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訣別
我低頭看向手裏的那張紙——這紙張上居然畫著一個圖案，一個與我手背上一模一樣的圖案。
“我怎麽看得懂？”我疑惑地看看手背，又盯著那張紙，大腦飛速運轉著。——這裝出的妥協樣子其實隻是做給李錚看的，心裏想的是拿到解藥後如果我直接砸了或者扔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過來。”李錚帶我朝左側那麵布滿抽屜的牆壁走去，指著那些抽屜開口道：“所有的抽屜上都有這個圖案。但每個抽屜之間的圖案又有極其細微的不同。和你手背上那個完全相同的，就是放毒藥的抽屜。”
“那剩下的抽屜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我伸手朝其中的一個抽屜摸去。可還沒拉得及打開，隨即被李錚一把握住了手腕：“是毒蟲。除了裝著藥物的那個，剩餘的每個抽屜裏都有劇毒的蟲子，一旦放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隻有一次機會。”頓了頓，李錚又補充道：“你一定看得出。”
這麽一說，我馬上慌了。說實話，現在我確實願意與麵前的這些惡人拚個你死我活，可開抽屜的是自己，蟲子第一個接觸到的也絕對是我的皮膚。萬一我白白死了，李錚他們還活著，豈不是連阻止這一切都無望了？
這些圖案確實極其相近，乍一眼絕對看不出任何異樣。但若細細觀察，則可以明顯地發現其中的幾筆有著輕微不同。——不是方向相反，就是或有或無。可抽屜的數量實在太過於龐大，這樣一個個看下去無異於海底撈針。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又擔心毒藥落入李錚手中的時候，石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李錚臉色一冷，立刻抽出d9朝石門。我心裏一喜，難道是屠蘇來了？
果然，還沒等李錚拉開石門，巨大的石門就應聲而啟，一個高大的人影迅速閃進了門內。人影進入的同時，d9也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光，直逼人影位置，後者卻就地一滾輕巧避開，馬上站起身來。
“李錚，把他殺了。”狼拉著稍稍有些清醒過來的少校出現在麵前，臉上氣急敗壞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好笑。唐靈也隨即跟了進來，靜靜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幾人，不言不語。
人影就是屠蘇。他沒有任何武器，也沒有任何表情。狼把少校推到一邊，示意唐靈看著，隨即撿起d9緩緩朝屠蘇走去，眸子裏露出嗜血而興奮的神情。——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殺人前居然能表現出這樣的欣喜若狂，若不是這一路來經曆的實在太多，遇見的人也太雜，不然曾經的我一定以為自己碰到了變態殺人狂。
“你覺得你一個人能打得過我們倆？”狼得意地笑道，手中的d9閃著逼人的冷光。而被威脅的屠蘇卻隻是站著，冷漠的臉上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其實我真的很想看看傳說中的哥薩克少將到底有多少本事。”狼並不為屠蘇的無視而生氣，反而更加張狂：“如果你打不過我，那我改天去哥薩克會不會混個上將輕而易舉？”
“莫魂，去拿毒藥。”屠蘇根本不朝狼瞥一眼，反而轉向我。我明白他是想纏住兩人，使我占盡先機，但此時反而擔憂起屠蘇的安危來。可以說，屠蘇現在是我唯一的盟友了，如果他也出事，那自己將何去何從？
盡管心中異常複雜，我還是衝屠蘇點了點頭，轉回身去。麵前的抽屜好似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正無一例外地對我冷笑。身後隱約傳來一陣陣打鬥聲，使我心煩意亂。為什麽，為什麽我要經曆這一切？李錚本該和屠蘇一起對抗狼，唐靈也應該和他哥哥唐模一樣在暗中默默相助。可為什麽現在隻剩下屠蘇一人還在為這個陰謀做最後的努力？
我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麵前的抽屜是那麽模糊，也是那麽清楚。那些圖案在一瞬間昭示起自科拉鑽孔到這裏一路來的所有回憶，好似一幅幅畫麵排著隊從眼前一一晃過。
隨著這一幕幕回憶，一個細節忽然閃過：我手背上的圖案，是在火接近後所形成的。
火！這個靈感使得我一下子激動起來，慌忙從背包內拿出打火棒，試著接近了最近的一隻抽屜。
