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醉漢

男人明知逃不掉卻仍要逃,是為了給女人留一線生機。

女人渾然不知,以為男人是想棄她於不顧。

誤會的結果,便是女人用石頭擊中男人的頭部。她想活下去,並且借機報複男人。

在舉起石頭的那一刻,她也曾猶豫過。

她沒有殺過人,而且還是曾經愛過的人。可是在某個瞬間,想起男人狼狽逃跑的畫麵時,她最終狠下心高舉石頭砸中男人的頭部。

她永遠也忘不了男人倒地之前望向她的眼神,那麽的陌生,那麽的不解和絕望。

她哭了。

但僅僅是掉了幾滴眼淚後,便匆匆擦拭去,她在說服自己不要為此而自責。她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求生的本能,更何況也是男人背叛在先!

“我可以走了嗎?”

女人滿臉悲戚的望著麥麥道。此時她的衣服上濺著男人的鮮血,手裏還握著那塊染血的大石頭,她在強忍著淚水。

“你可以走了。”

麥麥一臉的平靜,風把她的長發高高向後吹去,她似笑非笑的眯著眼,眼神裏多了一絲嫵媚。

“真的?”

女人麵露喜色,把石頭丟到一邊,轉身的時候卻頓住了腳步。她頭偏了偏,視線落在地上,似乎想要回頭看男人一眼……

然而她沒有回頭,跑得毅然決然。

“等等!”

麥麥注視著女人的背影,溫柔的發聲道。

女人不想回頭,但是身體不聽使喚,好像中邪了似的,轉過來身回應:“什麽事?”

“你走錯路了。”

麥麥笑得依然嫵媚,聲音輕柔得像一根飄蕩在空中的羽毛。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把握住。

“應該是這邊才對。”麥麥張開雙臂,繼續道。

“哦,好像是錯了。”

女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掉頭朝麥麥的方向走去。她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兩隻眼睛閃爍著芒光。步伐堅定且目不斜視,即使是路過淌在血泊中的男友身旁。她都不曾低一下頭。好似前方是一條康莊大道,隻要走過去了,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所有的幸福都會重新降臨在她的身上。愛情、美貌、家庭……

麥麥也淡淡的笑著,目光柔和得像在注視著自己的親人。

女人被這個目光牽引著,臉上的笑容如鮮花般盛開,開始一路小跑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啊~”

伴隨著綿長的尖叫聲,一個身影踩空,一路翻滾,好幾分鍾後終於跌到了山腳下。她的表情是驚恐的。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吃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無數的汽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

她清醒得太晚了。

……

……

第二天的修仙學堂有兩個人沒來,一個是葛奶奶,一個是九爺。

任甄等結束之後。第一時間便去找九爺。

他意識到出事了!

把有可能找到九爺的地方找了個遍,最後找到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九爺在小貞的單身宿舍裏喝得叮嚀大醉,牆角邊上堆滿了酒瓶。

“喝了多少?”這是任甄見到九爺後,問的第一句話。

“一瓶白酒,啤酒嘛……估計有一箱了。”

正在擦拭著地板的小貞抬起頭道。

“發生什麽事了?”

“你不知道?”

很意外的看著任甄,小貞停止了動作盤腿坐下,目光轉向九爺。

任甄心裏咯噔了一下,木然的搖了搖頭。

“新聞不是都出來了?有一個獨身老奶奶發生意外,被人捅了二十餘刀,凶手不明……”

“獨身的老奶奶?”任甄的眼眶瞬間紅了。不需要再細說,他已經知道結尾了,這個獨身的老奶奶不是別人,而是九爺的媽媽,葛奶奶。

這個噩耗讓任甄感到既痛心又震驚。

二十餘刀……

誰能下得了這個狠手,對付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

葛奶奶雖然年歲已高,可是目矕開了三指,又是修仙學院的學生。普通的人根本傷不了她,到底會是誰?

“轟!”

