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玉佩的確是我落在宜香樓房間裏的。”他磁性嗓音不疾不徐,“我那日身體不適,在房間休息,玉佩就是那時間落下的。”
“那晚,我的確見了秋娘,但因為身體不適,就提前離開了。因身上長滿了紅疹,不宜見人,就走得後門,因此才沒人見到。”
“盡是這些不足以充當證據,你可還有其他證據?”皇帝威嚴問。
陳大人附和,“陛下所言極是。這些都不足為證。秋娘除你外,沒見過任何外男,她脖子上的掐傷,你如何解釋?”
謝長安拳頭捏緊,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
謝長宴腰背筆挺,鄭重看向陳大人,“這個問題有人可以回答陳大人。”
一個長相賊眉鼠眼,畏畏縮縮的男人被帶了上來,此人是秋娘的弟弟秋山。
是個好賭成性的癮君子。
他的人一頓好找,才在一家地下賭坊抓到他。
謝長宴淡淡掃了謝長安一眼,嘴角輕蔑一笑,眼神譏諷。
謝長安後背一寒,藏在袖子裏的拳頭已捏得咯吱作響。
他竟找到了秋山。
秋山像是見了貓的耗子,哆哆嗦嗦地縮成一起,腦袋埋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陳大人詢問,“此人是......”
“秋山,秋娘的弟弟,秋娘出事前,曾見過了秋娘一麵,宜香樓有人可以作證,兩人見麵且發生了爭執。剛才的問題,陳大人可以問他。”
秋山膽子還沒芝麻粒大,這會見到了當今天子,頭都不敢抬一下,身子抖若篩糠。
陳大人質問,“秋山,你說,你姐姐脖子上的掐痕是怎麽來的?”
“當著陛下的麵,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我......我,是我掐的,我......”秋山不想承認,但他抬手不小心對上了龍椅上皇帝的眼神,嚇得腿間一熱,尿了。
陳大人嫌棄地捏住了鼻子,但威嚴尚在,“你和你姐姐秋娘因何吵架?你可知,你姐姐死了?”
秋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說出來的話,連不成句。
上首的皇帝早沒了耐心,一掌拍在龍椅上,氣勢駭人,“如實招來!說,人是誰殺的?”
皇帝龍威大怒,秋山嚇破了膽,哆哆嗦嗦什麽都交代了,“是我,是我掐的。我是找她去要錢的,我欠了賭債,她不幫我還,我就動手了。”
“她還不肯給,我就給她吃了毒藥,但那毒藥是有解藥的,賣給我藥的人說了,不會那麽快發作。我本想著嚇唬嚇唬她,要些銀子,誰知道人就那麽死了......”
此話一出,真相大白。謝長宴徹底洗清了嫌疑。
皇帝麵色漆黑,讓人直接將秋山拉了下去,關進大牢,按律處置。
“原來一切都是誤會,是冤枉了謝世子。謝世子最近真是受委屈了。”明婉公主適時開口。
昌明侯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腰板都挺直了,整個人容光煥發,“多謝陛下為犬子洗脫冤屈,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長安的後槽牙都被咬碎了,心裏咕咕冒血。
若是眼神能殺人,此時謝長宴定然被他千刀萬剮了。
但即使百般不甘,也隻能拚命隱忍,勉強擠出一抹笑,“兄長委屈了。這幾日兄長都去哪了?為何我一直派人尋找兄長,都未找到兄長?”
他臉上都是對兄長的關心。
謝長宴冷笑,“染了疫病,在外養病。”
“昌明侯世子,此次疫病有功。朕方才見你分析案件頭頭是道,條理清晰,有些本事。不如日後就進大理寺吧,擇日起,任大理寺少卿。”皇帝一錘定音,目光深沉,“你可莫讓朕失望。”
謝長宴手上綁著的繩子已經被解開。
他雙手抱拳行禮,儀態矜貴,“臣定不辜負陛下信任。”
謝長宴這手牌打得漂亮,當眾脫了罪名,反身就當了大理寺少卿。
他先前從未有過官職,入朝便是正四品。這可是先前從未有過的先例。
一下子,謝長宴便成了今日宴會的焦點。
歌舞聲起,百官齊樂。
方才還要死不活的昌明侯,此刻滿麵榮光,嘴角都快裂到耳後根了。
逢人便說,“是,我一開始便不相信我兒會殺人。多虧陛下盛名啊。”
一時之間也風光無限。
而謝長安這個二兒子則被徹底忽略。無人在意。
謝長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心裏的悶火無處發泄。
謝長宴的位置就在他旁邊。
男人也坐下,坐姿隨意,自在瀟灑。
謝長安五指狠狠捏著酒杯,咬牙道:“還沒有恭喜兄長,入大理寺為官。”
謝長宴冷冷掃他一眼,沒給他麵子,嗓音低冷,“恭喜?不應是失望才對?”
他嗓音平平,眼神卻如羅刹一般,壓迫感十足。
謝長安明顯在他眼底看到了殺意。
謝長安打了個激靈,心裏的恨意更是瘋狂洶湧地滋生。他不會以為,他一地狼藉的名聲僅憑此事就能扭轉吧。
這局他隻是暫時輸了。
來日方長,他定會將謝長宴碾入塵土,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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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楚熹悠閑品茶,無意間和謝長宴的眼神相撞。
男人狹長眉梢挑起,朝她舉起酒杯。
用過午膳後,明婉公主起身和皇後娘娘帶著一眾女眷去了禦花園。
院中牡丹開得嬌豔,女眷們賞花,散步。
蘇楚熹走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突然,她轉身,就發現跟在身後的翠屏不見了。
清秀眉頭皺起,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就見大多數女眷都在。唯獨方才還跟在後麵的沈薇薇不見了身影。
蘇楚熹在一處涼亭坐了下來,半炷香後,翠屏出現,低垂著腦袋微微向她行禮。
她並未多問,起身繼續在禦花園內散步,賞花。
時不時和一些不太相熟的夫人姑娘們寒暄幾句。
翠屏便一直跟在她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放慢了腳步,聲音壓低,“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
翠屏咬牙搖頭。
蘇楚熹淡淡一笑,一眼看穿了她,“是沈薇薇找你了?”
翠屏一驚,驚恐得瞪大了眸子,隨即連忙告罪。
“小姐,的確是沈小姐找奴婢了。她讓奴婢找機會,趁著人多的時候把小姐推到湖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