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楚心裏有些疑惑,以幼薇對自己的恨意,應該十分憤怒地盯著自己才對,她為何會心虛?有鬼啊有鬼,莫非自己真的上輩子甩了她不成?想到這裏,林天楚心裏一陣唏噓:這林大俠上輩子定然是什麽紅鸞煞星,竟然惹了這麽多狂蜂浪蝶,今後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來。

可是,那又如何,不管上輩子如何,那也過去了,難道要他林天楚償還上輩子的情債不成,哪有這個道理?還是快刀斬亂麻罷!林天楚歎了口氣,把目光投向了身後的二三十個新娘子。

一切秋後算賬罷!

按照劇情,我應該怎麽做?林天楚摸著下巴,腦海裏回憶著熟悉的情節。幼薇代替了“華夫人”,華夫人又和唐寅他老爹有一腿,按照地球大陸這些原住民的命運,“身份不同,命運相似”,豈不是間接證明了幼薇和林天楚的“老爹”,或者是“上輩子”有關係?

但願這不是牽強附會。

如今,林天楚代替了唐伯虎,沈月飛成了秋香姐姐,那麽,唐伯虎點秋香,是怎麽點出秋香姐姐的?

先是用武功和華夫人比試,掀開新娘子的蓋頭,結果新娘子一個個都戴了臉譜;接下來,唐伯虎吟了一首詩,引出了一個假冒的新娘子石榴姐;最後還是他長歌當哭,獲得了華夫人的認同,這才抬出了躲在幕後的秋香姐。

那麽,現在就有問題了。第一,林天楚會功夫,但那幾下拳腳顯然還不夠幼薇看的,在遺跡的剝奪法則下,幼薇顯得深不可測。第二,石榴姐是誰?十有八九是這個幼薇應景吧,反正她想當新娘子都想瘋了;第三,沈月飛到底在不在這些人裏麵?不管幼薇到底有沒有把紫羅蘭裏的那個可憐女警官擄走,既然幼薇可以隨時更換蓋頭下的人選,她在不在都和不在一個樣了。

這麽算起來,林天楚輸定了!

“嗬嗬,幼薇姑娘,我發現你太狡猾!”林天楚看了半天,突然回頭笑著說道。

“怎麽說?”

幼薇笑得很燦爛,不知道林天楚醞釀了半天情緒,居然說出這麽個無用的話兒來。

“你不會突然換人吧?”林天楚看著自家的“老丈人”,怎麽看怎麽別扭。心想這個姑娘可真是重口味,變個中年男人惡心自己……

“啊嗬嗬!”幼薇扭過頭,大聲笑了起來,“怎麽會呢?”

心虛了,林天楚苦笑了一聲,看來這個女人真的打算臨陣換人了——那麽,按照劇本來吧!

林天楚突然衝了起來,那些女人離他不過幾步,事發突然,幼薇居然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她沒有想到,一向風度翩翩的林大俠,居然會這麽沒有風度,不顧形象地跑了起來,弓下身子去偷窺女人的臉蛋!幼薇臉色一變,也是立刻動了起來,一拳朝林天楚的後背打去,“林天楚,看拳!”

她這一拳,不過是圍魏救趙之計,雖然這一拳並不重,但是林天楚為了避免受傷,定然會扭身躲避。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她還特意出聲提醒林天楚:拳頭來了,你快躲!

哪知道這林大俠,居然視若無睹?他好像沒有聽到幼薇的警告一樣,腳步沒有絲毫停下。幼薇的速度有多快?隻見霹靂一拳,狠狠地落在林天楚的背後,林天楚撲地一下就是一口濁血噴出,化作了血霧。好一個林大俠,居然借著這一拳之力,在半空扭了個身子,背朝地麵,眼睛緊緊地盯著放在那些新娘子臉上。

幼薇愣住了,他依舊是如此剛烈啊……

這個死人!她歎了口氣,臉上滿是心疼。她看見他的臉上滿是微笑,她看見他撞到了堅硬的地板上,她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凝滯了,堆滿了苦澀。

嗬嗬,幼薇擠出了兩道笑容,他發現新娘子被我戴上麵具了啊……可是,為什麽我會有一絲後悔呢?難道看到他剛才的眼淚,我有心軟了嗎?

