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啞巴的爺爺

在最後的一點意識中,我隻感覺好熱好燙好難受,呼吸已經徹底被堵塞了,緊接著。我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不知道到了什麽時候,我好像在徘徊,在混沌與迷離中徘徊,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我似乎還有意念,有著割舍不下的憂慮,我舍不得陶婉馨,不停的記掛著她的安危。隱約中。我又似乎還有聽力,我能聽到一些諸如,心跳要停止了,快,快給他注射強心劑,之類的話語。

總是覺得自己身處於極度緊張的氛圍中,我想掙脫這種朦朧的感覺,甚至想睜開眼,但我太疲憊太虛弱,我沒有力氣做我想做的事,有時候,我又會想著徹底的停止思考,進入無意識的休眠,但各種藥劑注射以及搶救措施還有疼痛的刺激,又會讓我沉睡不了。

日複一日。我好像跟一個活死人一般,總會有隱隱約約的意識,又總是清醒不了,在混沌中,我似乎又聽到了一個聲音:“接下來就靠他的意誌力,再不醒來可能就成植物人了!”

醒來,這個詞對於我來說是奢侈,我內心底裏的渴望是掙脫,是清醒,但我卻無力,就像被鬼壓著一樣,意識存在,卻指揮不了身體,隻能一動不動的躺著,艱難的呼吸。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像是進入了另一個時空,一個像現實又像虛幻的場景,也許是夢境,夢裏有我最愛的女人,陶婉馨,隻是,讓我萬分心痛的是,她以為我死了。她哭泣傷心了好久,最後將我慢慢擱在了心裏最深處,從此不再提及,後來,她竟然愛上了別的男人,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他們都要結婚了。

在結婚典禮上,陶婉馨成了世界最美的新娘,一身婚紗禮服讓她宛如高貴公主,那般迷人,可是,我卻隻能站在底下。偷偷的看著她,就在他們的婚禮進行到最關鍵的程序,在陶婉馨要回答願不願意的時候,我突然衝了出去,大聲叫著:“不能答應,不要答應他,不要!!!”

這個瞬間,我心中的願望和衝突激烈的碰撞,我憤怒,我激動,我好想好想大聲的叫,好想讓陶婉馨回到我身邊,於是,猶如活死人般沉睡了千年的我,竟然被這一股勁給推醒了,我沙啞的嗓子,竟然真的喊出了聲音。

這個微弱的舉動,立即引來了醫生和護士,醫生對我進行了常規的檢查以及護理,而我,漸漸的恢複了些許力氣,也能撐著自己,慢慢的睜開沉重的眼皮了,當開眼的刹那,我所見到的,全部是陌生的麵孔,許多白大褂,老的少的。他們見我醒來,全都露出了欣然的表情,有的甚至是驚奇的神色。

其中一個斯文眼鏡子,很興奮的對著一個年長的老專家醫生道:“奇跡呀,奇跡,王教授,病人真的醒了過來,您真是醫學界的天才呀!”

那個被稱為王教授的白發老者,並沒有因此而顯露半分自豪,他隻是微微一笑,道:“是病人自己的生命意誌力強!”

在白發專家的旁邊,還站著好些外國麵孔的專家,他們也在用英文說著什麽,聽起來都是一些感歎的詞語,顯然,對於我的醒來,他們都是非常的震驚,而且,對那位白發專家的醫術也是非常的欽佩。

不過,這時的我,意識依舊不太清楚,隻感覺很迷糊,對著這些生麵孔,我也激不起任何的情緒,隻能用盡力氣,微微張著嘴,虛弱的對他們道:“我在哪?”

我話音剛落,人群就被擠開了,一張非常熟悉的麵孔立即映入我的眼簾,此刻的他,正用堅定而又興奮的眼神盯著我,悶聲道:“美國!”

