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正如不堪入目的過往一般,這個名為蓬萊的國度的內亂終於在不斷地征伐中漸漸平定了。

那些所謂的保皇黨,腐朽王朝的維護者,終於屈服於宇文撅的強大武力之下,臣服在那場盛大的冊封典禮上。

那場冊封大典,可以說是一時風頭無兩,身著九龍之服的男人站在高台之上,顯得威儀而讓人信服。

宇文撅的身邊沒有多少女人,狐塵因傷心於心愛之人的失蹤而日日鬱鬱寡歡,並未出現。

台上隻有宇文撅的發妻麗夫人,這個女人宛如將帝國的一切權利收於囊中,想要任何財寶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她臉上得意的笑容,不禁會讓任何一個見到她的人都會心生厭惡,可那有什麽辦法,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會懷疑,這個女人——尤其是待在宇文撅身邊這麽多年的女人,會成為這個王朝最為尊貴的女人。

可自從冊封大典之後,麗夫人所期盼的封後詔書卻一直沒有下來,並且,這些日子,陛下也一直沒有到過自己的寢宮。麗夫人想起在外的兄長,那個沒有用的肥碩的兄長又一次的弄死了一個平民,現在關在了刑部。

自家在刑部安插的人早在前朝就被趕盡殺絕了,哪裏還有人脈為哥哥謀劃?隻有盼著自己能夠早日封後,自家能成為高高在上的國舅爺,再從中以漁利。

雖說自己已成王上身邊唯一的女人,但沒有獲得成為皇後,也就隻能勉強維持自家不受老牌貴族的擠壓。

“母親,這次哥哥所為實在太過分了,何況已經鬧得這樣大,叫我如何收場?”麗夫人眸中帶淚倒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這次著實恕我無能為力啊。”

“麗,你是知道母親的,你的哥哥是咱家唯一的獨苗了,你是要成為皇後的人,定能找到辦法的。對嗎?”那老太太已然蒼老了很多,顯然是這些日子愁得,她已經不複從前所見的那般高貴,倒和普通的婦人沒有什麽兩樣了。

“囡囡,算母親求你了。”老人家急得說出了麗夫人的乳名。

“母親……”麗夫人畢竟還隻是一介女流之輩,哪裏受的住母親聲淚俱下的請求?一時軟下心來就同意了。

可一切當真如她母親所說一般簡單嗎?自然不是,麗夫人一來不似從前般美貌,二來新帝不近女色並不是對麗夫人多麽情深義重,而既有為民表率之用又有向狐塵獻殷勤之說。

再有這麗夫人其人空有皮囊而無半點母儀天下的威儀,新帝治國期間對這個動不動就嬌嗔的女人早已厭煩不已,對她吃涼不管酸、吃裏扒外的姿態也著實不喜很久了。

與此相對的,狐塵則是因著腦中的知識給了宇文撅極大的驚喜,新帝待狐塵如座上賓,聽其忠告,蓄養國力,重耕種而興商業,在農業上實行了輪耕製度,大力發展國家的農業,力圖將民眾盡早安穩下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那場戰爭留下的後遺症也正在漸漸修複,正是百廢待興的新朝,為人臣子的沒有哪一個不希望新帝即位之後能盡快開枝散葉,定下國本。

可是民間還是有一個說法:“宇文撅非正統皇室血脈,這帝位這國本本就不穩。”因而最初的一個月,民間戰亂不斷,暴民四起。

“陛下,吾夜觀天象,不出一年國本必有重大的問題。”司天監上前跪拜,老淚縱橫,這個老人的女兒曾因為戀上前任王上的雄姿而被善妒的女王賜死,這個老人一大把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對於那個所謂的女王賽雅心存恨意,他對於新帝可以說忠心耿耿,“望陛下考慮解決問題。”

“寡人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寡人不想,也不願如此逼迫與人。”男人臉上呈現複雜的神色,“寡人自是知曉你的想法,這又何嚐不是寡人所想呢?寡人也並非鐵石心腸,隻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這樣的奇女子,本就不該養在後宮,她天生就該從政從軍才是啊。寡人自是心悅與她,可她卻未必對我動情。”說罷便提起朱筆繼續批閱奏章了。

“陛下難道未見這些日子,暴民之舉動嗎?且不提別的,這樣下去難保這些暴民不被有心人利用啊。”

“可……這種事……”

“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您要知道,就算將狐塵收入後宮,使其成了皇後,其實也並不影響其為國為民做出事情來啊。”老人將理由娓娓道來,“陛下莫不要忘記前任女王可是將那男寵扶上帝位,陛下隻讓皇後一同把持朝政又有何妨?更不要提這狐塵還是正統的皇室血脈了。”

宇文撅聽完之後,不由的高興起來,幻想著未來與心愛的女人一同攝政的場景,男人甚至掃視了自己的龍椅——非常的寬大,再坐上一個人不成問題。

那司天監見陛下陷入沉默便知此事有戲,便加上籌碼:“陛下,女人之心門,需要時間金錢和愛她的心即可打開,陛下用情至深,就是天女也會為您感動,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想得到這個女人的心,以陛下之才貌,還不是輕而易舉。在我看來,隻需一樣東西,陛下便可抱得美人歸。”

“那是什麽?”

