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斷
六級考試來得強勢又凶猛，樓一握著2B鉛筆，就跟一夜小樓握著朱天獄炎劍一樣，把試卷當成BOSS在對待，每塗一個答案都十二萬分小心，沒準就因為一個字母，她的六級又要灰飛煙滅。
考試結束鈴聲的那一刻，意味著樓一的暑假也到來了，交了試卷，宿舍的三個人已經在教學樓出口等她了，四個人一拍即合，出去吃一頓做暑假前的告別，散夥飯，明天背著行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幹杯！祝我們六級順利通過！”四隻玻璃杯碰撞，灑出一些啤酒沫在手上，沒有人在意。大三就這樣，無疾而終了，大四要過六級的希望更加渺茫，所以這次除了楚揚，每個人都是卯足了勁在做試卷。
“這一杯，敬我們宿舍最後的兩個單身，希望她們倆能在大四的時候來一場黃昏戀！”秦旭高舉杯子，情緒亢奮，容筱被她那麽一鬧騰，也人來瘋，一個勁嚷嚷要樓一喝酒。
黃昏戀麽？樓一喝光杯子裏的啤酒，濃重的麥芽味，喝多了還有點苦。不是沒有想過未來相戀的人會是什麽樣，那個人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但一定是極喜歡的人。不知怎麽就想到莫輕寒的短信，人也就一下子變得感性了，找了借口跑到排擋外麵，車水馬龍的吵雜的大街上，給莫輕寒打電話。
“喂？”
“是我……”
“嗯，我知道是你，怎麽？”
樓一聽到那邊也是很熱鬧的樣子，不時還有勸酒的聲音，有男聲，有女聲，都是在勸莫輕寒喝酒。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一會我喝了這杯賠罪好不好？”又是一陣**，吵鬧的聲音小了許多，“小樓，有事嗎？”
“你如果很忙的話，那就算了。”樓一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她們倆的世界其實很不一樣。
“我都出來了，那杯罰酒我是喝定了，你最好給我個好一點的理由，不然下次你也得喝回來。”
“我……”樓一想到莫輕寒醉態的樣子，臉一紅，“我想告訴你，我六級考完了，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
“我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去，你暑假回家嗎？”
“不回！我留在這裏，可以去浮世實習嗎？”樓一搶白似的說完，覺得自己有走後門的嫌疑，一陣局促，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浮世需要實習生嗎？我可以投簡曆。”
“可以啊，你備好簡曆，還有做幾幀動畫，簡單點，人物的各種動作，你遊戲也玩了不少了，有沒有問題？”
“沒有。”樓一靠在一棵樹上，摳下一塊凸起的樹皮，“那你……”
“等我回來，我會找你，到時候把東西一起交給我就行。吃過飯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樓一總是覺得莫輕寒對她說話的口吻很熟稔，就像……認識了很久一樣，這種感覺，說不出的微妙，帶著幾分竊喜，幾分期待，“在吃。”
“那你繼續吃飯，我也進去應酬了，晚一點短信聯係。”
“嗯，拜拜，你……少喝一點，不安全……”不是樓一不純潔，就是很多不純潔的畫麵跳出來，她不得不承認她很喜歡自己嚇自己。
“知道了，我有帶替我擋酒的人，放心，拜拜。”
收了電話，樓一回到座位，秦旭一根筷子就戳到樓一鼻子前，恨聲恨氣地問：“老實交代，跟誰打電話呢？瞞得我們真辛苦啊樓一同學！”
“什麽啊？”樓一撥開筷子，徑自喝了一口啤酒，冰涼的啤酒澆下了內心的一股火熱。
“還裝！要不要容筱剛才去上廁所看到你一個人抱著手機在外麵眉開眼笑的，我們還不知道。你一個電話打這麽久！”
“就……一個普通朋友。”
“不會是網友吧？”楚揚不陰不陽地問了一句，語氣酸溜溜的，這酸意也隻有樓一聽出來了，秦旭和容筱對望一眼，交換了個眼神。
“什麽啊，就是上次大四的招聘會上認識的，我暑假實習可能要拜托她。”
“傍上大款了？”不得不感歎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秦旭攀上樓一的肩膀，“老實交代，有奸情？”
“一邊去，人家是女生。”
“那也不是不行啊，小樓你不就好這一口？”容筱也樂嗬嗬的，“什麽時候把女朋友帶出來給我們看一眼？”
“都滾開，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在這鬧！”樓一有點惱，語氣不免重了，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僵硬了，樓一也知道話說重了，隻能拉下臉，笑得傻不愣登地拽了拽秦旭和容筱的袖子，“好了，二位姐姐別生氣啊，我要是有媳婦了一定帶給你們看。”
“這還差不多！”二位姐姐冷哼一聲，從未有過的異口同聲。
飯局早早結束了，容筱和秦旭早早地被男朋友接走了，去過最後的二人世界，樓一和楚揚沒喝多少酒，腳下卻也有些不穩。
“小樓，逛一會再回學校吧？吃撐了。”
“哦，好。”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最近的一個公園，公園的綠化做得不錯，就是大晚上的，感覺很是陰森，尤其是林蔭小道，乘涼散步的老頭老太太不會挑這種路走，要知道上了年紀，摔了哪裏就不值得了。
