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最終把六本賬本都翻了個遍，最終找出足足八處類似，大批量外借糧食的信息，合計九千餘石。
這麽龐大的數字，非得是掏空了孫家的家底才能掏出來，孫興文憑什麽往外借？
再則，借據呢？
既然名為借，那肯定要還才是，借據哪兒去了？
總不能沒有借據吧。
難道孫興文是覺得，光憑賬目上麵的這區區幾句話，對方到時候就會還給他？
李寂按揉著眉心，思索片刻不得頭緒，隻能暫時停下。
“來人。”
立刻有金吾衛推門而進：“大人，有何吩咐？”
李寂拿出一本賬本遞過去，道：“這是孫家的產業，安排人在三天之內悉數變賣。”
金吾衛結果，略顯遲疑：“大人，三天時間，是不是有些太緊張了，這恐怕賣不到多少錢。”
李寂擺手：“無妨，打折賣都可以，我們不會在這裏耽誤太久了。”
之前也沒想的會出這種事情，眼下孫家父子都已經死了，何必再繼續耽誤。
畢竟賑災的重點是那幾個重災區。
金吾衛應聲離去，李寂看著餘下五本賬目，又道：“這些賬本收好，未來說不定會有用。”
說著，他這才起身伸了個懶腰。
孫家的產業，就算是全部打折賣掉，應當也能賣個七八千兩銀子，這七八千兩銀子用來買糧食，怎麽著也能撐上一些時日。
想了想，李寂又取來紙筆，開始寫信。
李寂和袁小唯是暴露了，但許安還沒有。
可這並不保險，因為之前在城門外，李寂和許安配合演過戲，這件事情並不難查。
許安說三日後會開倉放糧，再加上李寂的身份，不難猜到他們其實是一夥的。
不過，目前來說，許安那邊還有些作用。
許大俠的名頭還需要時間發酵，所以李寂決定，他們暫時兵分兩路。
他已經有離開的念頭，許安就先留下來，繼續做事。
袁小唯過目之後，這才叫人秘密送給許安。
次日一大早，許賀便匆匆來訪。
“大人，張柏家產已經查抄完畢，這裏是賬本，請大人過目。”
許賀雙手遞上，李寂接過翻看，第一頁還沒看完就皺起了眉頭。
“張柏家裏，就剩下五百兩銀子了？”
“古董字畫呢？怎麽隻剩下寥寥幾件？你在跟我開玩笑？”
光是孫興文今年孝敬給張柏的東西，都不止這麽點，你特麽在逗我？
許賀嚇得跪倒在地，急道：“大人，張柏家中的確隻查抄出來這麽點東西。”
“這才查抄家產，金吾衛全程跟隨，下官未敢拿一厘一毫，還請大人明察啊！”
李寂看向一同跟來的金吾衛，那人點頭，證實了許賀的說法。
李寂隻得轉而問道：“可還有什麽其他發現？”
金吾衛道：“沒了，我等重點翻找過，看有無賬本之內的東西，但把整個宅子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
李寂皺眉：“密室暗格之內的呢？”
“回大人，我們有精通此道的高手，詳細探查過，的確沒有。”
聽到這裏，李寂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太奇怪了，張柏和孫家的家底全都沒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難道提前有人知道，他這一趟是衝著抄家來的，所以提前進行了轉移？
但這不可能啊，當初他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在場的僅有他、女帝、袁小唯三人，消息不可能泄露出去。
而且財產轉移的時間，目前看來都是在洪澇之前。
無奈，李寂隻能轉而道：“罷了，帶我們去官倉看看吧。”
要是連官府糧倉都空了，那就別怪李寂找張柏九族的麻煩了。
“大人請隨我來。”許賀當即起身，帶著眾人離開。
官府糧倉離縣衙不遠，眾人一路趕往，直接打開倉庫檢查。
還好情況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裏麵的糧食有，可看起來也遠遠沒能達到預期。
衙門裏的其餘幾個官員，聽到消息已經匆匆趕了過來，侯在隊伍末尾，一句話都不敢說。
“臨水縣主簿何在？這裏共有多少存糧？”
臨水主簿連忙拿著賬本上前，翻看一陣，道：“回大人，冊目記載，共有三千石糧食。”
李寂揮手：“來人，清點庫存。”
金吾衛立刻上前清點，李寂站在一旁，心裏默默計算。
若煮成稀粥，一個災民一天隻吃一斤糧食，一日消耗的糧食在五千斤左右，三千石糧食能夠支撐六十天。
這其實已經是最低限度了，要知道在此之前，災民們就已經餓了半個月。
若是接下來還讓他們喝那種跟米湯差不多的稀粥，營養肯定不夠，要被活活餓死。
與其讓他們繼續食不果腹的等死，不如多給些吃的，讓他們都動起來。
李寂心裏有了定計，不過並沒有急著說出來，而是等待庫存清點完畢。
不多時，金吾衛回報：“回稟大人，一共六千袋糧食，一袋不差。”
庫房裏的麻袋並不大，一袋子差不多就裝個五十斤，六千袋數目是對的。
李寂點了點頭，而後喊道：“許賀。”
許賀匆匆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李寂問道：“河道田地等可曾清理出來了？”
許賀連忙和其餘幾位官員眼神交流了一番，而後道：“回大人，因為人手不足，河道田地還未能清理完全。”
“以目前的速度，預估還需一月左右，才能把河道清出來。”
臨水縣靠水，自然以水運為主，之前因為洪澇夾雜的沙土太多，破壞了河道，以致於行船不通。
這半月以來，隻有小船可以勉強進來。
別說這次賑災，朝廷拿不出糧食，就算是拿得出，也隻能走陸路，那時間可要更久了。
這個結果和李寂所想差別不大，他繼續道：“既如此，那明日便張榜。”
“告訴那些災民，想吃飯，就給我去休整河道、田地，幹一天，給兩斤糧食。”
袁小唯在旁邊聽得直皺眉頭，低聲道：“一天兩斤？那可就隻夠吃一個月了。”
李寂沒有多說什麽，心意已絕。
盡管女帝並沒有給他規定期限，但如今情況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若再有一個月還解決不了問題，必然會大麵積的死人。
他必須要在這一月之內，徹底解決糧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