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已是數月。
輪回之境外，無塵老人端坐於一座高塔頂端，默默地守護和等候。
高塔四周無人走動，自嚴旭進入輪回之境，此片區域被神宗學院劃定為禁區，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接近。
無塵老人端坐在塔頂，雙目微閉似乎在沉神修煉。
塔頂閣樓的空間並不大，布置得相當清幽雅致，素白的牆壁和窗欞纖塵不染。
通往塔頂的樓梯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來者步履沉穩而篤定。
“弟子元武拜見師父。”門外傳來元武仙皇渾厚而有磁性的聲音。
無塵老人暮然睜開雙眼，身體雖然沒有動作，閣樓的門卻自行打開。
看到元武仙皇的身影，無塵老人微微點頭，元武仙皇這才步入房間。
元武仙皇地位崇高，但在無塵老人麵前卻沒半點架子，相反尤其恭謹有加。
論修為境界，元武仙皇也是合體大圓滿的人物，比起他師父無塵老人不逞多讓，考慮到這一點就讓感到著實難得。
“嚴旭還沒有消息嗎？”
元武仙皇視野轉向不遠處的輪回之境，目光深邃地說道。
“有時候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
無塵老人微微搖了搖頭，語氣不悲不喜地說道。
“輪回之境雖然與我朝氣運有所關聯，但師父你在上麵花費如此多心血，未免太令你操勞了。要不然，這裏由我派人盯著就是，一旦有消息隨時通知你老人家。”
對元武仙皇的好意，無塵老人笑著搖頭拒絕。
“輪回之境非同小可，此地看似沒有硝煙，其實它也是一處不同尋常的戰場。它的意義，不亞於甚至超出邊境與西土魔疆的戰爭。”
無塵老人緩緩地說，語氣充滿著一股難言的滄桑之意。
雖然元武仙皇不太理解，但無塵老人既然如此說，就一定要他堅持的理由，元武仙皇也就不再太過堅持。
“幾場交戰之後，魔疆的氣焰有所收斂。短時間裏，魔疆的邪修應該翻不起大浪。”
元武仙皇遞給無塵老人一份前線戰事簡報，地圖上清晰地標注出大夏皇朝與西土魔疆的軍力對比。
“陰傀宮沉寂多年，一朝發力絕不會善罷甘休。對方減弱攻勢，說不定有其他陰謀詭計，你千萬小心些。”
無塵老人提醒幾句並沒多說，以元武仙皇的實力和閱曆不可能犯輕敵的錯誤。
“師父說的是，元武也是這麽認為。據可靠的信息，陰傀宮的宮主杜厲已突破合體大圓滿，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進攻我朝的機會。”
“陰傀宮宮主杜厲？難怪如此，除了他誰又能一統西土魔疆的散沙。”
無塵老人點點頭，腦海中回憶起關於杜厲的信息。
早在無塵老人修為尚未大成之前，杜厲就是西土魔疆數一數二的人物，其統領的陰傀宮在西土魔疆也是排在前三的勢力。
“幾千載歲月，沒想到還真有他一家獨大的時候，沉浸隱忍多年耐心還真好。”
無塵老人達到合體大圓滿前，曾與杜厲有過一次大戰。
那一戰，無塵老人大勝而歸，而杜厲則連同他的宗門陰傀宗隱世不出。
“如今我隻剩殘燭之光，杜厲反而正是鼎盛之時，不得不說命運弄人。”
無塵老人自嘲地笑一笑，卻並未太過在意。
“杜厲隱世不出也就罷，如今既然敢挑釁我朝，這一次定然叫他付出代價。”
元武仙皇眉頭微皺，語氣一沉說道。
“趁現在戰事不急，弟子打算突破境界。隻要我邁入渡劫期，哪怕隻是半步渡劫也足以橫掃西土魔疆。”
一聽元武仙皇打算破鏡，情緒一直沒有太多波瀾的無塵老人立即坐不住。
“什麽？你想突破渡劫期？不行！太危險了！”
“師父，你知道我為了突破渡劫已準備多年。若是不能突破，始終是一樁心病。”
元武仙皇神色決然，他雖敬重無塵老人，可一旦自己做出決定便無人可阻。
“當年為師我也曾如你這般，你可要想清楚後果。”無塵老人神情一暗。
再多勸解的話，無塵老人也不想說。
因為他明白，境界到了合體大圓滿的人是什麽樣的心理。
一旦達到此等境界，隻要再跨出一步便海闊天空，領悟大道便有機會飛升上界。
若是駐足不前，終有一日還是化成一捧黃土。
修士哪怕修煉幾千年甚至上萬年，若不能成就大道成就仙位，其結局和普通人又有什麽區別？無法就是多活了幾千年而已。
修道，求得就是永生不滅。
能走到合體大圓滿的人，沒人能拒絕這個誘惑。
所以，無塵老人知道哪怕自己說再多，也不可能改變元武仙皇的決定。
“我隻再多說幾句。自赤明仙帝以來，再無人突破渡劫期，這種情況自古以來見所未見。隻怕是，天外邪魔布置某些手段，羅天大陸的天地大道恐怕已經不適合突破渡劫期。”
元武仙皇臉色微變，類似的推斷其他修士也曾總結過，隻是沒人有確鑿的證據。
“這些隻是猜測。確實，自上古一戰後，羅天大陸的靈氣稀薄不少。但境界乃是一個人對道的理解，既然我能走到合體大圓滿，所缺的並不是靈氣，相反隻是一個契機而已。”
無塵老人仰頭露出回憶之色，語氣滄桑地說道：
“當年我也是這麽想，在幾乎就要成功突破渡劫期時，卻感應到這方天地被一張大網所遮蔽，最終功虧一簣。”
元武仙皇沉默不語，顯然他並不認可無塵老人的說話。
無塵老人搖搖頭，遞給元武仙皇一本薄薄的冊子，說道：
“這本冊子你且拿去，裏麵有更多詳細的心得。為師多年渡劫失敗，重傷至今無法痊愈。雖然隻是一些失敗的教訓，但能讓你少走一些彎路也好。”
多勸無益，無塵老人也隻能做到這一步。
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各人。
更何況元武仙皇不論身份還是修為，都已到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元武仙皇尊稱無塵老人師父顧念的是情分，無塵老人卻難以左右元武仙皇的思想。
元武仙皇能否成功，隻能看其自身造化和機緣。
“師父你且放心，弟子這些年積累不少奇珍異寶，渡劫有七成把握。隻要我突破渡劫期，師父你這些傷自然也能治好。”
元武仙皇眼神裏火熱，語氣裏洋溢著自信。
元武仙皇一個人離開高塔，臨別時帶走無塵老人相贈的冊子。
無塵老人目送元武仙皇離開，然後默默無言地轉回頭注視輪回之境，長長歎了一口氣後，依舊紋絲不動地盤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