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碧秀心被梵清惠帶到椅子上坐好,又不放心看了任文萱一眼,才跟著宋缺解暉身後出去。
任文萱見碧秀心虛弱的模樣,到是順眼很多。
“文萱姑娘……”碧秀心喊道。
任文萱很不客氣地說道:“不要說得這麽客氣,有什麽事情直說,我的時間不多。”
碧秀心一點也不惱,或許說,到了她現在這個心境,已經沒有能讓她生氣的事情了。
“我留下文萱姑娘,是想告訴姑娘,以後莫單獨去對付石之軒了!”她溫聲說道。
任文萱神情很快就冷了下來:“你是看不起我嗎?”
碧秀心搖了搖頭:“文萱姑娘的武功極其高明,可你到底是一個人,又不回陰癸派,寡不敵眾的。石之軒說,你我已經構成了他的心障,我走了,他要想除掉破綻,隻有你了。”
“什麽意思?”任文萱一驚。
碧秀心垂下眼,歎道:“我不過是陪他過情關的棋子,而你,自小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如今又三番四次壞他之事,他恨你之極,到如今,你已經成為他的執念,情關不破,隻要不陷得太深,舍去再尋很簡單,但是執念不破,就是一生的破綻。”
“你的意思是,石之軒想要殺我?”
碧秀心又搖了搖頭,神情似乎有些悲哀。
“他的性子自負又自卑,要拔出這執念,殺了你無用。”碧秀心不過短短時間,就了解了石之軒的性子。
任文萱心中一震,察覺碧秀心的擔憂的目光,同時心裏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他需要你絕對的臣服,或者說,舍去了我,對於……你,可以將情關和執念都一起斬斷。”碧秀心閉眼點出了這一事實。
“不可能。”任文萱立刻反駁。
碧秀心低聲道:“如今看到你和宋缺在一塊,他注定無法成功的,我執意和你說,隻是希望你小心一些。”
任文萱眼波流轉,盯著碧秀心的眼睛瞧,那裏麵是一片清澈和坦然。
慈航靜齋的人都不說謊,有些事情寧願不答,也不會隨便編造出什麽。
“你為何和我說?你我可是敵人哩!”
碧秀心緩緩一笑:“因為你今天來救我了……還有,我希望有一日,能夠為你的天魔舞譜一曲。”
“能看天魔舞的,除了愛人,就是死人哩。你要做哪一種?”她戲虐地說道。
碧秀心歎道:“我知道,所以才說希望二字。”
任文萱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這時候突然想起四年前小道士說她在二十七歲那年有大劫,莫非是石之軒對她下手了?
隨後皺起眉頭來,碧秀心解脫了,石之軒就不會精神分裂,他隻會越來越強,這如何是好?
“還有什麽說的?”
碧秀心搖了搖頭。
任文萱摸向碧秀心頭上未幹的血跡,道:“說了一堆的廢話呢?我殺了你可好?”
碧秀心靜靜地看著任文萱,沒有絲毫害怕之意。
任文萱手按住了她的脖頸,好奇地問:“你恨不恨石之軒啊,如果你能破了死關,會不會殺了他呢?”
