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過初雪後,一場場雪便蜂擁而至。
沈硯看著漫漫夜空中飄下白茫茫的雪片,隨著風急切地落在中庭庭院裏,也飄落在他身上。
她有精神病。所以再次見到她時,才會覺得這和三年前的性格千差萬別嗎?
他居然都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單純怨恨著她對自己的陌生疏離,覺得她帶著滿心滿眼的利益,卻從未思考過這三年她究竟經曆過什麽會變成這樣。
“謝謝你,我現在知道了。”他的嗓子裏仿佛被石頭堵在那裏,說話的聲音低沉喑啞。
薑且在包廂等了他們幾分鍾,心裏總是惴惴不安。
包廂裏是有獨立衛生間的,趙科卻說用不慣,想四處看看,去了外頭的洗手間。
她害怕趙科捅幺蛾子,索性也起身出了包廂。
包廂外,中庭與室外通著天空飄起零星雪花,就聽過道裏有人正閑聊著,說今年雪下得早,過年也比往年要早些,算算時間還有五天就除夕了。
過年,是個越發沒有意義,生澀晦暗的詞。
於她而言,過年幾乎與痛苦畫等號。
她四處尋找著朝洗手間方向走去,響亮的說話聲從轉彎處傳來,是趙科的聲音。
薑且卻在聽清內容後木在原地,視線落在沈硯身上,看著他低垂下頭,看不清麵容。
直到雪越下越大,隨著吹起的疾風打在她臉上,冰冷濕潤,不由冷到哆嗦。
她抹了下臉,未聽清沈硯回了什麽,抬眼時,他已向自己走來。
“怎麽出來了?手都冰涼。”
沈硯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清冽的嗓音輕聲細語。
薑且控製不住盯著他的眼睛看,毫無波瀾,也是拋開他們之前虛假的未婚夫妻關係,剩下的就是尚未正式達成的項目合作關係。
“沈五爺放心,我的病情已經好了,不會影響工作。”
沈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有些不悅,“叫阿硯。再聽你喊別的稱呼,直接斷了你合作的念頭。”
“什麽合作啊?”
薑且剛要開口,趙科就吊兒郎當地走來。
“工作上的事,與你無關。”薑且冷冷瞪著他。
“啊~我還以為你們的未婚夫婦關係是假的呢~”趙科叼著煙戲謔道。
“飯吃飽了,你就回酒店去。”薑且懶得理他,趙科這種人越是搭理他,中了他的招,他越是得意。
趙科無所謂地聳聳肩,“給我些錢!”他理所當然要著,嘴裏吐槽:“媽的,飛這兒的機票太貴了!花了我三千多!”
趙家不是什麽富餘家庭,幾乎人人都是廠裏打工的,沒讀過幾年書,就是這樣的家庭,重男輕女,把他們看得極重的三代單傳慣成了廢物。
“這幾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薑且這話說得毫無波瀾,卻足夠讓趙科心裏不舒服。
她知道的,趙科內心從來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明朗。
趙科叼著煙,低垂下頭,猛吸兩口,將煙尾巴抽得幹淨,隨即仍在地上,用腳反複攆搓。
下一秒,兀地仰起頭,臉上依舊笑嘻嘻,“所以這不是來投靠我姐了嘛!”
他伸出雙臂朝薑且走去想要將她一把摟過,卻被沈硯攔在他們中間。
“五萬夠嗎?”沈硯淡淡道。
薑且瞬間變臉,抓著沈硯的胳膊,皺眉搖頭。
“五萬啊~我可聽說姐夫是沈氏集團董事長啊~”
趙科根本不滿足。一次性給五萬是他家人都未曾買過的數字,但是沈硯不一樣啊,他可是富豪,居然想拿五萬搪塞自己。
他絕不可能放過這次賺一筆的機會。
“二十萬,分四次打給你,今天之後我給你安排個導遊,你別再找你姐。”沈硯拍了拍薑且的手,用眼神安撫她。
趙科卻不甘心:“二十萬你就想打發我,不讓我找我姐?她是我家人耶!又不是路邊阿貓阿狗說沒關係就沒關係!”
“你說對吧!表姐~”趙科一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審判別人的模樣。
“趙科!你要就要,不然就一分錢都沒有!沈硯再有錢,也不會給你這種人!”
薑且就知道趙科會貪心不足,終於忍不下去,她覺得今天在沈硯麵前已經足夠丟臉了。
趙科卻根本不把薑且的憤怒放在眼裏,依舊笑嘻嘻,眼睛直勾勾盯著沈硯,“姐夫你覺得呢,二十萬就想讓我不打擾我姐?”
沈硯抬眸睨了他一眼:“當然,二十萬你若不要,我還有其他方法。”
趙科對上沈硯的眼神,聽到這話後臉瞬間僵住,幾秒後又恢複嬉皮笑臉的模樣,“哎呦,我開玩笑呢,二十萬就二十萬嘛,姐夫的心意當然要領。”
“不過,能不能一次性付清?”趙科一如既往地不要臉。
“不能,一周給五萬,我對你不信任,隻要讓我知道你打擾薑且,剩下的一分都不會給。”沈硯冷眼警告他。
“好。要說是有錢人呢,真會算計。”
趙科表麵不情不願地答應,實則心裏樂開了花,已經開始想著晚上約在機場**趴的空姐,再玩個通宵,順便裝波大的,多玩幾個妞。
一場交易後,趙科收到錢愉快離開,沒有一絲猶豫。
留下薑且和沈硯兩人繼續在包間裏用餐,菜有些涼,又讓服務員拿去熱了遍。
薑且吃了兩口平日最愛吃的魚,卻感覺索然無味,心裏憋著事。
她放下筷子,看向身側剛要動筷的沈硯。
“錢,不該你出,你給我個卡號,我轉你。”
薑且是生氣的。她覺得沈硯不該管這事,這讓她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你是我未婚妻,沒必要分這麽清。”沈硯放下筷子,看著薑且認真道。
“是假的。”薑且道。
“要想演好這場戲,你就要當真的來演。”沈硯嚴肅地看著她。
薑且微微怔愣,他說得確實有些道理,“其實我很好奇。在宴會上,你可以直接拒絕我無理的請求,但為什麽要答應,甚至願意陪我繼續演這場戲。”
“阿且,我對你確實有好感,但這確實不是我答應的真正原因。”
沈硯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繼續道,“過了年,我也三十了,家裏沒少催,有個幌子應付家裏,我也能輕鬆許多。”
“你還有什麽問題,不放心的,就一次性問清楚吧。”沈硯轉過身,麵對她,仿佛做好了被連問的準備。
薑且搖搖頭,這個回答對她來說已經夠了,她也沒再矯情提錢的事。
隻不過將這錢記在心裏,等哪天,兩人分開後,再一次性還給他。
“那我有個問題。”沈硯認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