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候在一側,蘇楚熹配合伸出手。

在大夫把完脈後,遞上了一把碎銀子,淺笑嫣然道:“大夫我這是長時間罰跪,悲痛欲絕,再加上饑餓所致,勞煩大夫了。”

這老大夫是個人精,收下銀子,瞬間明了。

方才摸到的脈搏明明健康有力,卻笑道:“沒錯,少夫人身子的確是傷到了,得好生休養才行。少夫人歇息,老身便不打擾了。”

春秀把大夫送出院子,急匆匆回來,蹲在床邊關切問:“小姐,沈氏的人剛把大夫叫走了,這是怎麽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重要的是,她從祠堂出來了。

日後,沈氏若再想刁難她,定會再三掂量。

這一局,是她贏了。

明婉公主今日到訪,撞破了沈氏刁難於她,此事雖不至於真的鬧到聖上麵前,滿城風雨。

但明婉公主見到了就不會置之不顧。

明婉公主大怒,給沈氏扣上了苛待兒媳,不敬忠烈子女的罪名。勒令沈氏去祠堂麵壁思過,一月不得出府。

這雖是別人家內宅之事,但明婉公主身份和威望在那裏擺著,沈氏沒有說不的勇氣。

沈氏隻能認命領罰,心裏更是恨透了蘇楚熹。

恭敬謙卑地將公主送出府,她狼狽踉蹌幾步,麵色發白。

公主可會因此遷怒於她的長安?

沈薇薇跟在沈氏身側,及時扶住她,“姑母,您沒事吧?”

沈氏握住她的手,聲音略有些發顫,命令下人:“你們去,快快把二公子叫回府!就說家中出事了。”

謝長安現如今在刑部任職,官職無足輕重,平日較為閑散。府上下人來請,他剛好閑來無事,便下了職。

路上,在下人那裏得知了府上發生的事,溫和的一張臉漸漸黑了下來,眼底蓄上了戾氣。

下人無意間看到他麵上神情,被嚇了一跳。二公子一向溫文爾雅,方才的眼神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謝長安回到府上,大步朝沈氏院子而去。

沈氏見他回來,立刻迎了上來,又有些心虛,不敢去看他,“長安你回來了。”

謝長安眉頭緊鎖,麵容嚴肅至極,聲音帶著急切:“母親,你再將今日的細節仔細與我說一遍,不得隱瞞。”

沈氏心慌,生怕會影響到兒子,便事無巨細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蘇氏什麽時候和公主交好了。若知道怎麽也不會讓公主看了笑話。長安,公主可會因此遷怒於你?”

謝長安聞言,麵色越發黑沉。

半晌後,沉聲道:“母親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他深眸晦暗,“公主乃內宅夫人應當不會將此事鬧大。我隻是有些好奇,公主為何會突然關心蘇氏?”

沈氏亦對此十分好奇。

她眼底閃過陰狠,咬牙道:“蘇氏是不是故意的?今日若不是她和我做對,早早出來拜見公主也不會鬧出這事。”

“她既然和公主交好,竟然也沒說幫你引薦,我看她就是藏了私心!”

謝長安眸子轉動,眼底都是算計,“母親,您消消氣。最近這段時間母親就不要見蘇氏了。她若真和公主關係匪淺,若惹急了她,對咱們沒有好處。”

“母親,您要以大局為重。”

有時候隱忍才是最重要的。

謝長安從沈氏這裏出來,就急匆匆到了芙蓉院。

春秀將人攔在了外麵,沒給好臉色:“姑爺來幹什麽?還嫌我家小姐被折騰得不夠嗎?跪了一天一夜,我家小姐膝蓋紅腫,現在都下不來床了。”

“我家小姐從邊關長大,的確不懂京城的規矩,但教規矩就教規矩,為何刁難我家小姐,還讓下人對我家小姐大打出手,這還讓我們小姐如何在侯府立足!”

春秀實在沒忍住脾氣,衝謝長安怒喊一通,見他臉色寸寸黑透,她依然不後悔。

被一個丫鬟吆五喝六,謝長安心中戾氣加重,但麵上卻絲毫不顯,任由春秀一頓輸出,不氣也不惱。

等春秀發泄完脾氣,他平淡開口:“我來看熹熹,把路讓開。”

春秀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悶不已。

“熹熹,你怎麽樣?我讓人準備了補品,已經給你燉上了,身子不舒服,怎麽也沒有提前說?你這樣,是想讓我心疼死嗎?”謝長安走到蘇楚熹床前,關心的話張口就來,深情演繹,眼睛裏滿是心疼的眼淚。

他輕輕疼惜地握住蘇楚熹的手,卻被她躲開。

謝長安一愣,“熹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他懊悔不已,抬手砸向自己腦袋,“都是我不好,昨日沒有勸說動母親,今日又有公務在身早早離府,都沒能關心你。”

“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你要打要罵,夫君都心甘情願。”

他眼前沒有擺著鏡子,自然不知曉,自己的演技到底有多差。

蘇楚熹敷衍擠出一抹笑容,“夫君你想多了,我隻是有些擔心,今天鬧出這樣的事,公主會不會多想怪罪。”

“我也不知道,公主竟然會突然來拜訪。”他會演戲,那她就陪著他把這出戲演完。

看看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父親和唐國公交好,出嫁前父親說會給唐國公寫信,請他對我關照一二。但今日之事,實屬意外,日後我會向公主解釋清楚的。”

她主動解釋清了公主今日來的原因,避免了謝長安多想。

她主動提起,謝長安眸子動了動。

他再次握著她的手,滿眼的深情,“這怎能怪你?”

他愧疚道歉,“我已好好說過母親了,的確是母親失了分寸。日後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他邊說邊留意著蘇楚熹麵上神情。

蘇楚熹麵上笑容不露破綻。

“熹熹,等你休養好了以後,我陪你一起去拜見明婉公主,親自向明婉公主解釋。免得公主誤會我們二人之間感情不好。你覺得如何?”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謝長安的野心幾乎都寫在了臉上。他是想借她,攀上唐國公府。

蘇楚熹心中如明鏡,嘴上卻爽快應下:“好。”

夜裏,蘇楚熹剛剛熄滅了房裏的燈。

緊閉的窗子被人推開,一道黑影縱身跳了進來。

蘇楚熹頓時機警坐起身,淩厲的眼神掃了過去。

借著窗外灑進的清冷月光看清了男人的臉。