六月中下旬，夏意已經很明顯，空氣潮濕悶熱，漂浮著讓人煩躁的氣息，樓一不停地動著手腳，驅散惱人的蚊子，時不時回頭看看楚揚有沒有跟丟。沒有路燈，隻能藉由遠處的光線和月光，能辨清地上的路就可以了，這種意境樓一還是蠻享受的，忽然想到那個廣告，索性念了出來，“媽媽，我要到月亮上去~”那種嗲聲嗲氣，刻意模仿的童音讓人不寒而栗，楚揚一愣，笑出聲來，“為什麽呀？”
“因為月亮上沒有蚊子！”樓一猛地轉身，指著楚揚，一邊後退一邊繼續。
“樓一你真是無聊到極點了。”
“哈哈……”樂極生悲，樓一沒注意腳後的石子，向後仰倒，楚揚眼疾手快拉住樓一伸出的手往自己身上拉，樓一也急切尋找可以拖拽的東西，於是，兩人曖昧地抱在了一起，親密無間的擁抱。
兩個人的心跳都很快，樓一是被嚇的，簡直是驚魂未定，至於楚揚的，她不敢深究，楚揚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絲絲飄進樓一的鼻子裏，滋生出尷尬，樓一推開楚揚，急急地說：“對不起。”
“下次小心點啊笨蛋。”
“嗯，我會注意看路的，我們走吧。”
凹凸不平的鵝卵石鋪就一條綿延好遠的羊腸小道，樓一再也沒有心情去好好走，隻想快點出去。亂了，全都亂了，什麽時候開始，和楚揚不能再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這樣的獨處為什麽會不自在？
“小樓，你真的喜歡她嗎？”
“誰？”樓一撿起一根樹枝，四處揮舞著。
“跟你打電話的。”
“也許吧，你知道，好感和喜歡，隻有一線之隔，隻是時間的長短和積累的問題。”要說喜歡，還太早，並沒有非你不可，這世上，誰離了誰不能過？
“小樓，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你說。”感受到楚揚的認真，樓一停下腳步，與楚揚對視，也許說開了，才能打開兩個人的心結，結局再殘忍也必須有人去演繹。
“我怕我不說會後悔，會來不及。”楚揚走到樓一麵前，伸手撫摸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要說漂亮，還比不上她自己，可就是著迷了，“明明先認識你的人是我，先喜歡你的人也是我，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選擇別人？”
“這種事，我又怎麽能給出理由？你說得對，是我們先認識，楚揚，我們認識三年了，如果會有喜歡，會有愛，那麽那一切早就該順理成章地有了，我們又怎麽會還像現在這樣站在這裏？”樓一拿開楚揚的手，一直以來不喜歡別人觸碰她，連好朋友間這樣的親密都能免就免，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能試一試嗎？我比那個人了解你，比那個人喜歡你。”
“楚揚，愛是不能拿來比較的，我不能試，也試不起。”
“樓一！”楚揚看到樓一轉身，有些急，“你不是很花心嗎？我也是個女人啊！我自認為不比你遊戲裏那些鶯鶯燕燕長得差吧？”
“楚揚，你不懂。”樓一自始至終不能再轉身，不想再給她任何希望，“遊戲是個虛擬世界，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我在那裏尋求刺激和新鮮，離開網絡，我和她們根本就是陌路人，不管她們是漂亮也好醜陋也好，人格高貴低賤都好，都跟我無關。我一直說過，我分得清遊戲和現實。你說你了解我，你應該知道，我從不會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除非真的喜歡，不然在一起，隻會是相互折磨，你會因為太喜歡我失去自我，而我也永遠給不了你需要的情人間的溫存。趁這些都還早，斷了吧。暑假之後，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你願意，也還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不要太自戀了，樓一，我才不會為你失去自我！”楚揚抹了抹臉，掩去淚意，“喜歡是一回事，我還要自尊，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求你的。”
“揚揚，如果做了戀人，我才會永遠失去你。我不想你恨我。”如果在一起，不能付出百分之百的熱情，甚至有一天，愛上別人，讓楚揚承受被背叛的痛苦，那才是滅頂的痛，“今晚我不回宿舍了，去網吧玩遊戲，你收拾了早點睡，明天要我送你去車站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再見。”
“再見。”
與過去的自覺訣別，希望再開學，我們還是大一時無憂無慮的我們。
“嗨，我叫樓一，樓房的樓，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以後我們要一起住四年啊我的同居人。”
“我叫楚揚，楚漢的楚，飛揚的揚。很高興見到你，同居人。”
彼時的我們比現在年輕，可以笑得心無芥蒂，如果再重來一次，還會不會喜歡？樓一走出公園，擦掉滾落的眼淚，對這段友誼茫然無措。
作者有話要說：呃，榜單任務完成，明天換榜，可能停更這個更別的。這篇開始存稿。
下個星期五可能要V，我會另行在簡介通知。
這篇拖得時間夠久了。。中間斷斷續續好一陣，隻能說很感謝從開始就支持我到現在的人，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三代鬼徹那句“靜候下文”，嘿嘿，秦祁蘇話完結了就全心全意寫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