任甄一拳砸在地板上,呲牙咧目的道:“新聞上還說些什麽?”手沒感覺,心卻是一陣刺痛。

“新聞上說發現的時候死者身上沒有其他的痕跡和指紋,目前也沒有其他可疑的人,想要找到凶手估計還要花費上一些時日……”

任甄聽不下去了。被捅了二十餘刀,現場居然還找不到任何線索,難不成動手的不是人,是妖?

這個猜測令他怔了怔,最後忍不住罵出聲來:“都他媽的屁話!”

任甄突然一聲爆喝,驚得小貞不敢再說下去。她拿著抹布佯裝擦著地板,默不作聲。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生硬,任甄也沉默了下來,他轉過身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一張紙巾已經遞到了他的麵前。

“不要太難過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凶手一定會找到的!”

任甄回頭,對上一雙含著淚光柔情脈脈的雙眼。

“嗯!”

任甄點頭,心底一片柔軟。

帶著九爺離開小貞的宿舍,已經是淩晨了。

九爺剛睡了一覺醒來,酒勁已經過去了大半,但步伐還是有些踉蹌,滿嘴噴著嗆人的酒氣。

“任甄你說,進他媽的修仙學院有什麽用,我們家那個老婆婆一大把年紀還要進修仙學院,哈哈哈哈……你說不是搞笑嗎?“

任甄沒有開車,順從著九爺的步伐,任由他走在馬路中間。

昨夜的雪已經停了,寒風有些刺骨,汽車從兩邊呼嘯而過,九爺大衣都敞開著,麵色通紅,雙眼通紅。

“任甄你說,人這一輩子到底為了什麽呀。我鬥了一輩子,到頭來不也是兩腿一蹬,黃土一埋?就算是我鬥贏了,我哪天他媽的早死,我也是輸了。人不就是這幾十年嗎?”

九爺的聲音忽高忽低,司機不時鳴著喇叭,探出頭來罵上幾句,或是伸出手臂朝他們豎起中指。

“你他媽的敢罵我,知不知道我是誰?小心我砍死你!”

九爺跺腳衝路過的車子吐著唾沫,任甄不住的搖頭。

“現在誰他媽的都敢欺負我,任甄你說為什麽我媽死了,誰都敢欺負我?我他媽的把他媽給砍死算球!”

“我媽以前總是說好人有好報,好人哪有好報?我怎麽沒見過?還說有什麽神仙?神仙在哪呢,怎麽會不幫我媽一把?都是騙子!這個世界上隻有妖,根本沒有神仙。”

“明天,明天我就去找那修仙學院的老師評理去,憑什麽讓好人先死,要死也是我,也是我死!”

“……”

罵完了吐,吐完了罵。任甄一語未發,時不時幫九爺避讓一下車輛,更多時候兩人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最後九爺走累了,兩個習地而坐。

地是涼的,風是涼的,心也是涼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後,九爺開口道:“任甄,如果有一天我殺了麥麥,你會不會怪我?”

一種很平和的語速,九爺看來已經清醒了。

注視著正前方,任甄緩緩吐了兩個字:“不會!”

九爺緊了緊外套,揉了揉被寒風吹得通紅的鼻子,語氣頗為不屑的道:“我不信!我覺得,你不了解你自己。”

“哦?”任甄回頭望著九爺,夜色裏,他的眼睛顯得格外的明亮。“你說說,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問道。

“上一次我們去燒王東成的老窩時,你已經意識到麥麥可能會是孤山了。”

“我隻是懷疑……”

任甄提高了音量。被九爺**裸的說中心事,他有點惱火。

“不!”九爺搓了一把臉,斬釘截鐵的道:“你是不敢承認。因為一旦承認了,就會免不了要和你的妹妹正麵交鋒,你不願意,你心裏並不願意這麽做。”

“不,我願意!”

任甄咆哮過後,隨即把目光轉向別處。他突然覺得九爺很討厭。

九爺怔了怔,開口道:“好,如果我告訴你我媽媽就是被孤山殺的,你會怎麽做?”

“我會殺了她!殺了她!”

任甄突然丟下九爺,甩開胳膊大步往前方走去。

他的身影漸漸被路燈拉長,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