碧秀心眼中出現釋然。
“就我劍典情關中的出情,其實不是不愛,而是釋然,不再讓它成為執念而已。強迫自己放棄,走的都是誤區。”
任文萱的手微微放開。
“道講究萬法自然,我想釋然是萬法自然的表現吧。”
任文萱這時候完全放棄了殺她的打算。
“如果我能從死關中出來,也許又是另外一份心境了。”
“你很幸運。”她來到這個世界,成就的第一個人便是碧秀心。
碧秀心略帶笑意地柔聲說道:“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幼年要死在馬賊手下時,石之軒救了我,等到我快餓死時師父出現了……今日,我快坐化,而我又得救了。命運多舛,還是得感激天道,給了我幸運。”
她要被梅豔思殺死前,有了好資質,她為石之軒所廢,很快又得到長生珠……如今,她要快死了,還有個愛人陪著她……按照碧秀心的說法,她任文萱也是幸運的,可惜,無論如何,任文萱都沒有她那麽好的心境,也不想有。
這便是道不同,思想也不同。
“希望你的幸運不會終止,到死都沒從死關中掙紮出來。”任文萱冷道。
碧秀心笑了笑。
梵清惠帶著碧秀心走了,碧秀心手中的舍利交給了任文萱。
這是為了給任文萱續命的。
很快,慈航靜齋傳出了消息,碧秀心閉入了死關。
這份境界,讓慈航靜齋的名聲又上了一個層次。
這些,都不關任文萱什麽事了。
她現在和宋缺鬧開了,任文萱得到碧秀心手中的那枚舍利不曾告訴宋缺,可是宋缺從梵清惠出拿到另外一顆舍利,讓任文萱開始醫治。
但是任文萱豈會願意廢去武功,於是兩人進入了冷戰之中。
冷戰之中日子過得格外快,這一日,兩人到了婺州。
任文萱突然想起她的表姐聶小倩被她未婚夫家葬到這裏,她心情不痛快,於是撇開了宋缺獨自去尋表姐的骨灰所在。
任文萱不知道骨灰被埋在哪裏?當初她急著去追席應,那朱家小廝也不知具體地方,所以就放棄了。
不過朱家那書生死在婺山,還是有跡可尋的。
這件事也不難打聽,因為四年前,朱家敲敲打打舉行冥婚,可讓附近村子裏的人看了好一會兒熱鬧。
任文萱問清楚了地,已經是黃昏了。
她也沒在意,就上了山。
婺山很大,分了好幾處山峰,表姐和那姓朱的書生被葬在一處叫鶴蘭峰山。
鶴蘭峰多黑石,其實又被稱呼黑山,不過任文萱去問的時候,沒說這是黑山。
她體內有毒,任文萱也不著急,所以沒怎麽用真氣飛上去,於是到了山峰後,已經是晚上了。
還沒尋到墓地,任文萱聽到一聲慘叫聲。
她的心不由一跳。
隨後一道藍影迅速朝她的方向奔來。
藍衣人影身後跟著一團黑色圓球似的能量,更讓任文萱心驚的是,那團能量竟然讓她的天魔真氣瘋狂翻騰。
她甚至都控製不了自己的天魔真氣。
那是什麽東西?
要知道自從她得到和氏璧改造,對體內真氣掌控早就到了巔峰之極的狀態,可今日今日躁動得讓她完全失去控製。
這般驚疑之下,看清楚藍衣人影是誰後,她都不敢妄動。
“啊!任姑娘,快跑,這是魔氣。”
藍衣人是燕觀雲,四年前那個小道士。
是和任文萱天魔真氣同出一源的魔氣,或許應該說是天魔策衍生出的魔氣。
這世間還能不用任何外物存在魔氣?她覺得驚駭不已。
燕觀雲到了任文萱身邊,抓著她的手就跑,但是這時候,燕觀雲所說的魔氣突然停了下來。
魔氣還傳來精神力波動。
“天魔秘?”
任文萱驚駭地後退一步,這魔氣竟然能傳音?
“同源,也好,可以補充本尊能量。”
說完,這魔氣猛地俯衝過來,任文萱的天魔真氣離體而出,這一碰撞,她終於知道這是什麽魔氣了。
“道心種魔……魔種。”
修煉種魔*的人在彌留之際可以結合自身精氣神化成魔種,任文萱隻是在前世聽過赤尊信這麽做過,可沒想到,竟然會讓她遇見。
這魔種比赤尊信更加強大,赤尊信的魔種要寄生在韓柏身上,可眼前這種魔真氣的能量至少也有數百年,並沒有寄生在任何人身上……不……他想寄生在燕觀雲身上。
道心種魔*圓滿,任文萱所知有三種成功方式,一是由魔入道,例如龐斑種下魔種,然後以靳冰雲為魔媒、設計風行烈為爐鼎而生魔種道。二是由道入魔,比如赤尊信將魔種寄生在具適合的資質的韓柏體內,再結合秦夢瑤的道胎練成另類版道心種魔。最後一種,是魔門代代相傳的法門,要依靠吸取邪帝舍利中的元精或真氣才練成,向雨田就是這般練成的,可是……
“你……是向雨田。”任文萱吐出驚天秘密。
“哈哈,還有人記得本尊。本尊魔氣日漸稀薄,你便為我所用吧!”魔種的精神力劇烈波動起來。
看來這世代相傳的道心種魔法無法成功。
對於眼前的情形,身為魔門中人,精氣神是魔種大補之物。
而道門中人,則是他們種魔的爐鼎,任文萱再也不敢耽擱,立刻倉惶而逃。
可是魔種的速度為什麽會那麽快?