這個擁有著魁梧身材的壯漢,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好兄弟,啞巴。

見到他的這一瞬,我平靜的心立即被觸動了,腦海中的畫麵也跟快進的電影一樣,飛快的播放著,好多人好多事,全部充斥我的腦海,心間的情緒瞬息萬變,痛與傷,各種刺激著我,我的記憶,慢慢的被觸發了,我想起了昏迷前的所有,想起了啞巴受重傷,想起了狗蛋坐牢,想起了自己為陶婉馨葬身火海。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往事如刀,一刀一刀割著我的肉,讓我疼痛難耐,我張了張嘴,想問啞巴很多事,但,話沒出口,啞巴忽然對我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我先別開口。

接著,他就跟那些專家們聊了下我的病情,其中一個醫生再給我做了一番檢查之後,大家就全部散了。

寬敞的豪華病房裏,很快就剩下我和啞巴兩人了,這時,啞巴才終於對我說道:“你想問什麽,問吧!”

我吞了吞苦澀的口水,隨即閉上了眼,讓那些過往在我腦中慢慢的過了一遍,等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我才慢悠悠睜開眼,看著啞巴,輕聲道:“我昏迷多久了!”

啞巴淡然道:“一個多月了!”

我頓了頓,隨即又道:“你怎麽會在這?你沒事了為什麽不回去找我?”

啞巴一臉嚴肅的看著我,沉聲道:“你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是在這邊住院療養的,我的傷,也剛好沒多久,而且,我本身也不太方便回國,有人要置我於死地!”

這話,讓我的心又突地猛跳了一下,有人要置啞巴於死地?他可是部隊的終極教官啊,誰那麽大能耐敢動他?還搞得啞巴不敢回國?

忽然,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隱隱存在卻從未現身的恐怖人,那天,在閣樓裏,我似乎就明白了,有人暗中操控欒宇,也有人培養我哥,讓他變成了冷酷無情的王永紅,雖然我不知道欒宇和我哥背後的是不是同一人,但從那恐怖程度來說,我總覺得是同一個人,一個非要將我害死,而且勢力非凡的人物。

如果,那個人的目標是我,而啞巴又是我的誓死守護者,那麽,他必定會先清除了啞巴,難怪我哥當初在擂台上會對啞巴下死手,這肯定也是我哥的背後人物所指使的。但是,這個人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始終想不明白。於是,我輕輕的看向啞巴,嚴肅道:“你知道是誰要對付我們嗎?”

啞巴搖搖頭,道:“不知道!”

他的臉色平靜,不過,眼神卻很凶狠,看的出來,他心中也蓄積了仇恨以及怒火,或者,對他來說,被人暗算倒不是什麽天大的事,最讓他無法抹滅的記憶,肯定是那一場擂台賽,他輸了,輸的一敗塗地,這對於實力高強從未受過挫的啞巴來說,絕對是最大的恥辱和仇恨。

我知道,關於背後人的事,再多問啞巴也沒用,也許,連首長都不知道那個處心積慮要對付我的人到底是誰。於是,我隻有轉移話題,繼續對啞巴道:“狗蛋呢?他坐牢了,你把他救出來了嗎?”

啞巴搖了下頭,沉聲道:“沒有,就讓他在牢裏待著吧,救出來反而容易暴露我們,況且,他要出來了,還會更危險,狗蛋這個人是挺聰明,但報複心太強了,內心還不夠強大,讓他接受個教訓,對他將來有幫助的,等時機到了,我們再把他弄出來吧!”

聽啞巴這麽說,我才忽然明白了,難怪當初狗蛋坐牢,我消沉萎靡等待了那麽多天,都等不到救星,原來,首長他們是故意不出麵的,也隻有我一心想著趕快把狗蛋撈出來,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我自己都身陷險境了,或許,啞巴說的有道理,等有些事弄清楚了,找個機會再救狗蛋吧!

一小陣沉默以後,我又開口問啞巴道:“陶婉馨怎麽樣了,她沒事吧?”

