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時候，我甚至會希望裏蓮一開始就徹底地死去就好了……
——海曼·威爾
我很愛艾莉絲這個孩子。大家都這麽說，也許大部分人都是帶著惡意和嘲諷而說出口的。
在那些和我一樣滿身銅臭味的商人看來，艾莉絲於我而言唯一的意義就是她那詭異而有用的意外預知能力。但對我來說不是的。
我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這個目的。
我隻是希望她能救救我的兒子，其他什麽都不重要。
裏蓮，這個名字每次出現在我腦海都會帶來一陣傷痛，也許還有一絲無奈和煩躁。也許哪一天我會受夠了這個從一出生就給這個家帶來無限哀傷的孩子。這很無情，但我不能因為親情而無視客觀的現狀。
不管是我還是我的妻子，都有些厭煩了，厭煩這日複一日但卻毫無成效甚至效果越來越差的治療。厭煩這對現狀的無力感。不然，我何以能注意到艾莉絲這個孤兒院的孩子？
不管她多有名，不關注孤兒院，不關注領養這種事的人是不會這麽巧的注意到她的。誰說女人比男人更感性？我的妻子她顯然比我更理性，她早在我決定放棄裏蓮之前就開始關注領養的信息了。
她的母愛也許早已經被磨光了，剩下的可能隻是麻木，我親眼看到她木然地盯著痛苦哭泣的裏蓮而毫無反應。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是不是會任由裏蓮就這麽痛苦下去？或者，她就是希望裏蓮就這樣死去？反正活著對裏蓮來說才是最大的痛苦。
我隻是還不忍心放手而已……
有時候，我甚至會希望裏蓮一開始就徹底地死去就好了……那樣也可以少受很多苦，我們也不必如此痛苦。
恰在這時候，艾莉絲被我的妻子注意到了。她僅存的期望讓我動身去尋找這個奇怪的小孩子。
我笑著對那個孩子說，我希望我能成為她的父親。
“哦。”
這是她的回答。漫不經心而又胸有成竹，這個聰明的小家夥一下子就看出來我是衝著她那詭譎的能力而來的。
我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哪怕一點點的失望情緒，可卻一無所獲。
她一點都不像個孩子，起碼不像是個正常的孩子。
在我告知她我是要讓她照顧裏蓮才收養她後，她甚至一點都沒有孩子任性的反抗，那樣任勞任怨地保護著裏蓮。
我和妻子都為此感到羞愧。漸漸地，妻子開始更加關心起裏蓮和艾莉絲來，我也願意多抽點時間留在這個慢慢變得溫暖起來的家裏。
小孩子的感覺其實是很敏銳的。裏蓮早就察覺到我們這隊糟糕的父母的冷漠，也察覺到艾莉絲對他的憐愛，也許他還清楚地知道是因為艾莉絲他才能有這樣幸福的境況。
所以他恢複健康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艾莉絲。
老實說，聽到他喊艾莉絲上車的時候，我是有些心痛的，但卻沒有不甘。全心全意為裏蓮著想的艾莉絲是應得的。我們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才是該反省。
反省後的我們對艾莉絲和裏蓮一視同仁，我們的家庭漸漸開始符合美滿這個標準。我有時候甚至會忘掉艾莉絲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件事。
唯一能提醒我的是她那奇怪的招惹意外的體質。
但我從沒想過這體質會招來那場火災，讓我親愛的妻子葬身其中，我唯一的兒子也是半死不活。
這是不對的……這並不是艾莉絲招來的，這隻是一場意外。
我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並一直這樣在心裏重複告誡著自己。
可好像越這麽想我越傾向於將一切怪罪於艾莉絲身上。
我已經失去了其他的家人，我隻剩艾莉絲了。而艾莉絲也因為我的猜忌而變得痛苦了。
這是不應該的，不值得的。我可以花一整天去看望那待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兒子，不斷地和他說著他根本聽不到的話，卻沒有心思和女兒說一句話，和她一起吃一頓飯。
這不是冷處理是什麽？我不願意這樣。可隻要裏蓮還活著，我便無法釋懷。
所以我忘了他，我假裝忘了還活著的裏蓮，堅定地認為他已經死了。
這樣我和艾莉絲都能過得輕鬆些。她不會總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我也不會把一切都怪罪到她的身上。
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怎麽能毫不在意呢？
我派人看護這裏蓮，為了使我的謊言更加完美，這一行動是極其隱秘的。這樣以後，我欣慰地發現，艾莉絲和以前一樣，那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的弟弟。我也能全心全意地維持這個家。
可是慢慢地，我的疑心病又犯了。
我注意到艾莉絲將裏蓮從高級的個人病房轉移到了一家附近的小醫院。我注意到艾莉絲開始召集一群“契約者”，我注意到艾莉絲開始給所有人下封口令，我注意到她對外宣稱裏蓮已經死了，我注意到她在秘密地做些什麽……
所有這些讓我不得不放在心裏。我的一些商業上的朋友都說艾莉絲有古怪，都說她是在貪圖我的財產。
艾莉絲父母所在的國家——中國有個詞語真的很有意思。
三人成虎：一個人說街上有老虎，別人不信，兩個人說，他也不信，等到三個人說，他就信了。實際上，街上並沒有老虎。
我深知這一點，卻無法這麽確定我的身邊並沒有那樣一隻老虎。
也許是因為這一潛意識裏的懷疑，我從不阻止那些友人對艾莉絲的猜忌。一次，兩次，三次……當艾莉絲越來越強大，當我所有的友人都這樣勸誡我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我的心還是比較偏向艾莉絲。
艾莉絲這個孩子在我心中早就占據了很大的位置。
隻要不涉及裏蓮，不涉及那場火災，我完全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願意用盡我的一切來包容她，滿足她，愛護她。
但我還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我無法放著不管。
艾莉絲看起來已經放棄在醫學上拯救他了，我卻無法這樣果決，說到底，非親生的姐弟和親生的父子還是有那麽一點差別。
所以我聯係上了世界有名的□□公司，他們的主營業務中有藥物這一項。為此，我投資了很多資金。但隻要能夠救裏蓮，我就算是傾盡所有又如何？
可是近來，艾莉絲太異常了，不止惹上了fbi。還和那樣詭異的事件扯上了關係。
我不禁想起了那場火災，那場火災過後，艾莉絲就不再有那種吸引意外的體質了。
我一直沒能問出什麽結果，她隻說是也許死神已經厭煩了，而放過了她。
而她這段時間的舉動，讓我覺得另有隱情。我通過那張便簽紙和對她的監視報告得知了其中的奧秘。
這下子，我動搖了。原來我的兒子居然是因為我的養女而死的？那場火災真的是意外嗎？
所有的懷疑都在瞬間被激發。而就在這時候，艾莉絲又行動了，她的目標似乎是裏蓮。
抱歉……這一次我無法一言不發，放任不管了。
我的兒子，畢竟還要由我保護。所以我將她擒住。
不管一切的真相如何，我都希望能在今天解決一切。
□□公司的藥，今天就可以看見成效了。如果艾莉絲真的是為裏蓮著想，她一定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