火苗剛接近抽屜上的圖案，我就震驚地發現那個圖案居然在一瞬間起了變化——那細微的不同之處慢慢地消失，竟越來越接近最原始的圖案，最後竟變得完全相同。隨著這一下，一陣巨大的輪軸轉動聲忽然傳來，下一秒，遠處的一個抽屜“哢”地應聲而開，一個不透明的瓶子隨即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
成功了？我一愣。這個抽屜的位置離我有些遠，而距離李錚則非常近。正當我絕望地看著李錚朝抽屜內伸手而去的時候，一邊被狼纏住的屠蘇突然上前一步，抬腿朝那個抽屜踢了過去。這一下力氣極大，抽屜裏的藥物馬上飛了出來，直直地撞向了地麵。
“我次奧！”腦海中一瞬間劃過《生化危機》裏喪屍爆發前罪魁禍首把毒藥打碎的情景，心裏猛地一沉。可下一秒，屠蘇又是一記後旋踢擺脫了狼的糾纏，立刻轉向毒藥落地的位置，穩穩地接住那差點“粉身碎骨”瓶子。
這些動作全部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我甚至才剛剛跑到三人麵前，屠蘇已經拿著毒藥站起身來。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隱隱的笑意，而這種神情在以前，根本毫無可能。
“把瓶子拿過來。”狼有些憤怒地起身，一把扯過不知所措的少校，d9馬上抵住後者的脖子：“我數到三。”
“屠少！”少校好像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麽，盡管被人用刀抵著，還是忙不迭地出口製止：“我是個軍人，死在戰場是我的榮耀，別聽他們的。”
我看著少校稍顯稚嫩的臉龐，眼淚幾乎奪眶而出。而屠蘇臉上的笑意也隻是轉瞬即逝，一抹冰冷漸漸形成，周圍的氣溫好像都下降了不少。可盡管如此，他依舊一言不發，沒有交出瓶子的意思。
“那好。李錚，過來。”狼的憤怒終於達到了極限，但那份張狂卻分毫不減：“殺了他。”
我扭頭看向一邊的李錚，他卻點了點頭。我震驚地瞪大雙眼，怎麽都無法接受李錚做出的這個反應，幾乎忍不住出聲製止。但此時心裏卻清楚的明白，看來不管有多少苦衷，李錚再無任何回頭的餘地了。
狼一手掐著少校的脖子，一手將d9移至他的心髒部位。下一秒，狼迅速翻轉手腕，刀鋒隨即對準了少校的胸口：“把這把刀，狠狠踢進去。能多深就多深。”
李錚淡淡地看著自己的d9，臉色漸漸變得冰冷，充滿殺意。我多麽希望他奪過d9插入狼的頭顱，多麽希望他轉頭做出一些暗示的神情，多麽希望他拒絕這樣的命令。但他沒有。他隻是後退兩步，隨即一記側踹直奔刀柄，沒有任何的憐憫或猶豫。
“少校！”我驚呼道，眼睜睜地看著匕首瞬間沒入他的心髒。猩紅的鮮血沿刀鋒肆意流淌，很快便染紅了他的衣襟。
少校挨了這一下，腳一軟，捂住胸口直接跪了下去。鮮血從他的指縫緩緩溢出，滴落在這冰冷的地麵，仿佛在述說這世界的無情。
“李錚，跟我去拿槍。叫老大支援這裏，封鎖所有出口。”狼滿臉陰狠，一腳把少校踢翻在地。後者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麵上，扯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少校！”狼和李錚的身影消失在石門外後，唐靈也馬上跟了出去。我跑向倒在血泊中的少校，感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屠蘇也走近過來，隻是我已經無暇觀察他的神態。
少校無力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試圖說些什麽，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終於，他艱難地轉向一邊的屠蘇，輕輕動了動口型。從這無聲的嘴型中，我辨認出了他說的那五個字——“屠少，對不起。”
下一刻，麵前這從不違抗軍令，偶爾孩子氣偶爾發怒，槍法極其精準的士兵，在咳嗽了幾聲後，永遠地倒在了這片哥薩克王朝的故土上。
“有點出息行麽？”少校鄙夷地瞥了胖子一眼：“你哪有我帥？”
…………
“屠少。”少校急了，拉了一把還愣在那裏的葉子：“快給他止血啊。”
…………
少校也立即拿回自己的m1911，狠狠地朝三水哥的腦袋上砸去：“叫你拿我手槍！叫你綁我！去死吧！”三水哥被砸的額頭一陣紅腫，又苦於背後有槍管抵著，隻得連連閃躲。
…………
少校突然用並不流利的英語喊了回去：“裏麵的人全是我殺的，和他們沒關係。”說著，他義不容辭地朝保安藏身的地方走去，很快便被撲倒在地。
…………
願遙遙東逝水，將你帶往天地的盡頭。忘了這一世的爾虞我詐，這一世的血雨腥風。來生還能留下那份純真，樂觀地在歲月中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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