啞巴淡然的回道:“沒事,她當時好像就是受了點小傷。至於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聽到這,我忽然想起把我從混沌中驚醒的那個噩夢,於是,我趕忙對啞巴道:“我想聯係她,可以嗎?”

啞巴毫不猶豫,斷然拒絕,道:“不行,葛天,你還不知道吧,你的生命現在非常珍貴,把你從那邊救過來,都是費了超乎想象的勁的。你聽著,曾經的葛天,已經死了,葬身在火海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所以,從今往後,你必須要用新的身份生活,這樣才能安全!”

我聽的有點雲裏霧裏,不明白啞巴什麽意思,隻感覺心頭一沉,好像中間發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一樣,而,當啞巴再次解釋之後,我才明白了一切。

原來,那一場火,被消防員迅速撲滅了,火海中的我,也在第一時間被送去了醫院搶救,那一場事故,都算得上是省城的一件大事,上麵的人很重視。而幫我的人,幾乎是用了通天的本事,才在守衛森嚴的醫院弄了個假的燒焦屍體代替我,最後來個偷梁換柱,才得以瞞天過海。

那具代替我的屍體被迅速火化了,醫院也宣布了我死亡的消息,在當時,我的死,都已經上新聞了,各方報道都證實了。這樣做,不是為了誤導別人,而是為了瞞過對付我的那個恐怖神秘人,那個人一直都在暗,而我在明,所以,任誰,都無法保證我的安全,隻要我葛天還在,他就能殺我於無形。

現在,我的真身被送到了美國,將來不再用葛天的身份生活,相對來說,就會安全很多,但是,那個暗中對付我的神秘人的能量之大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我不能有一絲大意,也就是說,往後的日子,我暫時不能和以前所有人認識的人相認,甚至連一絲熟悉感都不能表露,不然,一旦被對方察覺,我又會再次陷入危機。

所以,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我以前熟識人的安全,我必須要把自己當一個死人,跟以前的葛天徹底擺脫關係。

啞巴還說了,我新的身份正在製定當中,就這個新身份製定,都花費了好長的時間,非常的嚴格,必須要保證,沒有一絲破綻,任誰都查不出端倪。

我聽完,都忍不住問道:“就算身份名字換了,但我模樣在這,怎麽能瞞過別人!”

啞巴聽到這,忽然歎了口氣,沉聲道:“你還不知道吧!”

我詫異道:“知道什麽?”

啞巴幹脆直接找了塊鏡子,慢慢的伸到我麵前,並鄭重的對我說道:“先做好心裏準備吧!”

我的心咯噔一樣,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強烈襲來,而,當啞巴把鏡子對準了我的臉的那一瞬,我差點沒嚇的昏死過去,整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我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惡心想吐。

緩了好一會兒,我才能正常呼吸了。我真的難以置信,我怎麽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記得上次看到自己,我頂多就是頭上一道疤,樣子狼狽,形象邋遢了一點,我的整張臉,大麵積燒傷了,頭發都燒沒了,簡直就是一個外星人,慘不忍睹。難怪找一具假屍體就能瞞天過海,難怪以後我可以用新身份重新開始生活,就我現在這副模樣,恐怕我媽都認不出我了,想到這,我不由的垂眼,看了下自己被包成木乃伊一樣的身體,估計也燒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這種心情,我真的難以形容。

啞巴看到我一副快要崩潰的神情,立馬寬慰我道:“你放心,會好的,可以治好的!”

我紅著眼睛,激動道:“都燒成這樣了,還能好,可能嗎?”

啞巴堅定道:“可能的,我已經請了韓國整容方麵最厲害的專家來看過了,他說有機會修複,不過危險性極高,你這要動手術的地方太多了,麻醉什麽的都必須要用過量,一般人是扛不住的,所以,要做這個大麵積手術,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擁有強大的生命意誌力,第二,強悍的體質。現在,你能醒過來,再加上以前你也好幾次都從生死邊緣挺了過來,足以證明你的生命意誌力超乎尋常的強,所以,唯一需要考驗的就是你的體質。你在這方麵,還是比較弱的,不過,等你出院以後,我爺爺會幫你調養的,之後他再磨練你一段時間,你的體質應該會有所改善,到時候就可以做手術了!”

