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倒影

一看之下,我馬上緊張起來,緩緩地放下背包,再次朝水池走了過去。手槍對準水麵,亦步亦趨。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突然聽見對講機內再次傳出了李錚等人的聲音,嘈雜而模糊,卻異常嘹亮:“….什麽情況?”

這是少校的聲音,語氣好像十分暴躁和慌張,而來不及細想,又聽到胖子的一聲大喝:“我次奧!”

緊接著,一陣密集的槍聲忽然從耳麥內傳出,霎時亂成一片,僅僅聽這聲音都能夠感受到少校等人的如臨大敵。我趕緊拿起耳麥大喊:“你們在哪?發生什麽事了?”

“莫魂?”就在開口的一瞬間,耳麥內突然極其詭異地猛地安靜下來,屠蘇低沉的聲音隨即傳來,如果我沒聽錯,甚至夾雜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你還活著?”

“我次奧!”我大罵:“你指望我死?”

“沒有。”屠蘇異常冷靜:“我們這裏情況很不好。”

“你們在哪?”我著急起來:“我在一個巨大的地底洞室。還有個水池。”

“水池?”屠蘇冷冷地應了一聲,明明是疑問句,卻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和語音語調:“我們也在地底洞室,有個水池。”

“啊?”我一愣,環視四周,空無一人,之前的已經確定是幻覺,這裏哪來的人影?屠蘇耍我玩?

“你描述得詳細點。”這麽想著,我又朝對講機喊了一句。

但那邊卻再一次沒了聲響,好似被人掐斷了,又仿佛根本沒有出過聲。整個洞室靜的不同尋常,一時間我的心跳又開始加快,總覺得下一秒會有事情發生。

站在原地冷靜了一下,目光又朝水麵瞥去。波光粼粼的水池映襯著壁畫的倒影,並沒有什麽異樣。而如果仔細觀察,卻很快就能發現,壁畫分為十八幅,恐怖的地方就在於,它們在水中的倒影居然隻有一幅。

握緊手槍,我一步步地向水池靠了過去。還沒有走近,卻一眼就看出了水池中的倒影。

騎士步兵圖。

和吳哥窯的那幅一模一樣。騎士握著長矛,尖端好似要刺穿步兵的胸口,而步兵卻努力地用水潑向騎兵,試圖“令冰雪消融”。

這是怎麽回事?物理學?難道這和洞室的角度有關?還是水裏存在著未知的化學元素,或者說….這幅畫就在水裏?

這麽想著,我又靠近一步,朝水麵彎下腰來,想看個仔細。

而就在這時,左側的壁畫突然發出了詭異的“哢嚓”一聲。

我立刻將槍管對準了左側的壁畫位置,屏住呼吸。那幅壁畫是十三層血池地獄,畫的是一腔注滿鮮血的池子,不尊敬他人的人被鬼兵強製拖到池子邊,朝下扔去,慘叫連連。

令我心悸的是,此時這幅壁畫居然在水光的照射下,起了極大的變化。

一瞬間,我甚至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壁畫中的血池一下子翻滾起來,似乎還冒著血泡,下一秒,那塊岩壁“啪嗒”一下裂開,似乎還有血漿從畫中的池子裏緩緩流下,沿著洞壁肆意流淌,觸目驚心。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由那幅壁畫開始,四周的壁畫一時間全部發生了龜裂,“哢嚓”“哢嚓”聲回蕩在整個洞穴裏,異常的詭異和驚人。不到一分鍾,碎裂的洞壁紛紛揚揚地飄落,卷起一襲塵埃。

我就這麽舉著手槍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然而,下一刻的情況,卻是令我大驚失色,一發子彈未經瞄準就本能地射了過去,打在洞壁上,鏗鏘有力。

一具渾身是血,卻殘破不堪的屍體從岩縫裏擠了出來。之所以用“擠”這個詞,是因為屍體的動作非常地僵硬,好像活跳屍一般,而關節看起來又十分柔軟靈活,全身都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它麵露猙獰,咆哮了一聲,朝我伸長手臂,嗷嗷叫喚。

“啪”,我沒有任何猶豫,一發子彈直接擊穿了它的額頭,結束了它卑微的“生命”。

還沒等我慶幸,右側岩壁又是一陣吼叫,三具屍體分別鑽出,好像它們的身上還捆綁著鐵鏈,每走動一步,都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拖曳在地,在這個洞室裏空靈無比。

槍管對準了屍體,可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四周的岩壁裏一下子又鑽出了好幾具屍體,緊接著越來越多,簡直可以用“包圍”這個詞語來形容。它們無一不興奮之極,搶著朝我撲來,前仆後繼的樣子不亞於粉絲看到了自己的偶像。

“我次奧….”三發子彈擊中了離我最近的三具屍體,卻隻是杯水車薪。漸漸地,包圍圈越來越小,我的空間也越來越窄。環顧四周,無一例外都是麵目猙獰的屍體,奇怪的氣味直衝鼻腔,胃裏一陣翻滾。

難道就這麽死在這裏了?喘著氣,槍管再次指向離我最近的那一隻,卻怎麽都扣不下扳機。手槍朝右側移去,下一隻,再下一隻,一隻隻地瞄準,又一隻隻地放棄。心裏清楚地明白,它們的數量遠遠大於自己的子彈。

最近的一隻已經從背後搭上我的肩膀了,我慌忙低頭一躲,轉身就是一槍。然而背後的另一隻又隨即撲來。很快,伴隨著連續不斷的槍聲,我已經彈盡糧絕,它們卻依然源源不斷。

怎麽辦。這種情況,換了屠蘇都逃不掉。

我一把扔掉手槍,四處尋找出口。然而水池已經被屍體占領,而頭頂上也沒有任何的空間。除非給我雙翅膀,否則根本別想活著走出去。

這麽一想,又有一具屍體抓向我的胸口。我抬腳踹去,屍體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卻毫不善罷甘休,隻是頓了頓,卻依然“熱情不減”。

可就在這時,瀕臨絕望的我忽然感到手背上一陣刺痛。

低頭看去,手背上的傷疤不知道什麽時候裂了開來,流出一團粘稠的膿水,沿著裂痕爬滿了整個手背。而與此同時,麵前的屍體仿佛一下子見鬼一般,一齊盯住我的手背,齊聲哀嚎,迅速地朝後退去。保持了一段距離之後,竟然站在原地,表情也馬上由猙獰變為了臣服。

是的,我沒有看錯,那種表情,是卑微,是臣服。

好像在等我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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