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親親

成長始終是要疼痛和哭泣作為交換,筆記本的散熱器發出輕微的聲響,樓一的肩上一沉,心也跟著一跳,眼睛澀澀的,被空調的風一吹還有些痛,莫輕寒幹淨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就連那平靜的眸子裏,樓一也讀不出是鄙夷,輕視,同情還是其他任何情感。

“擦擦吧。”

樓一接過莫輕寒遞來的抽紙,用力把鼻子擦得像一隻小醜,肩膀還在微微**著,不好意思什麽的,現在是不是有點遲了,“阿莫,你有沒有覺得我這個人很渾?”

莫輕寒推了推樓一,示意她坐過去一點,跟著坐在她旁邊,這張椅子尚算寬敞,擠兩個人問題不大,樓一木然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好讓莫輕寒坐下來,“這件事,我想我不能簡單地做評論。”

樓一詫異地抬頭,莫輕寒說話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桌麵上提示收到一幅新郵件,樓一動了動鼠標,進了郵箱,是柳色無雙發來的賬號密碼,還有掃描的身份證附件,樓一沒有急著去下載,“我一直喜歡玩男號,結果才搞到現在感情世界混亂甚至一團糟的局麵,我死黨也勸過我,不過好像沒起到什麽警示作用,我在想,是我把遊戲太兒戲了,還是那些人玩遊戲太過認真了。”

“遊戲這種虛擬的東西,你根本無法衡量誰對誰的感情更多一些,從來也就是你欺騙我一分,我欺騙你一寸,小樓,你相信冰冷的屏幕背後會存在真實的感情嗎?”

“也許……是有的吧,比如柳色,我一直以為她生氣就因為我損了她的麵子,我帶給她的傷害是我無法預期的……”樓一揉了兩把自己的臉,吸吸鼻子,“現在想想,別人罵得都對,我還真有夠混蛋的。”一轉臉,對著莫輕寒,樓一又是一陣臉紅,僅僅是因為剛才最丟臉的一幕都讓她給看去了,連帶著那些不堪的過去都讓人家知道了,這場暗戀是不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阿莫,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想靜一靜。”

“在我走之前,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做?”

“什麽?”莫輕寒的眼睛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會微微眯起來,那神采就像傾灑出來的月華,明亮溫柔,樓一的胸口又是一陣狂跳,抽泣是止住了,很不雅地打了個嗝。

“下午的賭約,好像還沒有踐約。”

樓一心裏一緊,抱起桌上的玻璃杯猛灌水,期冀能停止打嗝,更多的也是掩飾尷尬,賭約她可沒忘,不過真要踐約,她似乎還是不敢,兩個人,認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比陌生人熟稔,而那熟稔又不到親密的程度,樓一活了二十一年,沒有主動親過除了她的媽媽之外的人。

“如果你不想,那我就先走了,不過明天,我可不會承認那個賭約。”莫輕寒摸了摸樓一的發頂,如同一個慈愛的長者,讓樓一嗆了一口水,莫輕寒的手掌像一隻翩躚的蝴蝶在樓一的背上跳過,替她拍拍背順氣,“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樓一緩過神想開口喊住莫輕寒的時候,房間已經剩下她一個人了,樓一煩躁地抓抓頭發,明明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她就給浪費了,一懊惱,打嗝更是停不了,氣得樓一直砸桌子,親了,也不會怎樣,不會因為親一下,人家就喜歡上她,本來就是她一個人的肖想,不親,總覺得很遺憾。樓一選中柳色無雙發來的郵件,點了徹底刪除,盡管很好奇柳色長什麽樣,一個會喜歡上她的女生究竟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漂亮還是不漂亮,可是網絡畢竟是網絡,不要帶來更多的牽扯不清。樓一關了電腦,將自己摔在大床上,長籲短歎。

握緊了拳頭,樓一在幾次快碰到房門的時候又把手收回來,她有一大堆理由來勸服自己來敲門,卻沒有一條能讓她鼓起勇氣把這拳頭敲上去。也許,她是不是該去喝點酒壯膽?這個念頭剛浮起來就被樓一給掐下去了,等她喝完,也要到明天了,況且萬一莫輕寒不喜歡一身酒味的人,那她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服務生推著餐車從走廊上經過,看到樓一遊移不定的樣子,禮貌地上前詢問:“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啊,不用,我找人……”

“哦,那小姐有什麽需要隨時撥打總機。”服務生點點頭,推著餐車走遠了,敲響一扇房門將餐車送了進去。

樓一為了不被別人當成賊,硬著頭皮敲下了莫輕寒的房門,很快,房門被打開,莫輕寒已經換上了睡裙,白色的卡通睡裙,胸前是一隻肥碩的老鼠,樓一又給鬧了個紅臉,不得不承認,莫輕寒這樣穿很可愛。

“小樓,找我有事?”莫輕寒又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笑,把樓一讓進了門,順手給關上了,“隨便坐。”

樓一敢打賭,她一定猜到自己會來找她,坐在床沿,打量著房間,一樣的擺設,全充斥著莫輕寒的味道,“我……”樓一一緊張,又開始打嗝,剛才那陣還沒緩過來。

莫輕寒遞過來一杯水,“你喝水沒用?”