任文萱邊跑邊揮出天魔真氣,反而被魔種給吸收了。
燕觀雲急忙畫符打符,魔種是魔氣,沒有入人體,算是陰魂,自是不喜玄門氣息的。
可惜,魔種有幾百年的功力,那裏是普通的符籙,哪裏能阻止到他。
很快,魔種就追上來,直接衝向任文萱的身體,是想將任文萱的精氣神化為魔種能量。
任文萱臉色劇變,天魔真氣化成一個圓護著自身,可是這對別人很有用,但是對於魔種,根本是存心讓他吃的。
就在這時,漫天刀氣斬落下來。
魔種吞噬的動作緩慢下來,巨大的能量團向趕過來的宋缺撞去。
任文萱心道不好,向雨田早就到了半步虛空境界,後麵傳聞他破碎虛空,雖然現在知道他沒有破碎虛空,但是幾百年功力加上至少半步破碎虛空境界,哪裏是宋缺所能應付的。
她手中天魔帶急速卷向魔種,雖然知道抽不散,可是她還是得嚐試阻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任文萱抽到了魔種的破綻,魔種劇烈顫抖,然後放棄宋缺朝她湧來。
眼見她又要被魔種吞噬,宋缺將她抱著,然後帶走頭迅速奔逃。
但是魔氣衝擊著宋缺護罩,很快就破碎了。
宋缺也是道體……
燕觀雲連忙喊道:“小倩,撐不住了。”
他的話一落,一道白色虛影以魔種相當的速度衝過來,擋在了宋缺和任文萱前麵,阻止了魔氣的衝擊。
燕觀雲拖著重傷的宋缺和消耗大半的任文萱奔逃下山。
任文萱忍不住向後望。
那白色的虛影不是她的表姐小倩又是誰?
魔氣似乎怕白色虛影奔潰,還真被阻攔住了。
那白色虛影,精神力充足,可見是精神力所化,傳聞破碎虛空境界的人,精神力可以收集陰氣化為實質……小倩是向雨田收集化出來的嗎?
“向雨田未曾破碎虛空離開,壽命隕落之際,他將全身精氣神化成了魔種希望後來有緣之人得此魔種修煉,進而真正破碎虛空離開。不過到底人勝不過天,他化做的魔種真正思想消失了,但是去保留了對天道不公的怨氣。”
任文萱明白了,她點點頭:“也就是說,這魔種並非真正的向雨田,而是向雨田的精氣神和他的負麵情緒?”
燕觀雲點點頭,他歎道:“是啊,可是這怨氣靠著原有強橫的真氣,這魔種保持二十多年沒有消失,同時也有很大限製,比如不能在白天出現和不能離開這黑山,現在能量也在一天天變少,這怨氣就可以打其他主意了……”
任文萱和宋缺對視一眼,今天的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那道白影是他……”
燕觀雲歎道:“不錯,白影女子叫聶小倩,她是個被葬在這裏的姑娘,也是她的一股怨氣,不過她的怨氣不是天道不公,而是心念回去家鄉。怨氣魔種也屬陰魂一種,魔種有著破碎虛空境界,便可以用精神力化成實質,撲捉到聶小倩的這股怨氣化為實質。”
“為什麽要撲捉聶小倩?”
“那小倩說,怨氣所化的魔種將她當做了爐鼎,同時好勾引具有道心的男人前來為魔種選取奪舍之身重活。”
任文萱不由皺起了眉頭。
宋缺也是如此。
“那你怎麽會在這裏?”任文萱又問。
“我路過,誰知道被盯上了,若非小倩,隻怕我真成了向雨田。”燕觀雲不由地苦笑起來。
任文萱手心有了汗,原來這世界並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