉聲歎息了許久,看了看滿身泥灰的二叔叔,說天天在工地上挑水泥,不會有出頭之日,他跟幾個兄弟要大橋邊建一個酒店,問二叔叔願不願意幫他管事,他會找有經驗的老師傅手把手帶他,二叔叔可以帶領村裏關係好的小夥伴來幫忙,按老師傅的工錢算給他們,鷹勾鼻說一個好漢三個幫,要想幹大事情,身邊得有一幫過命兄弟才行,單個人,能力再強,力量也有限。
他們談了許多,鷹勾鼻是二叔叔創業路上的啟‘蒙’導師,高端點來說就是教父。
二叔叔跟大嬸嬸召集了一群小夥伴來家裏商議,最後村裏沒有上學的小夥伴,都跟二叔叔到城裏幹活去了。
1998年,我在縣城讀一中,每個月底回家一次,9月30號坐公‘交’車回家時,意外碰到了闊別幾年的潘爭錚。
那種車子不叫公‘交’車,是貨車改造而成,從開放的車屁股後麵爬上車,空車箱裏固定兩塊長長的木板,上麵坐人。開動時聲音非常響,屁股後麵漫天的黑煙子,當時通向各村的馬路不是柏油路,全部是小石子,人坐在車裏非常顛簸,像在不停蹦的士高。
自從那年送他到醫院,我們全家人被他大哥羞辱了幾次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
我站在車屁股後麵,抓住車後麵的兩條橫杠,準備爬上車,從敞開的車廂外麵,一眼就看到了在一群鄉親裏,閃著星光,耀眼如太陽的潘爭錚。他越來越好看了,前幾年臉‘色’有點黑,那天見到時,臉上白白淨淨,五官極像了美男,眼睛不大,但很黑,很有神,身上穿一件草綠‘色’t恤,一條米白‘色’長‘褲’,腳上還穿著一雙白‘色’皮鞋,真是‘騷’包啊。
他‘腿’上側躺著一個長頭發‘女’孩,身著白‘色’連衣裙,潘爭錚一手攬著她的胳膊,一手撫‘摸’‘女’孩潔白光滑的臉蛋。
已經快18歲的我,心裏莫名湧起一種非常深的自卑感,正想放開杠子跳下去,坐另一輛車時,潘爭錚抬眼發現了我。
矮子‘精’,好巧啊!潘爭錚笑著喊我。
叔叔!我低著頭,禮貌的輕聲叫了一聲。
已經上高中的小豬,不再是前幾年那般牙尖嘴利,經曆了那麽多事情與生離死別,隨著年齡增大,心思越發沉重。
側趴在潘爭錚‘腿’上的‘女’孩,直起了身,攏了攏黑黑的柔順直發,看向我,這‘女’孩子身材嬌小,五官非常漂亮,皮膚透白細膩得亮眼,跟潘爭錚坐在一起,讓人不得不驚歎:好一對般配的金童‘玉’‘女’!
這是我嫂嫂的侄‘女’,叫小豬!潘爭錚幫她把粘在臉上的一縷頭發,細心攏向耳朵後麵,微笑著解釋。
嬸嬸!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感覺自己土到爆,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襯衣,我表姐穿過後不要的,鬆挎挎掛在我身上,下身穿的黑‘色’布‘褲’,也不太合身,頭發稀‘亂’,讀書太拚命,晚上寢室熄燈後,在被窩裏打著手電筒看書,眼眶黑乎乎的,狼狽極了。
啊?不是吧,我才多大啊,就當人家嬸嬸了,可不行,得叫我姐姐!那‘女’孩對潘爭錚撅了撅嘴撒嬌。
好吧好吧,那就叫姐姐!潘爭錚寵愛地說,掐了掐她的嘴角。
小豬,這是林芳姐姐。潘爭錚笑著向我介紹。
哈哈哈,後生仔,她叫你叔叔,叫你婆娘姐姐,你們豈不是差了輩份?坐潘爭錚旁邊的一位伯伯笑了起來,邊笑邊往外麵挪了挪位置,喊我坐過去。
挨著潘爭錚坐下後,就像木板上麵有倒刺,我坐立不安,盯著自己的腳尖,恨不得有雙翅膀,趕緊起飛。
潘爭錚問了我許多家裏的情況,最後說到美男跟兔兔兩年多來,完全沒有音訊時,我們都沉默了。
車子遠離城區,上了村道,蹦的士高的時間來臨了。
潘爭錚的‘女’友一聲大過一聲的尖叫,漂亮的小臉慘白,不停喘氣說:爭錚,你家這環境也太差了吧?這是什麽鬼地方啊?坐個車要把我的心髒給震碎了!潘爭錚不停溫柔安撫,把她抱在懷裏哄。
我起初還低著頭,瞄瞄他們,沒過一會,便睡著了,腦袋習慣‘性’的往右偏,歪在了旁邊伯伯的身上。
睡夢中感覺到我的頭被人輕輕拖了一下,‘迷’‘迷’糊糊睜眼一看,潘爭錚正抬手把我的頭靠在他肩膀上,輕聲說:累壞了吧?別隻顧著學習,要注意身體,看你瘦的,靠叔叔肩膀上,好好睡一覺!靠上他的肩膀後,鼻子裏立即傳來清新好聞的體香。
潘爭錚家離城裏比我家近,睡得正香時,潘爭錚輕輕搖醒了我,說他們到家了,要下車了。他笑著打趣說,這麽大隻的小豬了,睡覺還流口水。
我一‘摸’嘴角,才發現嘴邊濕濕的,一大灘哈喇子,潘爭錚的衣服被我‘弄’濕一大片,我難堪極了,說了聲:叔叔,不好意思!後便再也不敢抬頭,深深的自卑籠罩著我。
他家就在馬路旁邊,潘爭錚矮健的跳下車,細心溫柔的把他‘女’友抱下車,抱下去後沒有再放下來,直接抱在懷裏往家裏走,潘爭錚對那‘女’孩如此柔情的一幕,一直刻在我的記憶深處!
二叔叔頭腦靈活,又有一幫小夥伴跟著盡心盡力幹活。鷹勾鼻給他的差事,完成得非常好,小小賺了一筆,酒店蓋完後,鷹勾鼻又把他介紹給自己的生意夥伴,承包到了新工程。
那一年,偶爾從在城裏擦皮鞋的鄰居嫂嫂口中得知,厭厭越來越不正常,擦皮鞋攢了點錢,就不知所蹤,過一兩個月再髒兮兮,跟隻流‘浪’的喪家犬一樣回來,在她們幾個嫂嫂租的房子裏,洗上半天澡,嘴裏不停狠狠嘀咕,找到他們,殺了他們。看見穿灰藍‘色’衣服的人就追著打,因為瘸了一條‘腿’,戰鬥力遠不如從前,反被別人打過許多次,被人打得殺豬似的哎喲哎喲哀嚎,那條傷‘腿’越來越瘸,活活一隻鐵拐李。
每年過年,美男爹娘都會來我家,問我們家是否有美男跟兔兔的消息,滿懷希望而來,流著失望的淚水悻悻而歸。
2000年夏天,經過幾年的竭盡全力,我成了村裏第一個‘女’大學生,被湖南大學錄取了。
二叔叔宴請了全村人跟親朋好友來喝喜酒,連續放了三場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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