“收效甚微……”樓一又打了個嗝,靦腆地別過臉,又丟人了。

“你來踐約的?”莫輕寒在樓一身邊坐下,柔軟的席夢思輕輕一陷,不知道是誰碰到了誰,手臂隨著呼吸微微摩擦著。

樓一像一個僵硬的機器人,別別扭扭地把頭轉向莫輕寒,而顯然人家比她淡定很多,一副任君處置的樣子,莫輕寒的眼底是她清晰的倒影,怯懦的樣子讓她自己鄙視自己,那樣專注的直視讓樓一的心跳慢不下來,雙手扣緊床沿,“你……你……你可不可以把眼睛閉起來?”

“好。”莫輕寒含笑的眼睛閉上,隻是微揚的唇角讓人猜測她的心情應該是還不錯。

樓一的雙手改握緊膝蓋,一點一點湊近那張精致的臉,連呼吸都忘了,如雷的心跳聲快要衝破胸膛,與那天想要親吻楚揚完全不一樣,難道,這就是喜歡嗎?樓一閉上眼,隻想在莫輕寒的臉頰上碰一下就算了,原來追女孩子,紙上談兵的東西太膚淺了。

不是想象中的平整,這親吻觸碰的感覺,不像是臉頰,倒像是……唇。樓一驚地張大眼睛,那微涼溫軟的,果然是人家的唇,大腦空白了,身體忘了反應,時間靜止了幾秒,直到莫輕寒自己往後退了一點,分開了這短暫的親吻,象牙白的臉上透著幾許紅。

“對……對不起!”樓一記得,她明明是對著臉親下去的,怎麽張開眼就變地方了?見鬼了這是?

“這是我的初吻呢,小樓同學。”莫輕寒說得雲淡風輕的,卻讓樓一恨不得自殺以謝天下,莫名的,內心深處是竊喜的。

“我……”讓我負責吧!樓一倒想灑脫地負責,討厭的打嗝奇怪地停止了,果然,接吻可以治療打嗝,如果剛才那樣清淺的吻也算是親吻的話。

“算了,賭約而已嘛。”莫輕寒推推樓一,“去睡覺吧,明天還有活動。”

樓一被推出門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失落,摸著自己的唇傻笑,也許上天也覺得她們要在一起,不然怎麽會親錯地方,初吻啊,真是個美好的詞,在最應該害羞的時候,樓一同學厚著臉皮在想的隻是莫輕寒沒有明顯的拒絕,排斥和任何不悅的痕跡,她樓一,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

第二天樓一起了個大早,一臉神清氣爽,其實從裏到外都蕩漾著春丨情,莫輕寒帶她吃過早餐就領她參觀S市的園林,園林再好看,在樓一眼裏也沒美人好看,一路偷偷摸摸打量莫輕寒,忽然就被一種自信填滿,這個人,一定會是她的。不過這種自信的靠譜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樓一在等莫輕寒開口提昨晚的事,說不定順水推舟,直接告白,可人家愣是避開那個話題,講些園林的設計藝術,由中國藝術發散開講到外國藝術,把樓一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她看上的人,比她西方藝術發展史的老師還牛X。

下午仍舊是聚眾玩遊戲的時間,樓一再不服也是被莫輕寒虐了一遍又一遍,眼淚撒了一地也沒能贏一次。

“阿莫,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玩遊戲的?”

“小學吧,玩學習機,小霸王的,那時候我還沒出國。”

樓一心理平衡了,好歹比她早玩幾年,“什麽時候,我跟你比手柄遊戲,我就不信還不能贏你。”

“好。”莫輕寒依舊是笑,“我的遊戲機還沒丟,最老式那種,有機會的話比一比。”

S市的三天很快就過去了,莫輕寒很是沉得住氣什麽都沒提,樓一在想,莫輕寒那晚那句“這是我的初吻呢”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的,是不是她會錯情了,可別表錯意,一顆心跟被貓撓了似的。莫輕寒還要留在S市為夏令營最後的事善後,把樓一送去了車站,準備看著樓一上車就回去。

候車室裏混合著汗味和方便麵的味道,樓一覺得頭上仿佛罩了一層碩大的油煙蘑菇,心情更不好,“阿莫,我快到點了。”

“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條短信。”

“我……你……”樓一一步三回頭,最後還是一咬牙一跺腳,抱了莫輕寒一下,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檢票口,不敢回頭去看莫輕寒的表情,如果她不喜歡怎麽辦?

回到本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樓一一路上編輯了無數短信都不敢發,磨蹭到回到她租的房子,把髒衣服泡了扔進洗衣機,耷拉著頭盤膝坐在床上,才發了條短信給莫輕寒:我已經到家了,勿念。想來想去,還是把勿念給刪去了,也許人家壓根不會念她。

很快,回複的短信就來了: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樓一在床上滾了幾圈,把臉埋在枕頭裏,遮住了她的臉卻遮不住她的笑聲,一種甜蜜的感覺從心底裏蔓延開來。樓一承認,她確實喜歡上了那個人了。

又有短信鈴聲,樓一得瑟地翻開收件箱,居然是個陌生的號碼。

【小樓,我明天到你那邊,大概是下午2點左右到,你記得去南站接我。染月】

樓一恍然,染月要來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久等了。

大家要各種給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