這下,我那快要絕望的心,才終於恢複了跳動的頻率,隻要有希望恢複成人樣,就好。不過,剛剛啞巴說什麽?他爺爺?

我不由的驚道:“你還有爺爺?”

啞巴輕輕點頭,道:“嗯,你能被安全送到美國,也是我爺爺從中出的力!”休妖節巴。

我驚的眼都睜圓了,能把我從醫院偷梁換柱撈到美國來的人,竟然是啞巴的爺爺,那他該有多大本事?想到這,我連忙問啞巴道:“你爺爺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啞巴悠悠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從我記事起,我爺爺就隱居在美國,與世無爭。而我,無父無母,一直都是在這裏和爺爺相依為命的,其實從小我就受了傷,身體也不怎麽好,都是我爺爺調理的,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鍛煉我,當我到了十六周歲,他就把我送去了國內的部隊,這才有了現在的我。所以,我覺得你也完全可以放心,有我爺爺調理鍛煉你,你的體質絕對會改善的,到時候再做個手術,你就可以恢複到正常人了!”

有了啞巴這番話,我對自己的皮囊更加放心了,但同時,也對啞巴的爺爺更加好奇了,難怪啞巴能有那麽深厚的功底,還成為了特種部隊的終極教官,這鐵定跟他爺爺對他從小的訓練有關,而且,他爺爺能把我安全救到美國來,說明他的能力強大啊,絕對是個什麽隱世的大人物,或者,他能知道我的身世,又或者,他就是幫我的幕後人。

想到這,我都不由的激動起來,我立馬問啞巴,能不能早點見到他爺爺。

但對於這點,啞巴態度堅決,說必須等我痊愈了,可以出院了,他才會帶我去見他爺爺。

之後,我再問一些關於他爺爺的問題,啞巴都沒有說更多,我知道啞巴的性格,該說的說,不說的話,我就是撬開他的嘴,他也不會說,於是,我也沒再強迫,隻能靜等出院。

抱著可以早點見到啞巴爺爺的心,抱著有機會知道自己身世和所有不解問題的心,我很配合的在醫院休養,一個月的時間,不停的換藥,不停的治療,醫生讓我做什麽,我就乖乖的做什麽,疼也好,折磨也罷,我都扛了過來,現在的我,越發的珍惜自己的生命,隻要還活著,一點傷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終於,在一個月之後,我可以下床了,雖然表皮的傷勢還存在,但起碼我能走能跳了,於是,當醫生宣布我可以出院的那一刻,我立即就穿好了衣服,戴好了帽子口罩,把自己包裹嚴實了,然後興奮的跟著啞巴,去他家,見他爺爺。

一段路途,我緊張而期待,時間也略顯漫長了,好像過了很久,我們才來到了啞巴爺爺住的地方,這是城郊區一個比較偏的位置,在這裏,坐落了一個大農場,啞巴爺爺住的那個房子周圍都是樹木花園菜地之類的,在這整片地方顯得有些特立,與世無爭的感覺,像是一個老人隱居的住所。

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我跟著啞巴,進了屋,來到大廳,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位體態龍鍾的老人,他年紀蠻大,但卻依舊容光煥發,那無形的氣勢很容易就讓人心生敬畏,感覺這威嚴都勝過了首長,因為,我從他骨子裏感受到了一股軍人的霸氣,十分震撼人心的霸氣。

不過,當我仔細看清了老人的容顏之後,我的心跳都不由的猛烈加速了,這威嚴無比的麵孔,越看越眼熟,竟然有點像,我老家的農民父親,葛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