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太久，趙守財就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不過他的臉色有些差，像是昨晚沒睡好一樣，帶著些許疲憊。
見到李寂二人，他連忙拱手：“原來是李大人，草民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李寂沒有給他什麽好臉色，畢竟是過來要賬的，冷著臉道：“你不必多禮，我這次過來，是有要事。”
“之前我和胡傾明做了一樁生意，約定三日之內，按照一百文一斤的價格，購買一萬石糧食。”
“現在錢我已經拿過來了……”李寂說這話的時候，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胸脯，“那，貨呢？”
趙守財臉色當即一白，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李寂見狀，又問：“對了，胡傾明去了何處？眼下正是交接的時候，他莫非是有要事去辦？”
“我這裏的事情也很重要吧？想來他離開之前應該給你交代過，糧呢？”
“趙掌櫃，我這批糧食可是用來救濟災民的，這麽多的災民，若是沒有糧食，又要餓死多少人？”
“若是讓陛下知道，是因為胡氏糧行不守信用，才導致餓死了那麽多人。”
“這般罪責，胡氏糧行，恐怕擔不起哦。”
趙守財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道：“大人息怒！”
“大人，這生意是胡管事和大人做的，和小人沒關係，還請大人，莫要追究小人的不是啊！”
李寂微微眯起眼睛，道：“你也是胡氏糧行的一員，而且還是掌櫃，每年能拿到不少錢吧？這時候想著撇清關係了？”
“你就說，這糧食能不能拿出來。”
“若拿不出，我這裏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需賠償我一萬兩銀子。”
“你可別想著賴賬。”
趙守財連連叩首，道：“萬不敢賴大人的賬，胡管事離開前說了，今日日落之前，定會來把足秤的糧食交給大人。”
“大人，那契約上寫的今日交付，可今日這才剛剛開始，還請大人莫急。”
李寂不由挑眉，哎呦嗬？你們還會摳字眼呢？
要這麽說，其實也沒什麽毛病，李寂是來得早了點。
至於這所謂的，日落之前交付糧食，李寂卻是不信。
許安他們動手之後，風和縣這裏就剩下六千石左右了，雙流縣那邊更慘，隻餘一千石。
這加起來才七千石，剩下三千石，上哪兒去補？
除了雙流縣，離得最近的，那就是臨水縣。
那邊倒是還沒動手，若不出意外，應當是今晚。
不過，即便是從臨水縣運，時間也根本不夠。
他們過來是輕裝便行，這都要花上一天時間，若是運貨，那行進速度連他們三分之一都追不上，最少也要兩天半。
若是定下契約當天，胡傾明就下令從那邊運糧過來，那或許還來得及。
“大人。”趙守財這時候繼續道，“還請大人靜等，胡管事說了，今日日落之前，必然能送糧過來。”
見到趙守財這篤定的樣子，李寂反倒是不自信了。
莫非，他們真還有其他的糧食？
這不是要壞事？他們若真能拿出一萬石糧食出來，自己上哪兒去找十萬兩？
倒不是說他自己賺不到，李寂有充足的自信賺到花不完的錢，畢竟上輩子也算是商海浮沉，什麽陰招沒見過？
但關鍵是，現在沒時間給他掙錢！
沉默一番，李寂終是緩緩起身：“好，那我就等到日落。”
說罷，叫上袁小唯，徑直離去。
等從宅子裏出來，踏上返回客棧的路，袁小唯忍不住道：“李寂，我見趙守財不似說謊，你說胡傾明，當真能運來十萬石糧食？”
李寂有些煩躁的撓著頭，道：“按理來說不可能，他根本湊不出這麽多，除非他能憑空變出糧食來。”
袁小唯道：“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真能拿得出來呢？”
李寂苦笑一聲：“若真拿得出來，我也隻能自認倒黴。”
“錢肯定是沒有，不過我可以拿出來能賺錢的東西。”
酒精味精白砂糖，肥皂水泥大蒜素，這些東西隨便哪樣拿出來，都能掙到大錢。
若胡傾明真能拿出一萬石糧食，自己大不了拿一樣出來抵押。
雖然這麽做很虧，但沒辦法，違背契約的代價太大，他承擔不起。
信譽一向是做商人最重要的東西，你可以手段陰狠，但不能公然違背契約，否則這名聲傳出去，往後再想做什麽大生意可就難了。
目前來說，他還承擔不起這個代價。
當然口頭契約不算，否則那不是誰都可以亂造謠說某人沒信譽？這種紙麵契約是萬萬不能違背的。
“等吧，我就不信他真能拿出來，日落之時，便見分曉。”
“至於現在……回去多蒸餾點酒水吧，不管這邊的事情如何，糧價是必須要打下去的。”
李寂說著，卻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拐去了鐵匠鋪。
鐵匠雖然也是勞苦大眾，但在一群農人之中，已經算得上是高收入人群了。
之前城中爆發災禍，城裏為數不多的鐵匠，也都投奔了親戚。
眼下給李寂打造蒸餾器的，還是從災民隊伍當中挑選出來的學徒。
就是那種，有兩把刷子，但刷子沒毛。
不過蒸餾器並不複雜，畢竟又不需要多精細的加工，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造核彈。
來到鐵匠鋪，裏麵的人見到李寂，紛紛迎了出來。
“大人！”
眾人紛紛問好，李寂知道打鐵是個力氣活，特意給他們多發放了一些糧食，現在他們看到李寂，比看到親爹還親。
李寂一一問候了一遍，而後才問道：“昨日讓你們打造的器具，做得如何了？”
他們頓時開口：“大人放心，我們昨夜忙活了一夜，已經打了兩個出來。”
“快，拿出來給大人過目。”
立刻有人進去，抬著兩台蒸餾器出來。
純鐵製，分量不輕，體積倒是不大，而且這個蒸餾器沒有配備大鍋，要用的時候需要單獨架鍋。
一頭是收集蒸汽的，通過長長的冷凝管，連接到另一頭。
這冷凝管乃是兩層，最裏麵是一條細鐵管，運送蒸汽，外麵的大鐵管將之包裹，在中間的空隙可以注入冷水。
李寂查看了一番，這工藝和現代肯定沒法比，但可堪一用。
“不錯，辛苦你們了，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