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下龍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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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再次怔住：“屠蘇….是你殺的？”
“他是自願的。”男人的聲音非常低，光是聽音量我就能夠想象到他冰冷如霜的神情：“嗬嗬。要不是他，你早就死了。”
“可是…..屠蘇不是在柬埔寨就死了嗎….”頓時，我腦子裏再一次混亂起來。既然屠蘇要幫我，他自己保護我不就可以，為什麽選擇麵前這個看起來更不靠譜的男人？況且如果他們幕後的組織要拿我開刀，直接來抓我不就好了，何必費盡周折？如果我就是他們口中的解藥，殺我更是易如反掌。難道讓我經曆這些曲折，是為了栽培我，日後好加入哥薩克雇傭軍，和李錚，少校，屠蘇他們湊成一桌搓麻將？經典三缺一？
“他死之後，是我一路在跟著你，暗中保護。比如蚯蚓人那一次。”男人似乎聽出了我的疑惑：“李錚他們知道的其實並不多。所有事都是屠蘇一手安排好的。”
“那他為什麽不自己來保護我？你殺了他你有什麽好處？”我脫口而出。
“不該問的不要問。”男人轉過身去，“先離開這裏。”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你不說，我不會跟你走。屠蘇到底是什麽身份。”
男人猛地轉身，冰冷的手指準確地卡上我的喉結：“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已經死了。”
說罷，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前拉了一把：“快走。這裏不能呆太久。”
“我是西德混血，德語名字翻譯過來就叫弑哲。”男人又補充了一句，放緩語氣：“我們先回地麵上去。”
盡管心中還有太多的疑問，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答案。但如今被這個男人拉扯著，根本無暇思考。想到手裏的那份筆記和合影，騰然而生一種希望：如果我找到北子島，豈不是找到了解藥的最終所在地？那麽，到時一切必定會真相大白。你們既然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探索還不行？
想到剛才親手殺李錚的場景，又回憶起小雪為了救我不顧自身安危的動作，心中猛地湧上一層內疚和無與倫比的自責。是我造成了這一切，我害死了那麽多人，為什麽。我還有什麽臉麵去麵對他們？為什麽我會和這些扯上關係？
絕望緩緩地溢出胸口，令我一陣淒涼。我現在能做什麽？要麽使勁活下去，要麽使勁找死。如果跟著這個男人去北子島，或許可以挖掘出一切的真相，而如果就此放棄，很可能一無所獲。既然我是整個問題的關鍵，堅持走下去是如今唯一的出路。或許找到解藥之後，還可以挽回一些來贖自己犯下的所有罪。
這麽想著，突然隻感覺腳下一空，還沒來得及抓住什麽，整個身體瞬間往下墜去，一秒鍾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好這段距離並不高，落地之後，並沒有怎麽受傷。我迅速地爬起身，撿起落在地上的兩把手槍。把沒子彈的M1911插回腰間，警惕地環視起四周來。
這是一間空蕩蕩的墓室，乍一眼看去什麽都沒有。隻是在對麵的牆角下，躺著一具被啃咬過的殘缺屍體，蛆蟲鑽進鑽出，令人反胃。
片刻，弑哲從頭頂的那個洞口穩穩地跳了下來，落地動作可比我剛才瀟灑多了。
借著墓室昏暗的燈光，我看清這果然是一個混血兒，長得非常帥氣，身材也十分高大，這要是在末世之前，絕對是少女追捧的偶像。隻是他的臉上好像始終有一種邪魅，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想到李錚的話，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不管他待我如何，絕對不能報以信任。
弑哲根本沒朝我看，目光落在牆角的屍體上：“你有刀麽？”
“你出來不帶武器？”我疑惑地看向他，並不願意拿出李錚的D9.