“同甘共苦之經曆罷了。”老人一笑,“陛下與之共苦,難道還不願和她同甘嗎?”

“當然是願意的。”

“若陛下明日立狐塵為後,臣願竭盡全力為陛下護航。”司天監大呼萬歲行了大禮,便退了出去。

龍椅上的宇文撅已經幻想起未來的美好了,他甚至開始算計著上哪建一座宮殿作椒房,在哪裏建立一座拜月閣為皇後祈福了。

想著便要戶部進來,討論起蓋新殿的諸多事宜。那戶部的崔尚書頭一次見陛下如此喜氣洋洋的樣子,像個剛結婚的毛頭小子,這想法剛冒個頭崔尚書心中“咯噔”一聲,趕忙垂下頭去不再胡思亂想。

“這椒房該要如何布置才妥帖?戶部的銀錢若是不夠,便是從寡人私庫中出也沒有問題的。”陛下盤算著要盡可能的華麗才不算是虧待了狐塵,也沒注意到戶部崔尚書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表情。

崔尚書可以說此時是麵白如紙了,他以為這陛下是要再娶一次發妻麗夫人,崔家以往和麗夫人的家族不交好,這一個月來因著麗夫人的關係,崔家的生意已經頗受打壓了,若是這個女人成了皇後……那還是別活了。

前些日子,崔家尋到的把柄——麗夫人那個不成器的哥哥逼死人的事情,和封後比起來……現在他們還不知道,若是知道是崔家從中斡旋,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麽對付崔家呢。

這陛下一愣神,崔尚書心中早就電光火石般的想了許多關蹺,下定決心在麗夫人尚不知情的情況下,向他們家族示好,日後一見苗頭不對,便逃離蓬萊。

“崔尚書,你看如何呀。”

崔尚書當即跪下道:“陛下深情,這等患難與共的愛情令臣等心向往之,不由分了神。我戶部會盡早呈上文書的。”

宇文撅卻是誤會了崔尚書的意思,以為他說的是自己和狐塵,不由的龍顏大悅:“還是愛卿會說話。”

這句話真是讓崔尚書出了一身冷汗,心下隻想著與陛下患難與共的,必然不會是納新人了,除了麗夫人還會是哪個。心中也是叫苦連連,口中苦澀異常卻還是想著為家族多拖一些時日:“陛下還未告訴……”

“還沒呢,寡人今晚就準備說了。”

“陛下還是待一切準備妥當再說比較吉利,女人就是喜歡驚喜。”

宇文撅細細思索了一番,心道“也是。”便點頭同意了這個提案。

當晚,崔尚書回家之後便叫來家族中說的上話的人,共同商討著對策。另一方麵,麗夫人在和陛下哭訴著兄長的不易,求著陛下一定要和刑部的人通通氣,需得全須全尾的放了自家哥哥才好。宇文撅是煩不甚煩敷衍了事。

這麗夫人見陛下的厭煩神情,當下是又驚又氣,隻恨自己的母親和兄長不為自己著想,讓自己遭到陛下的厭棄,對母族也沒了半點耐心,隻是迅速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了風花雪月的事情。

宇文撅聽著這個胸無點墨的女人說些胭脂水粉,則更為厭煩,當即拂袖而去。

,經過崔家連夜向吏部托了些人情,這麗夫人的哥哥卻是真的全須全尾的給放出來了,麗夫人的母親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是崔家有意交好,她心下一想,又和老爺一合計,便得出女兒封後有望的消息來:“昨天戶部的崔尚書不是被招進宮裏去了嗎?必然是這事了。”

“是啊是啊,不然也說不通啊。”

“而且啊,昨天我才進了宮和囡囡說要保她哥,今兒個就放出來了,這還不顯得陛下是獨寵我們家囡囡嗎?”

“哈哈,說的也是,誒呀,說了多少遍了,以後別隨便叫她乳名。傳出去可是蔑視皇室的罪名啊。”

“以後可得改口叫她皇後娘娘了。”老婦人捂著嘴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