“幼薇姑娘,多謝你手下留情了!”那個男人的臉上滿是蕭索,幼薇點點頭,不再說話了。她怕自己一出聲,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看著那個男人滿臉蒼白,抹幹了嘴角的血跡爬了起來,他深情地看了看那些木頭一樣的新娘子,慢慢開口了——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他搖頭晃腦,身子挺得筆直,幼薇知道,這是桃花詩,應景應情,她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就像這個男人,一樣的才氣斐然,一樣的傲骨錚錚,一樣的,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看著他那堅強的背影,幼薇一下子悲從心來,眼淚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啪!”

一個女人走上了一小步,幼薇和林天楚同時一愣,林天楚是疑惑怎麽又有一個幼薇出現,幼薇這是心急:自己剛才心神恍惚,這個傀儡失去了控製,林天楚他不會誤認為那個就是沈姑娘吧?

要是林天楚誤認為那就是沈月飛,她該怎麽做呢?幼薇陷入了糾結之中。

那個男人,滿臉悲愴,雙眼癡迷地看著那個新娘子一眼,痛苦地搖了搖頭,“不是你!”

不是你……

眾裏尋你千百度,你怎麽會如此呆滯……

幼薇暗自鬆了口氣,可是看見那個男人失望的眼神,心裏又是一疼,“林郎,你還要繼續嗎?”

“繼續!為何不繼續?!”那個男人回過頭,雙目如虎,滿臉殺氣,“我林不會因為一首詩而認輸的——對了,才氣,詩!就是詩!”

男人好像想起了什麽,臉上是狂喜的潮紅,他捧著雙手,朝頭頂的虛空裏大聲吟誦了起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沈警官,不,幼薇姑娘,你就在燈火闌珊處等著我,對不對?”

“嗬嗬!”

幼薇雙眼有些通紅地看著林天楚,低聲呢喃,“第二次考驗,你……贏了——我們繼續?”

“夏亞姐姐,主人他怎麽就贏了?”薇薇安歪著腦袋,疑惑地問一旁的夏亞。

白月溪和青鸞也是滿頭霧水,林天楚的詩句她也聽了,乃是華國著名的青玉案詞牌,說的是元夕之夜的勝景,是進入秘境前眾人的完美寫照——為什麽幼薇會認為林天楚猜出“沈月飛”的下落了呢?

“嗬嗬,天楚這段詞,看似寫的元夕勝景,其實另有玄機!”夏亞把玩著自己的長發,臉上有些粉澀,“東風夜放花千樹,看似寫的是春風徐來,千樹萬樹一夜花開,其實說的是紫羅蘭小別墅院子裏桃花林一夜花開的景象。”

眾女齊齊點頭,她們不在局中,自然親眼看到那奇妙的景象:東風一吹,黑夜散盡,桃花盛開,滄海桑田……

“至於‘更吹落,星如雨’一句,有什麽玄機,我還不知道。”夏亞接著開口,滿臉微笑,“不過下一句“寶馬雕車香滿路’便是寫的林意氣風發,在紫羅蘭上迎娶沈姑娘,不,幼薇姑娘……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鑼鼓喧天,鳳簫歌舞,大紅燈籠火光燦爛,喜慶的人們耍著魚燈和龍燈,跳著歡快的舞蹈,正是慶祝婚禮的情景。”

“哦,你這麽一說,下麵的我就知道了!”蜜雪兒站了起來,一夜魚龍舞說的就是她,笑眯眯地看著眾女頭上的發簪,“薇薇安的蛾兒,夏亞姐姐的雪柳,還有穆姐姐的黃金縷,都是指你們頭上的發簪的款式,看來隊長哥哥很心細啊!”

“笑語盈盈暗香去!”夏亞想起了幻境裏自己三人化作花瓣的一幕,喃喃自語,“笑語燕燕的幾個女人忽然消散,隻留下一地的花香,是這個意思吧?”

“眾裏尋他千百度。”薇薇安接話了,眼睛亮晶晶的,“主人在那二十多個新娘子裏尋了沈姐姐千百遍,對嗎?”

“嗯!”

夏亞點點頭,心裏暖洋洋一片。她仿佛看見那個男人在幻境裏彷徨無神的樣子,隻覺得自己的心裏被天楚的甜言蜜語填滿了,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任何東西……要是他心底的那個人是自己,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