“不帶。”弑哲麵無表情，一臉的不耐煩：“有的話就給我。”
我緩緩地抽出李錚的D9，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如果他要殺我，剛才根本不必救我，直接讓我被砸死就行了。再者一把刀也構不成太大的殺傷力，我拿的可是手槍。現在就當報答之前的救命之恩吧。
弑哲接過D9，朝那具屍體走去。我也跟了上去，蹲下身來。
這具屍體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被喪屍啃咬的，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非常小，就像一張殷桃小嘴慢慢地啃食過一般。它的一隻手被鐵鏈鎖在牆角的一處固定鐵環上，鐵環早已生鏽，被固定的那隻手也磨得碎肉淋漓。整張麵容已經慘不忍睹，眼睛的地方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框，一隻眼珠掉落在手邊，另一隻不知去向，眼眶周圍掛著幾塊爛肉，惡心至極。
更加詭異的是，屍體的頭上光禿禿的，而眼眶，耳朵，鼻腔和嘴巴裏，卻塞滿了黑漆漆的頭發，一團團地纏繞著，如同身上長出來的一般。
“好像是老鼠咬的。”弑哲用刀挑了一下屍體的胸腔。
說著，他的手突然頓了頓，刀尖從屍體身上挑出了一塊沾滿鮮血的四方形鐵牌。
我心裏一緊，湊了上去。
“高麟月，1990—2015.——M。”
高麟月？這是具屍體是月亮？這怎麽可能？那麽之前那個掐著小雪的人是誰？一路跟著我們的又是誰？
我慌忙拿出合影，仔細地看了一遍。並沒有在合影上找到月亮的臉，背後的名字裏也沒有。
可是….這…..我突然想起那部DV裏最後劃過的那張熟悉的臉，那分明就是月亮啊！如果月亮和唐模是一隊人，他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何況屠蘇幾個既然認識唐模，又為何不認識月亮？
這麽一想，腦子裏越來越混亂，難道說，DV裏，其實並不是唐模那隊人？
我隨即又記起在吳哥窯的時候，長廊裏地板下麵埋著的那幾張紙，有一句話是“據說那裏怪石很多，看來我要找個機會……”當時後麵的字無論如何都看不清，莫非寫的是找個機會殺掉高麟月？
我隻顧著自己思考，現在想來非常後悔，當時並沒有觀察弑哲的表情。
待我回過神來時，弑哲已經把牌子放回了屍體，又朝牆角看去，手指輕輕地按了按牆角的一塊墓磚，隨後用力把那一小塊墓磚給拉了出來。
看著他的動作，我突然回憶起自己被困在棺材裏時發生的場景：莫名出現的紅眼老鼠，沾滿頭發的眼珠和這個奇怪的小機關。剛想製止弑哲，但已經來不及了。墓磚被彈回去的那一刻，整個墓室再次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哢哢”的滾軸轉動聲傳來，隻感覺房間開始緩緩上升，我明白這台“電梯”又開始運作了。
隻是下一刻，“哢嚓”一聲，墓頂突然碎裂了一小塊，緊接著似乎是一陣巨大的壓強想把什麽東西壓進來，裂口處越來越大，開始擴散至整個墓頂。漸漸地，有細小的水滴從墓頂的裂縫滴落，隨後水珠不斷變大變多，好似即將要迎來一場暴雨。
終於，墓頂承受不住，整塊地龜裂，“嘩啦”一聲，瀑布般的水勢從頭頂席卷而來，我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整個人就被衝入了水中。不出幾秒鍾，墓室已經成為了一個泳池。
我條件反射地擺動雙手想遊出水麵，眼角瞥到那具屍體由於手被捆綁，隻是腳朝上豎著浮了起來，這姿勢顯得非常恐怖。屍體內的那些頭發被強大的水流衝散，如海帶一般一整團漂浮在流水裏，上上下下起伏著，異常瘮人。
正在這時，我突然感到手臂上一緊，緊接著被一股力帶著朝水麵而去。很快就浮出了水麵。
欣喜地發現，我們居然從古墓裏出來了。
外麵的天空已經一片昏暗，臨近黃昏。我們好像正在海裏，因為不遠處豎立著鱗次櫛比的石頭，鋪著大片的沙灘。
“這是下龍灣。”弑哲在水裏清洗了一下D9的刀鋒：“天色晚了，先找個地方休息，我們明天就出發去北子島。”
“你怎麽知道要去北子島？”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你到底是誰？”
“你看筆記的時候，我就在你後麵。”弑哲冷冷地看著我：“我說過了，一直都跟著你。隻是你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已。”
我後背猛地竄起一身冷汗。天啊，昏暗的墓室，我坐在地上研究筆記，而我的背後正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男人，眼神犀利地盯著我。待我轉身，又迅速地隱沒在黑暗裏。這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就憑你這種程度的警惕心，奉勸你晚上睡覺時，不要深眠。”耳邊仿佛響起屠蘇要殺月亮時對我說的話，當時隻覺得屠蘇是那麽不可理喻，而現在的我才終於明白他的意思，隻是……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